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风月》九九野马

42、蒋先生

　　一行几人下了车，开始拿行李上索桥。
　　霍九郎走在最前面，吴辰紧跟着，然后是宋安安、李哥，江山因为晕车扶在桥头树边吐，蒋月则靠着车门抽烟。
　　木质的索桥悬挂在高空，风吹过的时候有些许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霍九郎依旧是最稳重的一个，步伐不快不慢，如履平地。
　　宋安安害怕，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吴辰看到后返身走回去替她拿过行李，好让她能轻松一些。
　　江山把胃里吐空又呕了些酸水，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个多小时前在金座大厅里的孤高漠然。蒋月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鬼使神差地用瓶底戳了戳他的耳朵。
　　回过头的男人双眼通红，整个脸色白得可怕，还是忍着难受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涮掉嘴里的苦腥，又把剩下的一口喝完，胃里才算舒服一点。
　　恢复了一些精神，江山扶着树站起来，低下头愣怔片刻，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缓过劲之后，大步跨上索桥，紧跟着前面几个人的步伐走去。
　　不知为何蒋月却没有急着过桥，悠哉哉地靠在石柱上抽烟。
　　桥上的队伍中，霍九郎走在最前面，快到桥尾的时候看到尽头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那些人整齐地站成一排，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李哥奇怪前面的队伍停下来了，正要询问，探出头一看，脸瞬间白了几度，颤颤巍巍走到最前面，恭敬地出声：“蒋先生好！”
　　“她人呢？”一道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李哥回头看了看，发现蒋月没跟上来急忙回答：“小姐在后面，我马上去找她。”
　　“不用了，我去。”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几个黑衣人稍稍侧身，空出两人宽的距离，一身白衣的蒋先生闲庭阔步地走出来。
　　面如冠玉，却有着一双子夜寒星的黑眸，鼻梁高耸，笔直入眉心，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王者气息，薄唇紧闭，未见丝毫笑意。
　　这双眉眼，与江山异常相似，几乎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时间赠予的雕琢了。
　　一个年轻，一个睿智。
　　李哥忙退到旁边把路让了出来。霍九郎和吴辰、宋安安也紧随其后让了路，恭敬地向蒋先生鞠躬问好。
　　只有江山，站在桥的中间没有退让，宽阔的身体稳如泰山。
　　这种对立的场面，任谁都看得出来充满挑衅意味。
　　蒋平南本也属于高大威猛类的外形，只是一身雪白的休闲套装和金丝眼镜显得温润，在外观上不及江山凌厉，可毕竟身份地位和阅历摆在那儿，气势上足以毫不费力碾压。
　　本就不宽敞的索桥此时更显得狭窄。
　　蒋平南气定神闲地停在那里，李哥见状着急地跑过去拉开江山，边拉边解释：
　　“蒋先生，这是小姐今天在金座选的几个人，刚来，不懂规矩。”
　　“眼光不错……”蒋平南看了看李哥，又转头看向江山，似笑非笑留下一句“规矩得好好学”。
　　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家里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一样，可听到一些人耳朵里就吓得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是是是，我马上带他们去正厅等吩咐。”李哥的头简直要垂到腰际。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又睨了江山一眼，大步过桥，四个黑衣人紧跟而上。
　　霍九郎抹下脑门上的虚汗，提醒大家：“咱们快走吧。”
　　他们走下索桥踏上鹅卵石的小路，环顾周边景色艳丽，花花草草铺满眼睑，在这山间生长的每一株花叶都带着露霜，空中像是有云烟山雾，拾步而行如沐仙境。
　　约莫一两分钟，眼前出现一道圆形的石拱门，拱门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围墙，青瓦白墙，有种苏州园林的风韵。
　　门上挂着蓝底金边的木匾，三个金色漆字潇洒飘逸——“叠翠园”。
　　走进园子没一会儿便是向上的三级台阶，台阶上横着一条走廊左右延伸，正中是六扇大开的镂空雕花木门，足有三米多高，稳稳地钉在三个门洞的两边，这里便是正厅。
　　李哥要他们站在正厅里等着，说等会儿有人过来告诉他们规矩，随即退出来拐进向右的走廊，踱步而去。
　　新来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敢随意走动。
　　吴辰小声嘀咕：“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搞不懂了？”
　　霍九郎：“是不是考验咱们啊？”
　　吴辰：“这考验啥啊？站姿？还是定力？”
　　霍九郎：“……”
　　宋安安扭头一看顿时惊呼：“江山，你怎么坐下了？快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江山却无所谓地反问：“摆着椅子不就是让坐的？”
　　“这把椅子是当家人坐的！”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着藏蓝色的滚金边唐装，双手背在身后，腰身挺直，鬓角间点点白发更显得威严，手中一串乌黑的念珠煞是惹眼。
　　老者目不斜视地走到几人中间，一双阴鸷的眼睛看着江山上下打量。
　　这目光让江山觉得后背发凉，还是硬撑着心中的怯意，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霍九郎旁边。
　　“我是山庄的总管家刘元，你们可以叫我元叔。”
　　“元叔好！”四人异口同声。
　　“这里是正堂，领赏罚立规矩的地方。正中间钟馗画像下面的那把椅子是当家人坐的，两边的椅子是蒋先生的客人坐的。”
　　元叔侧过身子，用眼角瞧着四个人，又用手指了指江山：“你刚刚坐的就是蒋先生的位子。”
　　江山诚心地说了声“抱歉”，元叔收回目光，把玩着手里的念珠，接着说道：
　　“山庄里有四处庭院，这里是东院正堂，接人待客的地方；南院是蒋先生的卧龙阁，没有传唤不能踏入；北院是小姐的藏月楼，也是你们以后要效力的地方；西院是雅苑，蒋先生的人都在那边训练，你们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热热身子，练练体力。四个院子中间的花园，也是自由活动的地方，随你们自己。”
　　元叔稍稍停歇了一下，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又接着说：“百翠山庄的当家人是蒋先生，庄里唯一的规矩就是听话。事情做好了，蒋先生有赏！事情办砸了，那就家法伺候！生死有命，富贵也在自己手上。你们四个人是小姐选回来的，就是小姐的人，拿着自己的行李住到藏月楼，听小姐吩咐。”
　　这时侧门又进来一个黑衣男子，个子不高，行动很迅速。那人快步走到元叔身边，悄声说了几句，只见元叔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小个子见状赶忙扶着元叔的胳膊，替他捋胸口顺气，缓了好一会元叔才吩咐他带四人先下去，转身离开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