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风来》李轻轻

4、第 4 章

　　刀疤哥和齐陆初中是一片学区的，齐陆一直都是独特的存在，孤狼一样独来独往，谁都不看在眼里，身上长年带伤，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长的好，总有一群女生围着尖叫，就格外惹人恨。他也看不惯，吆喝着兄弟几个准备去收拾齐陆，刚巧那天遇见齐陆和别人打架，人高马大的高中生，一身腱子肉壮的跟头牛似的，却被齐陆抓着头发往墙上撞。

　　“碰”一声，一撞就是一朵血花。

　　齐陆似乎特别喜欢抓着人头发往墙上撞，没墙往地上掼，要么就是抱着对方脸往自己膝盖上砸。
　　高中生和他打完，直接躺地上不动了，出气多，进气少。一张脸血糊糊的，连头发都粘在一起。

　　齐陆就站边儿上，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抽烟。他似乎很满意，还“嗤”的笑了一声。
　　笑声冷厉阴鸷，连尾音都透着彻骨的寒冷，活像地狱恶鬼。

　　太他妈恐怖了，刀疤哥吓的魂飞魄散，之后见着齐陆都绕着走。
　　最后一次见齐陆是初三毕业前夕，齐陆被警察拷上带走了，说是杀人了。

　　他当时就有一种“啊，果然”的感觉。
　　毕竟就冲齐陆当初打人的那股狠劲，杀人也不意外。
　　之后就再没见过。

　　刀疤哥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舌头，笨嘴笨舌的套近乎：“这、这、这不是陆哥吗？您看这事做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都是兄弟，要不……咱就散了？”

　　给他进贡槟榔的小弟也认识齐陆，温馨提醒：“大哥，陆哥读的是重点中学九中，我们体校二百分就能上，和他称兄道弟，您这是碰瓷。”
　　刀疤哥：“……”

　　小弟又说：“尤其陆哥成绩那么好，数理化门门满分，您考三十分都费劲，更是越级碰瓷。”
　　刀疤哥：“……”
　　少说一句话能死哦。

　　齐陆根本不认识刀疤哥是哪位，不过看对方一副狗腿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了了，正打算走人，眼尾扫到一个娇小的人影拎着钢管冲过来。
　　脚下一慢，就被按在地上砸了一砖头。

　　月光昏暗，老马路年久失修的路灯滋滋两声彻底熄火。
　　几束月光透过香樟树落下来，铺下浅浅的光。

　　齐陆单手插兜，嘴里咬根烟，点火的时候扯到头上的伤，痛的“嘶”一声，鲜血流下来染红少年狭长的眼睛。
　　他眯了下眼睛，问旁边的谢小飞：“我长的像洪世贤？”

　　“啊？”谢小飞还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的说：“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渣男——嗷痛痛痛！”
　　头被陆爸爸摁墙上了。

　　-
　　冷风凉飕飕的吹，天空飘起小雨。
　　因为打错人这事，四人组还和苏小小拌了几句。

　　四人组表示——“啊啊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动手”“你也太野了”“你打错人了你知道吗？”
　　苏小小——“我怎么没问了，你们不理我，全盯着那个男生看”“我以为他是渣男就动手了”“说好是来打渣男的，谁知道你们看帅哥去了”“自己塑料姐妹情还怪我”

　　……
　　一阵沉默。

　　高马尾不可思议看着其他姐妹:“你们也看帅哥去了？”
　　她还以为就自己一个塑料。

　　“嗯。”其他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小圆脸也羞愧的低下头：“对、对、对不起，我也看了。”

　　老大：“……”
　　操啊！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哪有资格怪苏小小啊，大家齐齐向她道歉。

　　苏小小表示没事，但是……
　　嘤嘤嘤
　　她打错人了(ㄒoㄒ)/~~

　　小圆脸抬头，好奇：“你后来怎么又打他啊？”
　　苏小小身体晃了一下。当时高马尾说打错人了，她几乎裂开，无比想穿越回一分钟之前，重金求一个没有打人的自己。

　　然后，就看见运动服掀着眼皮盯自己。
　　月光昏暗，少年半边脸都被染红了。流这么多血，换作一般人早痛的鬼哭狼嚎了，偏他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眼神如刀，猝不及防狠狠刺入她心底的最深处。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等回过神来，已经又给了他两板砖，临走的时候还指着他叫嚣：“狗逼洪世贤，想让我把孩子打了，你想都别想。”
　　说完还拉着小圆脸：“品如，我们走。”

　　少年似乎被打懵了，全程无反应。苏小小表面很冷静，其实心里也疯了。
　　神TM洪世贤、品如，多少年的老剧了她竟然还记着。

　　还TM孩子，她真是出息了，连驾照都没有，就敢开车了。

　　这临场反应真是绝了。
　　也不知是被雷的，还是震的，全场一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让她们扬长而去。

　　雨声渐渐密集，浸湿了头发。
　　苏小小只当没听见小圆脸的话，小姑娘伸出细细的手指捏住卫衣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渣男是哪个？我们约下回吧，我保证不打错人。”

　　高马尾：“……”
　　小圆脸：“……应该不用。”

　　苏小小：“？”
　　小圆脸搓手手，有些不意思的说：“……那个小黄毛你记得吧。”

　　点头。小黄毛女朋友劈腿强吻小白兔，还被蒙在鼓里。
　　然后又挨了两个耳光，后来挡她路，被她一棍子打飞，栽进泥坑里，崩飞两颗门牙，鼻梁也断了。
　　太惨了。

　　我有罪，我是魔鬼
　　嘤嘤嘤/(ㄒoㄒ)/~~

　　小圆脸：“他就是我前男友。”
　　苏小小：“……？”
　　小圆脸插腰大笑，狂拍她肩膀：“哈哈哈哈太他妈好笑了，大仇已报。谢谢你啊，姐妹。”

　　苏小小：“……”
　　操啊。
　　这事办的，她都不知道该给自己打几分了。

　　-
　　雨越下越大。
　　苏小小看着手机地图，从小路拐出来，一条二十米宽的马路将世界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位面。
　　一面是a市最高档的别墅区，连门口的雕像都是国外进口的两层欧式别墅。

　　另一面就是苏小小脚下踩的，一排八十年代的老房子，经不住风雨摧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水泥钢筋。
　　老房子有六层，以前很繁华，现在没人住了，黑洞洞的窗口雨夜中发出怪兽一样的叫声，其实是风穿过的声音。

　　苏小小抓着卫衣帽子往前跑，前方一辆小车飞驰而过，刺眼的远光灯晃花了她的眼睛。
　　脚下一歪，鞋子踩在人行道撬起的地砖上，水花飞溅，下半身全湿了。

　　大雨倾盆。
　　离家还有段距离，苏小小前后看了看。

　　老楼上层的房子几乎没人住，临街一楼的店面到是坚强的屹立不倒，什么书店、音像店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店面也小。
　　烟酒店不错，正要踏进去，闻见一阵花香。

　　竟然有花店？
　　她往前跑了几步。

　　二十多平的花店是这片最大的店面，门边的路灯下午坏了，还没修好。
　　花店看起来也要打烊了，只收银台留着一盏小灯，透过微弱的光线她看见门口落着几片花瓣，应该是之前摆了花，下雨搬进去了。

　　店门口很宽敞，上方装了深青色遮雨蓬，支出去一米多宽，苏小小直接蹦进去躲雨。
　　一抬眼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蹲在一个木制花箱边，花箱有半人高，不走近发现不了。

　　黑色背影削瘦挺拔，应该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或许还是花店小老板，手里拿根水管，管子是从花店牵出来的。
　　“小哥哥，我躲个雨呀。”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估计是没听见。

　　她又要说话，他把水管打开，水流哗哗作响，吓了她一跳。
　　然后就看见他拿着管子往头上冲。

　　“……”
　　哎呀我去，哪来的蛇精病，下雨天拎跟管子站外面发呆已经很古怪了，现在还往头上冲水，屋里不能洗？
　　还是冷水，不冷哦？

　　小姑娘头上有很多问号，她看不到他头上粘着血，粘粘糊糊，头发凝在一起，用水一冲，几下就干净了。
　　上身的运动服也是脏的，之前他淋了雨，血水顺着脖子把衣服浸成暗红色，看着不明显，却能闻到血腥味。

　　他直接把衣服脱了，少年清瘦的窄腰立刻暴-露在空气中，还有线条优越的背脊线，贴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对成年人来说可能瘦了些。

　　对少年来说，正好。
　　直角肩，冷白肤色，夜里仿佛会发光。

　　苏小小看的目瞪口呆，心路历程从“怎么脱起衣服来了！”“啊啊啊啊，这他妈是什么有颜色的午夜场？”，到“感觉自己在看片”。

　　最后——
　　小脸通黄。【羞涩.jpg】

　　某位大佬还不知道自己被白看了，蹲那洗衣服呢。
　　看见被水流冲开的血水，苏小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猜少年打架了，怕家人担心，想毁血灭迹。
　　哎，所以说！为什么要打架呢！好好学习不香吗？

　　一边吐槽，一边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又没给钱，哪好白嫖。
　　而且她还是宝宝呢。

　　倾盆大雨，没完没了。闲的四处看，突然发现靠墙的位置摆着一个花架。
　　三层高，摆了十几盆多肉、仙人球，每盆上面都贴着花名标签。

　　其中一盆叫绯花玉的仙人球特别亮眼，只有小孩拳头大的球体，却坠着几十上百个嫩粉色花骨朵。
　　要是开了，可能直接爆盆。

　　“同学，你仙人球多少钱一盆？”水管开着，她特意提高了音量。

　　齐陆这次听见了，回头，看见自家雨棚下不知何时蹲了一个女生，背对着他，穿一件白衣卫衣，声音娇软，头上还竖着两个圆圆的猫耳朵。

　　“十块。”
　　沙哑懒倦的少年音被雨打的七零八落，苏小小耳尖的听清了，扫码付钱。

　　齐陆抹肥皂继续洗衣服，洗到一半，手上突然顿了一下。
　　猫耳朵？
　　长人头上？

　　侧头去看，发现女生已经走远了。
　　路灯打了她一身，身材单薄纤细，头上顶一对粉粉嫩嫩的猫耳朵，不好好走路，晃晃悠悠的。
　　人一晃，猫耳朵也跟着晃。

　　齐陆目光在上头打个转，淡然收回。

　　看见了。
　　不是她长的，帽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