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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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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板眼神变了变,她上前笑着说:“抱歉哈,我们这儿不接受退款。您可以有空再来,到时候给您免费按一次。”
“哎,你们这推拿中心没给人按好就扣下钱,说不过去吧。要实在不行,这地方你们也别要了。”男人站起来招招手,他旁边站着的几个男人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刘老板面色沉下来,她攥着手说:“方欣,给他们退钱。”
“哎,钱别慌着退。我这脖子疼得很,得去医院看看。你再给我加点医疗费。”男人显然打好了算盘,不肯善罢甘休。
他坐回沙发上就打算把这无赖耍下去,继续说:“我知道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也不给你要多,两千块。你们这连个医疗执照都没有,还挂个包治百病。我要是出去说了,你们这店也干不下去。”
“做人留一线,你在这耍无赖我也可以报警。”刘老板稳步上前,因为生气声音更加尖锐。
“先生,这店没有医疗资格证也有营业执照,如果报了警,你也有干扰别人生意的责任,你不想为了这点钱搞的两败俱伤吧。”沈逐鹿仍然在那坐着,他语气波澜不惊,神色镇定,就像是在认真地作分析。
“你谁啊,找揍是不是?还戴着个墨镜,拿鼻孔瞪人啊!”男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插话者更是烦躁,走到沈逐鹿面前指着鼻子就想骂。
沈逐鹿站起身,他虽然瘦,但却比这个男人高出半个头,一站起来极有压迫感:“先生,我首先说明自己是个盲人。你伤害残疾人比在这家店索要赔偿负的责任还要多,其次是听你说话不是狗屁不通的人,所以希望你慎重,老板居然愿意退给你钱,你拿着钱可以去医院看看,买一瓶云南白药喷雾二十块钱足够。”
男人梗着个脖子,刚刚想出一些激昂之词被沈逐鹿一通说也忘了该怎么接话。沈逐鹿面无表情,却是舌尖含刃:“你要是非得惹事,老板现在也可以报警,到警察局这事说明白了,就不是二十块钱的事了。”
男人沉默了会儿,声音没了刚刚的气势汹汹,显然是泄了气:“得,今天这事算我倒霉,出来按摩遇到个黑店,把钱退给我。”
前台小妹一声不吭地从抽屉里拿出钱给了男人,她也被刚刚那番话给吓得不轻。
男人带着几个人拉开门走了,像是拼尽浑身的力气把门给推回来,铁门发出了刺耳的噪音。沈逐鹿揉揉太阳穴,挑眉笑道:“老板,下回来你这里,别忘了按摩给我打折。”
老板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干笑着说:“好,沈先生我们谈谈工作的事吧!”
沈逐鹿:“不用了,这工作不适合我。推拿按摩也需要有技巧,我这会儿考虑了很多,还是算了,谢谢你的好意。另外,广告固然吸引客人,但如果不属实,也只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刘老板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目送着沈逐鹿离开了。刘老板想要把盲人推拿给做起来,她听人说可以免除一些税收,谁知道这盲人拒绝了。
沈逐鹿走出外面,这几天是他自己叹气最多的时候。事事不顺心,他大概总是觉得自己虽然看不见,但会有路走,就这样左拐右拐,其实早就进了一个死胡同,无路可走。
“行拂乱其所为啊!”沈逐鹿拿着导盲棍蹲在路边对着那盏路灯探来探去,然而路灯大白天是不可能为他改变原则的。
“沈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沈逐鹿循着声源转身,他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我在等出租车。”
“你眼睛怎么了?”这位沈逐鹿为老师的男孩子约莫是沈逐鹿在美术班代课的学生。
沈逐鹿毕业以后专心投身到画画中,但人得吃饭,画画的不可能一夜成名。他就听同学介绍去一家美术班给人上课,一个星期至多两节课,他那段时间基本上完课就走,对班里的学生一概不清楚,没想到自己倒是被这学生给记住了。
沈逐鹿:“出了点意外,以后不能给你们上课了。”
男孩遗憾地说:“沈老师画画这么好,真可惜。”
沈逐鹿笑笑不说话,心想:“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他们寒暄几句,一辆出租就停在了沈逐鹿面前。沈逐鹿摆摆手打算上车,男孩突然想到什么然后急忙说:“沈老师,你的办公室里还有你的画,王老师想让你回去处理一下。”
“好,我知道了。”沈逐鹿点点头,上车走了。
从市中心到小区也到是个远路,沈逐鹿找了一天工作也没个着落,在车上就觉得困,他迷迷糊糊意识到不管是油画水彩还是铅笔素描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光彩夺目都离自己愈来愈远,变成了回忆淡出自己的生活。
回到小区,已经有很多老人晚饭后出来玩了。广场那边已经响起了《最炫民族风》,声音大得仿佛要让整个小区的人都跟着跳。沈逐鹿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搞的脑浆都仿佛在翻滚,他皱了皱眉探着路谨慎地回到家。
沈逐鹿打开门就听到厨房里的锅闷闷作响,然后路铭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去洗手,马上饭就好了。”
沈逐鹿应声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起身洗手,再出去坐到椅子上等着上菜。
“推拿还是不适合我,我临阵脱逃了。干点什么好啊?”沈逐鹿头往后倾,后脑勺倚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路铭之:“可以去盲人学校。”
沈逐鹿噗嗤笑了,“别闹,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再重返校园当学生。我没那份时间,也没钱耗了。”
路铭之把菜端上桌,把汤舀好放在沈逐鹿面前。沈逐鹿又向上次一样端起来喝完了,看得路铭之叹为观止。
沈逐鹿舔舔被汤滋润的嘴唇,他在外一天除了一个煎饼果子外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再来一碗,渴死我了。”
路铭之端起空碗又舀了汤,问道:“味道怎么样?”
沈逐鹿:“这什么汤?”
这场面似曾相识,路铭之又有点担心了,“……这是红豆汤。”
沈逐鹿面色沉下来,一脸凝重,半晌道:“我对红豆过敏。”
路铭之放下碗,就要拉着沈逐鹿去医院,一刻也不敢耽误。沈逐鹿还没被拖出去就笑了起来,“开玩笑,你还真信了。”
路铭之意识到自己被这只老狐狸利用前车之鉴给骗了,气不打一处来,看沈逐鹿在那笑得没心没肺,负气地坐到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沈逐鹿笑着笑着察觉气氛有点不对,赶忙咳嗽一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吃饭。路铭之不是心眼儿小的人,被耍完也不记仇,仍是往沈逐鹿的碗里夹菜,一边夹菜一边还给沈逐鹿科普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健康知识:“手机上说吃胡萝卜对眼睛好,你多吃点。”
沈逐鹿吃胡萝卜简直味同爵蜡,但又不想拒了这家伙一番好意就把胡萝卜全数咽下去了。他从来没有哪一顿饭吃得如此煎熬过,一盘胡萝卜丝都吃完了。
饭后沈逐鹿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听电视剧……他听着电视剧想象着女主深情地告白,男主为爱寝食难安。肥皂剧都是这样,看这玩意儿不图什么肝肠寸断就是打发时间。而路铭之作为新时代的三好青年,刷完盘子又开始擦桌子扫地拖地,总之一刻不闲着。
沈逐鹿大概这辈子都意识不到家务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他失明了以后对家务活的概念就是两个字“敷衍”。
等到九点多,沈逐鹿就困的给电视磕头,他摸着找到遥控器关掉电视,起身重心不稳地回房间睡觉了。
路铭之把家里窗户关好,确认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就去值夜班了。
第二天,沈逐鹿顶着一头炸毛趿拉着拖鞋一早就起来了。他脑子还在风暴中没有彻底醒过来,起床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客厅的门死命地敲,跟连环催命似的。
沈逐鹿一拧开门把手就听到自己弟弟怒气冲冲地说:“沈逐鹿,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乖,叫哥,要不然不让你进去。”沈逐鹿说完这句又要把门关上。
江泽川反应快,用胳膊肘子抵在门上不肯动,这才止住了沈逐鹿关门,然后他非常能屈能伸地喊了一声“哥”。
沈逐鹿不在门口停着径自进了房间,江泽川紧跟其后然后开始控诉自己哥哥的罪行:“哥,你觉得作为我的亲哥,你对得起我吗?”
“我养了你十多年,哪对不起你了?”
江泽川:“你别扯开话题,我办完出院手续,后来一看人没了,我当时恨不得把你打一顿解气。车票也买好了,因为你我退了车票一个案子也没接成。你呢,在这吹空调。我差点把整个海城翻个遍,要不是发现你钱包衣服都拿走,我就报警了。我跟踪你了两天才发现你搬到了这里,你就不能做什么事提前打个预防针吗?”
沈逐鹿能想象得出江泽川怒发冲冠的样子,但挡不住他调侃人家:“下回直接找医生给你准备好狂犬病疫苗,我要是出去办点什么事就提前给你打一针。”
江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