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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伯劳东去燕西飞,鞍马秋风你好护持,一路上荒村雨露应眠早,野店风霜……”
      叩门声响起,凄凄唱词戛然而止。
      班主尴尬地躲避陈先生看着他的探究的眼神,把门敲了三下,听屋里歌声断了,方道:“棠雪,陈探长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屋里静了片刻,传出一道浑厚磁性的男声,“请陈探长进来吧。”
      “是。”班主哈着腰,缓缓推开门。
      符世深正对着门坐着,见了陈先生,笑着道:“陈探长也是我们棠雪的戏迷?”
      “听过几回戏,听说棠雪病了来看看。”陈先生走到韩七面前关心地问,“适才在院外听见棠雪的歌声,是身子好了?”
      韩七立在一边,低头答:“已经好多了,多谢探长关心。”
      “那就好。”陈先生也只是淡问一句,并不在意,转而把身向符世深,“符爷才真是棠雪的戏迷,日日来捧场,在下去府上拜见,连您的面都见不着。”
      “是啊。棠雪的戏好不是众人皆知吗。”符世深一指挑起茶壶把,拎着茶壶在半空,“茶没了,棠雪你去泡点新的来。”
      韩七接过壶,出门时体贴地关好了门,和门口僵立着的班主一块走出了院子。

      “这些大人物弯弯绕绕,整日不晓得在想什么,可怜我心惊胆战的,你说那陈探长想找符爷就找符爷嘛,何苦还借用你的名头。”班主一路走一路小声抱怨着。
      韩七含糊地应着,并不多作声。

      “见符爷一面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啊。”陈先生玩笑似的说了句。
      符世深微笑道:“哪里话。要见探长一面才真是难哪。”
      陈先生脸上笑意一僵,转而打着官腔:“你也别怪我,在其位谋其事,我也不好做。”
      “是吗?”符世深乜斜着眼打量他,嘲道:“陈探长倒是比八年前更威风了。”
      陈先生苦笑:“符爷又何苦取笑我,这世道哪还有好日子过。”
      符世深笑而不语,屋子里气氛沉了半晌,无人言语。
      “既然陈先生是来看棠雪的,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事忙,改日再会。”符世深捋捋衣袖,作势要起身。
      陈先生目光沉沉,语气弱了三分,叹口气道,“符爷何必逗弄在下。”
      符世深立身负手,眼神像刀般锋利,贴着陈探长的脸,冷声道:“我和陈探长没什么好谈的。”言罢就要走,陈先生一把拉住他,急急说道:“我可以帮你,帮你不伤分毫就夺回烟厂,你把那批货放了,这个交易你只赚不亏。”说到最后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帮你,帮你扳倒刘伟光!”
      符世深盯着陈先生,眼神冰冷,嘴角却扯起一丝笑:“行啊。”

      韩七拎着茶回来了,屋门大开着,冷冷的风灌进去,屋里却空无一人。

      阿光带着一众蟊贼猫在深山的寨子里。自从截了刘伟光的货之后已经三四天没有出去过了。寨子里的食物也快吃完了。
      底下人已经开始不满了。
      “大哥,咱啥时候能出去啊?这都多少天了,不让进也不让出的,还有受伤的兄弟们咋整,伤药也不够使啊。我们啥时候能拿到钱啊,别是耍我们的吧。”
      阿光咬了口干硬的馒头,就了一筷咸菜,“再等等,符爷一向讲信用。”
      “行吧。”底下小弟也跟着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干馒头
      “老大老大!符爷来了!”听外头有人喊。
      阿光蹭的站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扔,“走。”

      夜色很深。阿光身后跟着的小弟举着火把,微微火光在夜色里似乎是滚烫的。阿光看见寨子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夺过小弟手里的火把,快步走上前,催促着巡逻的把门打开了。
      “快,开门。”
      等符世深到面前了,阿光才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个人,不由问:“爷,这谁啊?”
      “这位是陈探长。”符世深见阿光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遂又解释道,“刘老板的合伙人。”
      阿光这一听就明白了,神色警惕起来,朝身后摆摆手,一群匪徒围拢起来,个个都是凶神恶煞。
      陈探长看身边一群蟊贼,心里一紧,面上挂了冷相,质问符世深,“符爷这是什么意思?”
      时间静止了一会儿,等到陈探长露出一丝怯时,符世深冷峻的脸才浮起笑意,身子微倾,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先往前走了几步,“陈探长第一次来这怕是不太习惯,这些兄弟们刀里来血里去的,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样子难免凶了些。”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转了身,看见陈探长还被围着,恍然“哎呦”一声,对阿光道:“陈探长是朋友,别吓着他了。”
      “您别见怪,我这还是第一回带人来这,他们难免有些不安。您晓得的,这外头老有人要剿匪。可我的这些兄弟也不过谋口饭吃,从不伤人害人,怎么就成了匪呢?”
      陈探长在他说话间,故作镇定地走出了他的包围圈,背后无数双豺狼似的眼睛在盯着他,惊起他一背的冷汗。他开始后悔随符世深来到这个地方。来时山路不好走,现在夜入二更,山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狼嚎,回去山路也不知能否踏上了。此刻就算是怕也不能走回头路,更不能露怯,他哈哈笑了两声,“这北城向来太平,哪里来的匪,大家都是正经营生正经作业。”
      符世深应和道:“您说的对啊,我这些兄弟都是讲义气的,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您这回帮了忙,下回您要出了事,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陈探长呵呵笑了两声:“符爷您这不是在咒我吧?”
      “哪里会。怪我不会说话了。我带您去看看刘老板的好货。”

      寨子底下挖了一个地下通道,阿光在前头领路,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石门前,这石门一个人是推不开的,阿光叫了几个人一块来推。符世深和陈探长站在他们身后。
      石门推开后需要人抵住,否则会反弹回来。阿光几人抵着门,符世深和陈探长走进门里。
      石室里昏暗无光,有人提着灯笼进来点燃了石壁的油灯。慢慢地,屋子亮了起来。一屋子堆的都是刘伟光的货,十几箱子满满当当摆在眼前。
      符世深打来一个箱子,叫了一声“陈探长”。
      陈探长往箱子里瞅,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这一块块黑褐色的块状物,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氨味。
      “十二箱,一箱不少。我可是替您和刘老板保管的很好。”
      “多谢符爷了。不过这种好货可都是刘老板的,陈某不过是受他所托,替他保镖而已。也是出于我和他的朋友情谊。”陈探长盯着符世深的眼睛,真诚地说,“希望符爷不要误会了。”
      “原来如此。这些货物我明天上午十点会托人运到山下,到时候请您通知刘老板来接货。这山头全是我的人,一路上也会有我的人暗中护送,请您放宽心,绝不会出差错。”符世深说道。
      “符爷做事,我自然放心。”陈探长面皮一抽,一句客套话说的是硬梆梆的。
      符世深依旧笑道:“解决了刘老板的事,现在是不是该谈谈我们的生意了?”

      下山时,已近深夜,山里静的很,走路时,衣物蹭过树叶杂草的声音都格外清晰。陈探长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发出一声大的响动。
      阿光带着手下一路护送符世深与陈探长下了山。来时,是陈探长开着车载着符世深来的,走的时候,符世深依旧要坐陈探长的车回去。临走时,阿光不放心要跟着符世深一块回,但被制止了。
      符世深打开车窗对阿光说道:“明天的事还需要你安排,你在,我放心。”
      阿光听话地点点头。车窗关上,车渐渐远了。

      陈探长车到城门前才发现城门已闭。
      “这可怎么办?”陈探长有些着急,求助地望了眼符世深。
      “没事。”符世深淡然地打开车门下去,敲了敲城门,不一会儿城门开了一条缝,里头露出守卫不耐烦的半张脸。
      “你谁,城门已经关了,今儿不能再进了,等明早吧。”
      符世深从兜里摸出一张纸递进去:“劳烦了。”
      城门缓缓开了,黑色的洋车驶进城里。空旷的路上只有这一辆车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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