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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七儿,七儿……”虎子被他疯癫的模样吓住了,一时间惊恐地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孟归舟一脚踢开他,恨道:“我不叫韩七,我是孟归舟。”
      他是色厉内荏的,他知道,所以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要走!
      他抬起脚却被虎子拖住,他踩他的手指,像个疯子一样,“滚开!给我滚开!”
      “七儿,你别走,只有你能救我了,七儿!”

      “归舟!”
      有人在喊他,在向他走来,迎着风,带着光,将这昏暗的胡同撕开。孟归舟看见了他,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你们是什么人?”
      符世深伸手把他搂进自己怀中,瞪了那些打手一眼,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虎子就要带人离开。
      那些打手一看符世深就是不好惹的有钱人,也不敢吱声。但虎子眼看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此要熄灭了,突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爬着追上去,再次牢牢的抱住孟归舟的腿。
      “七儿!你不能走!”他哭喊着,又颤颤地分出一只手去扯符世深的裤脚,“符爷,符爷,你看在七儿的面上救救我吧。”
      一时,两个人都被他困住了。符世深停下脚步,垂眼瞥了他一眼,厌恶地蹙起了眉
      “谁是七儿,我不认得。”他冷漠地一脚把人踢开了。
      那一脚正正踢在了虎子的小腹,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顿时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孟归舟听着他的叫喊,终究还是不忍心,回了头。虎子抬起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脸,声音颤抖着,“七儿……”
      孟归舟抿紧了唇,身体轻微地抖动起来。符世深感觉到了,低下眼,看着孟归舟,柔声轻问:“归舟是不是认识他?”
      孟归舟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推开了符世深的,转身走出胡同,身后虎子在喊他,符世深在追他。他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归舟!回来!”
      他埋头走着,愈走愈快,愈走愈快……
      “哥哥,你去哪里!”
      符家宁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他的路。
      孟归舟刹住了脚步。符世深几步跑到他面前,捏着他的双肩,担忧地问道:“归舟?你今天怎么了?”
      孟归舟定定地盯着他,忽然地,他伸出了双手抱住了他。薄薄的衣衫挡不住人体的温度和皮肤的触感,他仿佛与他是皮肉贴着皮肉的,赤诚相对,没有阻隔。
      怀抱果然是温暖的。他蹭了蹭他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重归平静,如同风雨过后的大海,云散雨霁。
      符家宁看着两个大人抱在一起,也上去用短短的手臂环住了两个人的腿。
      孟归舟终于在这个怀抱里回过了神,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丢脸,难以想象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他猛地挣脱了这个拥抱,脸色绯红。
      “符爷,对不起,我……”
      他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今天自己的行为,只能默然无声地垂着头。这时符家宁牵住他的手扯了一扯,“哥哥,我们回去了好吗?外面好无聊。”
      孟归舟看着他为他担忧地小模样,不由展颜一笑,“好。我们回去。”

      回去的时候,车里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孟归舟和符家宁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符世深头也不回地打断他俩,开始质问起符家宁来。
      “我之前不是让你在车里呆着吗?你怎么突然跑下来?”
      符家宁双手抱胸,鼻子哼了哼,反驳道:“还不是爸爸你没用,追了哥哥这么久还没追到,还不是要靠我出马。”
      孟归舟听了他的童言无忌,脸上方散去的热度又升高了。
      符世深一阵无语,懒得和他计较,把车停靠在一家糕点铺前,下车买了一些糕点回来塞给孟归舟。
      “你先吃点垫垫,回去再让人给你做点饭。”
      孟归舟捧着那包点心,轻轻嗯了一声。他渐渐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符世深的那份好是对他还是对故人。捻起一块点心,唇齿一抿,舌尖的甜慢慢沁入心里。
      孟归舟打开车窗,晚风吹进闷热的车里 ,带来了一丝清凉。他看着窗外斜阳下林立的商铺,擎起的路灯,往来的路人,不得不感叹这二十年来北城发展之快。
      卖报的小童举着报纸边跑边喊出今天的新闻:
      “西华烟厂贩卖鸦片被封啦!刘伟光被捕不日执行枪决!”
      孟归舟一愣,想起这位刘老板似乎与符世深有罅隙。他下意识抬头去看符世深的反应。只见他把车子一停,手探出窗外冲卖报的孩子招了招,“买一份今天的报纸。”
      “好嘞。”那孩子抽出一份报纸递给他,“给您,三分。”

      孟归舟一个人在饭厅里吃了一餐晚饭。他吃得有些撑了,便绕着院子走了走,消食消得差不多后走进了客厅想倒一杯茶喝。倒茶时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报纸——应该是符世深今天买回来的,他拿起来看了看。
      头版便是刘伟光被捕的新闻。报纸上的生词太多,他只能根据前后词大概猜出这些生词的意思,他一行一行读下来,遽然看到了韩班主的名字。他眉头一皱,继续看下去,直到看到“不日枪决”四个字,心头巨震。
      他放下报纸,神色恍惚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符世深的房门口。他还是想去见见他最后一面的,权当给自己那十五年做一个诀别。

      符世深拿出今天买的那一套长款的旗袍,把它铺陈在床上,细细地看。暗红的底色,大片靛蓝的花纹刺绣,手指从旗袍的领口抚到腰线,刺绣微微扎手,但只是刺刺的痒。他打开了另一个盒子,里头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只是鞋比寻常女人的尺码更大一些。他把鞋子放在地上,双手拎起旗袍举在鞋子上方,想象着它被人穿在身上的样子。
      喜平生前是爱旗袍的。
      骤然间,门被敲响了。
      “符爷。”门外是孟归舟的声音。
      符世深几下把旗袍和鞋子收了起来,重新装回袋子里。整了整衣襟,方道:“进来。”

      孟归舟虽不是第一次进符世深的房间,可难免还是会紧张,尤其是在今天。
      “归舟,找我什么事?”
      孟归舟斟酌道:“我看了今日的报纸。”
      符世深听他这一句话就晓得他想说什么,于是他先问道:“归舟是不是想去看看韩班主?”
      孟归舟惊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是,是的。”
      符世深笑笑:“可以啊,正好我明天也要去看看刘老板。”
      “哦哦。”孟归舟呆呆地应了几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符世深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
      孟归舟疑惑地回过头,看符世深拎了两个熟悉的袋子递给他,“这衣服你拿去。今天擅作主张惹了你生气,这个就当赔罪好吗?”
      孟归舟受不住他这样的温柔,耳朵又不争气地热起来。他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好。”他声音愈发小了起来,“不怪您的。”
      “那你是不喜欢这些衣服吗?”符世深装模作样地叹气,“可惜,那些店里的衣服是不让退的。我按着你的尺码买的,你不穿就只能在箱子里积灰了。”
      孟归舟听罢,颤巍巍地拿手指钩住了袋子的拎绳,道:“谢谢符爷。”
      符世深满意地笑起来,“这才乖。”
      孟归舟狼狈而逃,连门都忘了替人关上。

      翌日,用过了早饭,符世深和孟归舟两人就出去了。
      孟归舟习惯性地打开后座的的车门,符世深却从身后压来,一把把他打开的车门关上,一手撑住了车门,胸膛贴着他的后背,笑道:“是把我当你的司机了吗?就我们两人还要坐后面?”
      光亮的车门映着他们俩靠近的脸,孟归舟看着那影像,十分为难地说道:“可我不会开车。”
      符世深在他耳边低低地笑出了声,“不是要你开车,坐前面来。”
      孟归舟被他笑得面热,难以为情地用手肘往身后戳了戳,“符爷?”
      符世深不再捉弄他,挪开身体,坐进了驾驶座,孟归舟跟着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刘伟光和韩班主都被收在警察厅的监狱里。两个人要进去探监需要签字才能进去。
      警察厅的监狱比八年前要干净不少。每个牢房里都有床,而不是随随便便用稻草在地上一铺当作床了。韩班主的牢房标号是09,刘伟光则是17,两人分开关押着。
      狱警为孟归舟打开了09号牢门的锁,“探视时间为半个小时,请抓紧。”
      孟归舟冲狱警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他站在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符世深看他走进去后才跟着狱警继续往前去往17号房。

      “班主。”
      孟归舟进去叫了他一声。他看他衣裳还算整洁,就是脸色灰败了不少,看着没有往日那么有精神。
      韩班主瞅见孟归舟来了,立马跳下床,疾步上前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两眼放着光,他耳面都因激动而赤红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是师父的好徒弟,你是师父的好徒弟。”
      孟归舟想抽出自己的手,他抓得太用力,很疼。他抽了几次,他愈要抽,韩班主抓得愈紧。看如此,他也只好放弃了,任他抓着。
      “你,为什么要跟着刘……”他顿了顿,实在说不出老板两个字,就此省略了对此人的称呼,单用刘来代表他,“一起贩卖鸦片?”
      韩班主听他问及此,张口喊冤,“我哪里知道那是什么鸦片!都是刘伟光他骗我的。自从你离开了梨园,园子虽然修葺好了,可生意却一蹶不振了,来得客人一日比一日地少。是刘伟光找上我,说他可以帮我振兴梨园的生意,让我买他的产品去卖,保证我的生意能蒸蒸日上。是我,是我轻信了他,是我的错。”他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七儿啊,师父真的是冤枉的,你相信师父。”
      “那虎子呢?他为什么会被赌坊的人追打?”孟归舟想起昨日的虎子,一定要把这些事给问清楚。
      韩班主听到虎子这个人,不禁冷哼一声,一副不齿说他的样子,“他这个废物,被女人迷了窍,分不清好赖,他找的那女人就是赌坊的托儿,骗他去赌钱,最后输的一干二净,还负债累累。你就不该把那些钱给他!”
      韩班主看孟归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赶紧止住了话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抓着他的手摇了摇,讨好道:“七儿啊,你会救师父的对不对?”
      孟归舟盯着他,一根一根把他抓着自己的手指掰开,看着那张老脸上挂着的笑一点一点冷下去,他道:“我救不了你。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说什么!”他骤然尖叫起来,阴鸷地眼神刮在孟归舟脸上,“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师父!我养了你十五年!你就这样对我!”
      孟归舟只觉得悲哀。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此刻,他竟万分平静,“鸦片这种东西,我不信你会不知道。我原先以为你只是贪财,可没想到你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这种危国害民的东西你也敢卖。我真觉得恶心。”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孟归舟脸上,瞬间他的左脸就肿了起来,耳朵里嗡嗡嗡的,一时没了听觉。
      他看到面前这人,张牙舞爪面红耳赤地为自己做辩解,难看的样子令人作呕。
      “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是无辜的!”
      孟归舟静静地看着他呼喊解释,看着他疯狂,看着他失尽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这十五年,我为你赚了那么多钱,我已经不欠你的了。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你的死刑之日我也不会来送你。”
      他打开牢门走出去,亲手把那扇门关死。隔绝了生死。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乍然传来恶毒的咒骂。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这样对你的师父!你不得好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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