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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静谧的夜里,星星点点闪烁在天上,微弱的星光照不亮黑暗的前路。在这悄无人声的黑夜里,响起一阵急促又沉闷的敲门声。
      朱参谋敲了一阵便不再敢敲,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深怕在这黢黑的周围里猛然出现野兽。他极力地压低着呼吸,静静地等了一阵,心中逐渐焦躁起来,又要抬手敲时,眼前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缝里露出一张秀丽的女人的脸。
      朱参谋手扒住了门,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他太着急了,以至于忽略了女人煞白的脸。
      他往里推了一下门,感觉推不动。低头一看,女人的脚抵着门,他焦躁的情绪彻底爆发了,神色凶狠起来,低着嗓子怒骂道:“你干什么!走开!”他用力往里一推,把女人推到在了地上,尤是如此,还不泄愤,又啐了一口,“你他妈是不是给老子养小白脸了,还不让老子进!”
      他抬起脚踹在女人身上,进门反手把门关上,锁上了锁。
      屋子里比外边还要黑,他什么也不能看见,愤然骂女人,“做什么不开灯!黑成这样你做鬼呢。”
      他摸上墙上的开关,喀哒一声,灯亮了。
      白炽灯瞬间发出的光刺着他的眼睛,让他眼前白了一阵,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这恼人的光让他心中的情绪更加汹涌,今天所受的委屈和侮辱全都冲上了头,所有的怨愤都要靠打骂才能疏解。
      “他妈的,连着光都要和老子作对!”
      他一身的疼痛被愤怒麻痹了,他身上忽然生出了无穷的气力。他的脚蠢蠢欲动,想要享受一番□□的碰撞。
      他方抬起脚,客厅处传来了一声枪被扣动保险栓的声响。他顿住了,四肢瞬间僵硬了,像被丢进了冬天的湖里。他不敢转头看,低头盯住了女人,再没了嚣张的气焰,眼里充满了恐惧与眼泪。

      “朱参谋,打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身后脚步声和人声一点一点接近了。他的腿不自觉开始颤抖,尿意来得突然,裆下一热,裤子湿淋淋地散发着骚臭。
      一把枪抵住了后脑勺。
      他颤抖着求饶,涕泪横流。
      “陈探长,陈探长,你饶我一命,求你了,求你了……”他软弱的腿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躯体,噗通跪在了自己的尿上,“你绕了我吧。”
      “本来,我是可以饶了你的,你带着那些东西逃得远远的,我也就不追你了。可你竟然落在了符世深手上。”陈探长替他可惜,“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求您别杀我,求你……”他觳觫着,求饶再也说不完,一声枪响之后,世界重归于寂。
      女人瘫坐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她瞪大了眼睛,眼睛里一片血红,鲜血随着失控的眼泪滑落,像是落了血泪。
      陈探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掏出手帕帮她擦着眼泪和血。
      “今天事可不能说出去哦。”
      女人木偶般地点头。
      “哭什么呢,从今往后,这栋房子就是你的了,不好吗?”他安慰道。
      女人眼珠转向他,终于是恢复了一点神采。
      “真的吗?”
      “真的。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
      陈探长把手帕递给她,缓缓站了起来,俯视着她,问道,“能借用一下电话吗?”
      女人仰起脸,脸上的血被抹擦开来,淡淡一片又一片的血红在她脸上干涸了,她牵起嘴角,“当然可以。”
      拨出了电话号码,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并不漫长,很快便有人接起了。
      他道:“符爷送的礼物我很满意,多谢您了。”
      对面响起了一阵短促的笑声。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房子前,那草坪上的草在这生机勃勃的春天里竟然是枯黄的,一定是缺少了养分。今年春天替它施了肥,希望在明年的春天它能够重新焕发生机。

      符世深躺在摇椅里,放松着自己的身躯。那一通电话令他心情舒畅,浑身都变得轻了起来。他乘着昏黄的灯光,似乎要飘起来了。胸腔已经承不下他的快意了,他对着这灯,对着这房梁,甚至对着这天哈哈大笑起来,他要这世界都知道他的喜悦。
      多么有趣。因果轮回。
      八年前对着他笑的人,在八年后也要对着他哭。

      恶浊腌臜的囹圄里,他耷着脑袋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朱参谋施施然站在他面前,笑着递出一份合同,“签了它,你就可以出去了。”
      他精疲力竭地掀起眼皮,眼珠往上盯着他,像极了一匹受伤的狼。
      朱参谋毫不惧他,被拔了牙齿的狼还算得上什么威胁呢,连狗都比不过。朱参谋不耐烦地抖了抖合同,催促道:“快点。”
      他拿过合同,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还看什么,什么都不剩了,快点签,你刚出生的儿子还在医院里等你呢,你不早点去,我可保证不了他的性命。”朱参谋叉着手,厌烦地催促。
      他脸色霎时变了脸色,抬起头咬着牙看着朱参谋。
      “快点。”
      他刷刷地签完了,朱参谋拿起来看了看,道:“很好,还差个手印。”说着,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他指腹的皮肉,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朱参谋嫌弃他的血太多了,捏着他的手指在粗糙的稻草上用力蹭了几下才郑重其事地摁上合同。
      “好了,你可以走了。”朱参谋满意地拿着合同转身,走到牢房的门口是又转了回来,笑着看向他,“有件事符爷您怕是不知道。您的父亲可不是夜行遭遇劫匪被失手所杀。而是我,是我一刀捅死的。”假惺惺地叹气,“也怪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多管闲事,他要断了尤司令的财路怎么可让他再活着呢?”话落,欣赏了一会儿他憎恨痛苦的模样,放声大笑起来。
      朱参谋抬起了一条腿支在门框上,指了指自己裆下的空间,“符爷,要出去还得有个仪式。”

      这个春天过得很快,不觉已经是春末了。院子里的桃子树上已经结了青涩的小小的果子。孟归舟坐在檐下看书,他学习得很快,如今已经认得许多字了,看一些简单的书不成问题。
      香荷端着一果篮的荔枝放在小茶几上,孟归舟偏头看了一眼,惊道:“这荔枝怎么送我这来?”
      这果子好吃是好吃,可却贵的很,他也就狠心买过一次,尝了个鲜。眼下这一篮子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香荷道:“这是老爷差人送来的。”
      “老爷。”
      香荷道:“是啊。您吃吧,这东西不禁放。”
      孟归舟面对着这一篮香甜的水果,还是禁不住这诱惑,捏起一颗,咬破略微苦涩的皮,清甜的汁水迸溅出来,轻轻一吸溜,汁水便滑过了喉咙,手指一挤,一整颗果肉被舌尖裹进了口腔。果肉很嫩,嚼几下再一抿一咽,嘴里就只留下果核了。
      香荷端来渣斗,让他放果壳用。
      孟归舟连吃了几颗,看香荷在一旁候着,十分不好意思,他把果篮往香荷那儿推了推,“你也吃。”
      香荷摆手想拒绝却被孟归舟强塞了几颗到手里。
      “你就吃吧,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呢。”

      这日李承渡上完课从符府出来转去一家烤鸭铺子买了半只烤鸭准备回家吃饭去。抱着那烤鸭正往家里赶呢,正走着,身后动静突然大了起来。
      “让开让开!”
      他回头一望,便看见一支十来人的军队加上一辆铁皮车正过来。他赶紧避让,但身后也是人群,他一脚踩歪,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怀里的烤鸭也掉了,滚散开来,被混乱的人群踩扁了。他哀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热乎的烤鸭。
      那辆铁皮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车里头下来的人穿着一身板正的军装,弯腰扶起了他。
      李承渡拍拍身上沾灰的衣服 ,连声道谢。他把衣服拍了几下,抬起头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扶他的人是孟归舟。
      孟归舟也帮他拍了几下衣服,道:“真是不好意思,冲撞了您。”
      “无事无事。”李承渡摇手道,“就是可惜了我的烤鸭。”
      孟归舟顺着他的视线往地上一看,那里正躺着一块被踩扁了又裹了灰的鸭肉,他失笑道,“真是,李先生家住哪里?等我办完了事,拎着烤鸭上门给您赔罪。”
      李承渡也不推辞,把地址报给了他,两人互相道别就各自走了。

      本来是要买了烤鸭回去吃饭的,现在烤鸭没了,他也没了兴致做饭,于是在路上走了走,随便找了个面摊坐下,要了三两牛肉面,呼噜呼噜吃完算是对付了一顿中饭。抹了一把吃出来的热汗,看看天,时辰尚早。
      这会儿,赌坊里正热闹,他一走进去,便觉得里头沸反盈天,混杂的人声冲击着他的耳膜,脑子里一片嗡嗡响。他不是爱赌博的人,他来这,其实就为了看个热闹。他凑在人最多的那一桌,庄家哗哗摇了半天色子,啪地一声在桌上扣住,身子一挺,颇气派地问道:“买大还是买小!”
      “大大大……”
      “小小小……”
      两派不同意见的争论不休,一个喊得比一个响,仿佛只要谁的声音高,谁就能赢似的。
      李承渡地视线在这些面孔上转过,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急赤白脸的样子。只有一个人格外不一样,他在这一群人当中显得格外年轻稚嫩,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他面色惨白,眼睛死死盯着那盅色子,盯了半晌,咬了咬唇,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掏出一张纸币,压了大。
      要开了!
      四周的嘈杂都褪去,所有人皆屏着呼吸,气氛变得焦灼又紧张。那盅开得又慢,直挠人心。
      终于,那三颗色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二一,小。
      李承渡不由得去看那个年轻人,他的脸似乎更白了,眼里也失去了光。他丧失了斗志,垂着头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李承渡看着他的背影,叹息地摇摇头。
      还这么年轻又是何必呢。
      李承渡刹时没了心情,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他带着一身的尘灰回家了。用钥匙打开家门,坐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书,找到折页,昨天看到这里,今天便从这里看下去。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书也看完了。他放下书,走到窗边,推开窗,临窗眺望。远处的山隐在朦胧处,披着霞光,山谷盛着落日,如同一幅清透的水彩画。
      他目光从远及近,落在窗下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他抻了抻背,身体骨骼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骨骼被抻开了,人都轻松了。他对着窗吹了会儿晚风,看见对面卖热水的店开了,他干净拎了两个木桶下去,买了两桶热水。
      一手提一桶还是有些费力的。
      他哼哧哼哧地提着两桶到自己家的那栋楼下,放下打算歇一歇。
      “李先生。”
      他身后有人叫他,他回首看去,是孟喜安。他几步走过来,拎着一个油纸包,里头散发着烤鸭的香气。
      李承渡动了动鼻子,笑道:“孟将军还真的来了啊。”
      “说了要来赔罪那必定是不能反悔的。”他说着,提起纸包晃了晃,“这不,烤鸭都带来了。”
      “李某可真是受宠若惊啊。”李承渡无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孟喜安看他要拎两桶水,主动提出帮他分担一桶。
      李承渡客气道:“那怎么行。”
      孟喜安道:“您这提着两桶水走起来速度就慢一半,到时候烤鸭凉了可别怪我。”
      李承渡道:“那真是麻烦孟将军了。”
      李承渡把提上来的两桶热水倒进浴缸里,转身又为孟喜安冲了壶茶,摆出了一叠豌豆黄,道,“您先喝点茶,我得去洗个澡,不然水就该凉了。您第一次来,请原谅我的待客不周。”
      孟喜安不在意地说,“没事,您去吧。”

      待李承渡洗完了澡出来,发现孟喜安一边喝茶一边啃着肥美的鸭腿,瞧他出来了,放下茶杯,手背在嘴上蹭了两下,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我这实在是饿了,中午也没怎么吃。”他解释道。
      李承渡忍俊不禁,“是我待客不周了。”他提议道,“我晓得一家饭馆味道不错,我请您吃去。”
      孟喜安捏着鸭腿站起来,“着哪好意思呢,我是来赔罪的,怎么反倒要您请我吃饭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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