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曼青是歌舞厅里的舞女，姿容秀丽，身段妖娆，更难得是知情识趣，各位老板也都爱照顾她生意。本来这种女人游走在这欢乐场里，日日夜夜都是纸醉金迷，不晓得怎么的，她竟然与阿光两人暗通款曲，有了私情，曼青于是有了离开歌舞厅的心思。可天意弄人，刘伟光偏偏这时相中了她，要包了她。她跟上司提了要离开的事，可这会儿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阿光无计可施，只好找符世深帮忙。符世深想事情也不大，花钱就能摆平，便答应了，在刘伟光给出的价钱上多加了点钱。没料想，刘伟光被他这一举动激怒了，不依不饶起来，也跟着他加价。他当晚喝了酒，格外不清醒，跟条疯狗似的咬着他。
“符世深，你他妈别给老子猖狂！以为就你有钱？老子也有钱！五千！这个女人我买回去了！”
本来出到这个价钱已经是虚高太多了，但符世深那晚也喝得多了，冲动之下又往上喊了点。这下是彻底激怒了刘伟光，他赤红着双眼踹翻了桌子，猛地冲上来揪住符世深的衣襟想把人往上提。
“符世深！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要和我抢吗？你什么都要和我抢？好啊！好啊！你买这个女人回去做什么？”
符世深懒懒掀起眼帘，瞅着他狰狞的充满恨意的脸，心里快意得很，“刘老板买回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刘伟光咬着牙恨道：“行，你行！”
那晚过后的次日全城都开始在传符世深纳了姨太，曼青也确实在那晚被他买了回去，这个谣言仿佛无形之中被坐实了。
将明未明之际，天是青灰色的，雾笼罩着天地，朝阳仍沉在地平线下，一切还未清明。
农妇起了个大早，拎着菜篮子去赶集。起得太早，睡意还在她身体里流淌。她打着哈欠，擦了擦眼尾眨出来的一点眼水，揉掉了糊在眼角的眼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脚像是踢到了横亘在路中央的树枝，她扑通往前摔了个狗啃泥，手掌和膝盖在石子路上擦过，蹭破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
她哎呦哎呦地坐了起来，呼呼吹着手掌，“疼死我了，什么东西啊？”她定睛一瞧，瞧仔细了，乍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两只脚胡乱在地上滑，往后滑了一大截。
那路上横着的分明是一条人的手臂，顺着手臂看过去，一个人的尸体正掩在杂草丛里。
孟喜安被请到了警察厅，来请他的小巡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说是科长找他。于是孟喜安和刘钧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
小巡警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停尸房，要请他们进去。
“不是说科长找吗？”
孟喜安看着房门锁挂着的牌子写着“停尸间”三个字，满肚狐疑。
小巡警道：“科长就说把您带到这儿来，他在里头等您。”
不待孟喜安再问什么，停尸房的门就开了。
一位带着口罩，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开了门，看到孟喜安还带着一个人，便问身后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拿了两只口罩递过去，“孟将军，先把口罩戴上吧。”
孟喜安刘钧山一人一个口罩戴好了才让他们进来。
停尸间里气温要低很多，孟喜安刚踏进去就打了个哆嗦。
那位警察站在一具尸体前向他自我介绍。
“我是司法科的科长，我叫赵传森。”
“您好。”孟喜安刚要伸手手来与他握一握，倒先被人家一句话打了回去。
“手就不握了，刚摸过尸体。”
孟喜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位科长的行事作风倒是颇为奇特，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句。
“不知您找我来何事？”
赵传森让开身子，回手指了指尸体。
“这具尸体是今早一位农妇发现的，死者身上穿的是军装，我想让您来看看，是不是您手底下的人。”
孟喜安几步上前。尸体的衣服已经被脱去了，现在赤裸裸地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身上有多处枪伤，血液已经不新鲜了，暗红地凝成了血块。目光缓缓上移，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孟喜安脸苍白了一瞬，他讷讷的，失了反应。
刘钧山也上前查看，发现这是府里巡逻三队的队长，就在前日他还找他问了问尤万重死的那日的守卫情况。当时他的反应就很奇怪，不敢看他的眼睛，像是十分害怕惊恐。那日过后他就十分怀疑这个人有问题，很可能是杀害尤万重的凶手，但心里也不十分确定，于是之后多次有意无意地找他攀谈，他之后的反应让刘钧山心里的猜测更加笃定了，原本昨天下午是想和他开门见山地谈一谈，没想到去找他时，他已经离开府，回家去了。再见时竟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了。
他现在有些担心孟喜安，他是重感情的人，这个巡逻三队的队长和他关系十分要好，两个人同在桑梓，行兵打仗时经常聚在一处喝酒。如今这人去了他不知要难过多久。这人做的错事也就别告诉他了。
刘钧山暗自下了决定，捏了捏孟喜安的手腕，替他回道：“是我们将军手下的兵。敢问赵科长，他的死因是什么？”
赵传森道：“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九点至十一点之间。”
孟喜安回过一点神，看着眼前这具尸体，声音不自觉发着颤，“他，我能带回去吗？”
赵传森看他情绪快抑制不住了，拉起白布盖住了尸体。
“当然可以。”
“谢谢您。”
孟喜安偏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了。
叮铃铃，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打扫的丫鬟接了起来。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冷淡的男声，说要找符世深。
丫鬟让他稍等。
符世深很快被叫来了。他握着听筒。
“喂。”
他静静站着听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良久，他道：“你现在能出来吗？我们出来谈。”
四月的中旬，气温还不高，风也温煦。
符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夹烟的手架在车窗上。他看见刘钧山从西式的洋楼里走出来。
刘钧山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上，面色不愉，一张脸拉得老长。
符世深掐灭了烟，身子往后一靠，偏头猝然问了他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刘钧山转过头定定看着他，“尤万重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符世深嗤地冷笑道：“我倒是想杀了他，不过有人比我还没有耐心，开始狗咬狗了。”
刘钧山拧着眉，狐疑道：“什么意思？”
符世深没回答他，只看着他的眼睛。刘钧山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不会做出危害喜安的事。”
符世深听到他的回答，把脸转向了窗外。
“八年前，尤万重和刘伟光两个人联合把他们贩卖不完的鸦片塞进了我家的货船，那会儿正是重查鸦片的时候，我家货船被查封，好几船的货物都运不走，几乎亏空的家底。我被抓进了牢里，喜平当时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求刘伟光，可却在刘伟光家里小产了，没了性命。一夕之间，我就这样家破人亡。”
“刘伟光估计看尤万重被监禁慌了神，喜安又是我的小舅子，他怕尤万重出卖他吧。”
刘钧山悚然，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恨声道：“尤万重被抓住那天喜安本来是要枪杀他的！是你说！是你说的，尤万重罪行累累，要搜集他的罪证，要把他名正言顺地送上断头台！要当着全城人的面处死他！你就是在等着这一天，是不是！”
符世深听着他的控诉，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是啊。”
刘钧山看着他的笑脸，觉得胸更闷，几乎喘不上来气。他也把脸朝着车窗，温和的风吹不熄他的怒火，他勉强压着焦躁的情绪质问。
“我说过，你不要把喜安牵扯进来，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你复仇的工具吗？”
“他是喜平的弟弟。”符世深淡淡地说道。
“所以呢？所以他就要搅到这场局里去吗？”刘钧山嘲讽地反问他，“你是为了谁？为了孟喜平？为了你那个被破坏的家？”
太阳西沉，晚霞初现，柔柔地铺满了西方的天空。路上行人带着夕阳来来去去，撒了一身的金粉。
小洋楼对面的估衣铺里，一个人迎着余晖而立。
符世深看了他许久，双手猛然动作起来，打着方向盘，把车头对准了他，直直朝他开过去，那人瞪大了眼睛，在车头即将撞到他时，往后一倒，跌坐在台阶上。
符世深把车往后退了一米，老老实实停好了车。
他下车站在那人身前，用背挡住了光。他友善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要把那人拉起来。
可惜对方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符世深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面色如常地收回手，笑道：“陈探长，真巧。”
陈探长心跳仍然剧烈，还未从惊吓中回过来。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得狼狈，佯装淡定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也笑了笑，“是很巧，我来买几件衣服。”
“是吗？”符世深假装讶异，“我还以为陈探长是好奇我每天都在干嘛。”
陈探长笑容一僵，复又把嘴角更往上扯了扯，“符爷怎么把我说得跟跟踪狂似的。”
符世深不搭理他的话，只问他，“陈探长难道不好奇我和那位刘副官说了什么吗？”
陈探长笑容收了收。
“其实告诉探长你也无所谓。”他神秘莫测地，贴着陈探长的耳朵，悄声道：“我只不过把八年前的事同他说了一说而已。”
陈探长的笑容完全下去了。
符世深开心地看着他，那张脸上展现的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他这短短的几句话。多么令人愉悦啊。
符世深往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您放心，我可把您摘得干干净净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