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九九野马

21、真相

　　很不幸，检查结果是宫外孕，手术切除了一侧的输卵管，医生说以后怀孕的几率比一般人要低。
　　沈牧之不介意，反而对她更好。
　　一个星期后她出院了，在他的公寓坐完了小月子，没有请保姆，全程都由这个比自己大15岁的男人照料。
　　感恩和感情由此混为一谈。
　　等纪舒回到学校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实验室的特权恢复了，校内网的澄清帖子也一直置顶，她的同学纷纷跑来向她表达歉意，连校领导也和颜悦色起来。
　　打开电脑，那篇名为“重要澄清”的帖子被学校管理员置顶，荧光红的感叹号，后面跟着金色的“精”字。
　　帖子是以沈牧之的口吻发出来的，大致的意思是他与秦宝儿已经在一年前分手，而他现在正努力追求纪舒，两人均为成年人，属于正常恋爱关系。
　　至于怀孕，被解释为子虚乌有的事情，一个多月的住院纯粹是感冒肺炎。
　　伴着这些文字的是医院的诊疗单，从入院时间到出院时间，恰好是她没有出现在学校的日子。
　　伪造的诊疗单通过手机拍摄上传有些失真，即便如此，也足以澄清整个事件对她带来的影响。
　　从看到这篇帖子的那一刻起，纪舒决定，沈牧之就是她的爱。
　　这份刻意的爱掩盖了一切疑问，使人盲目，甚至令人敬畏。
　　三年后，她大学快毕业了，实习公司是秦宝儿家的公司，也是沈牧之所在的公司，依着这层关系提前转正，被聘为特级研究员。
　　对于刚刚大学毕业的青苗来说，特级研究员无异于一步登天，是人人羡慕的喜事。
　　她很开心，拿着工作邀请书去找沈牧之，幻想着以后他们可以在一起工作、生活，再过两年结婚，终其一生得以圆满。
　　变故总是发生在纪舒想要给沈牧之惊喜的时刻。
　　在公寓楼下的花丛里，她看到了梦魇里的那张脸，满口黄牙，干瘦鬼祟，如同十恶不赦的恶鬼，脸上却带着得逞的笑容。
　　更为震惊的是沈牧之在给那个男人钱，一脸厌恶，却无可奈何。
　　纪舒跟着那个跛脚男人走到一处倒闭的汽修厂，在那人关门的一刻伸手挡住了门。
　　跛仔看到她有些惊讶，很快笑出一口大黄牙，叫她进去。
　　“美女，你认识我？”
　　“你说呢？”
　　“嘿嘿，看来还挺想我的，要不要再来一次？”
　　“也不是不行，我总得知道前因后果。”
　　她站着跟跛仔差不多高，大一到大四，三年时间足够青涩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都是女人的媚态。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都说~先让我亲一下，么么么……”
　　“别急，说得我满意了，想怎么亲都成。”
　　跛仔激动地搂上她的腰，熏人的口臭萦绕在周围久久不散。
　　“三年前有个男人给了我5000块钱，让我去那片废墟旁边等你，做做样子让你害怕，他好演一出英雄救美。我一听，又有女人又有钱，何乐而不为呢！说好了我把你扛进那破房子里他就出现打我几下，然后我跑了就行。谁知道我都看到他的影子站在门外了，那人也不进来。再说了，你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我也忍不了多久……”
　　听到了自己曾经被qiang暴的事情真相，纪舒终于明白沈牧之为什么和她同床共枕三年也不曾碰过她。
　　什么耽误学业，什么保养身体，都是屁话！
　　她刻意压制情绪，声音冷冷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我在网上看见他是个有钱人啊，是什么公司的总裁来着，离我住得也不远。我一想有钱人最怕的不就是名声吗，他干的这事可不厚道，所以就想用这个跟他要点钱花花。”
　　“你每次能要多少钱？”
　　“不多，他钱包里有多少给我多少，反正这三年我是挺滋润的。”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爱上我了？哥哥叫刘成龙，这一片的弟兄都叫我跛仔。”
　　“嗯，跛仔。”
　　“嗯什么……”
　　跛仔话没说完，脑袋便被巨大的扳手砸了个窟窿，瞬间倒地不起。
　　伤口处往外涌着血，暗红的浓腥液体流了一大片。
　　纪舒看着手里的凶器没有害怕，反而产生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杀了人，还是因为沈牧之是幕后黑手，感觉就像是脖子上戴着一条死刑犯的铰链，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没去看跛仔还有没有气息，而是把那柄沾血的扳手放进包里，淡定从容地离开了现场。
　　回到沈牧之的公寓，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洗澡。
　　直到发现地面上的水有些红色才反应过来，那红色是跛仔的血。
　　从浴室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服，把沾血的衣服和包里的东西销毁了，只有那柄扳手没办法处理。
　　最终，她把扳手洗干净放在车库工具箱里，与其它大小工具摆在一起瞬间淹没，无法分辨哪一个是杀人凶器。
　　这件事之后，纪舒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提心吊胆，不敢去汽修厂查看，只能关注新闻，想知道跛仔究竟死了没有。
　　时间久了，她的重心放在了工作上。
　　只有拼命的工作，精神高度集中，才能让人暂时忘掉跛仔满脸鲜血的画面。
　　纪舒对沈牧之的感恩之情，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烟消云散，所以不在意秦宝儿回国后三个人的对立关系，更不在意沈牧之光明正大对外宣布未婚妻。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可笑，上司是仇人，连自己住的房子都是他的。
　　仇人每晚回家与她吃饭，互道晚安，然后各自回房间。
　　真相使她越来越不正常，甚至在街上看到腿脚不好的人都忍不住主动去帮把手。
　　无数次梦到跛仔，梦到他施暴的样子、点钱的样子、露着大黄牙笑的样子，还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噩梦惊醒，她就像重新经历了一遍暴行，本能蜷缩在墙脚寻求救赎。
　　周而复始，时间就这样过了五年。
　　想到这里，纪舒的梦境被打断。
　　同监房发生了混乱，两个女人因为睡觉的头脚问题打了起来，这波混乱吵醒了正在做梦的人。
　　她一个人走到墙脚靠着，眼神却没有关注热闹的打架现场。
　　这个位置照不到光，可以隐匿在黑暗中。
　　思绪从刚刚的梦里一瞬间跳跃到水生，他抱着她睡在卧室的场景。
　　明明是亲身经历的事情，回忆起来却像是第三视角，就像是观看一部兀长的电影。
　　电影里他抱着她哭，哭得很伤心，一米九几的壮硕男人哭得浑身颤抖。
　　是她先吻了他的眼角，想要尝尝眼泪的味道。
　　也是她先吻了他的唇，说着“嗯，不后悔。”
　　那是纪舒心理上的第一次，心甘情愿，满怀期待。
　　她不知道，那也是水生的第一次，压抑了许多年的情感碰上温柔如水的深渊，除了全心付出，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