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天空》吾本格格

15、第 15 章

　　回家的路上，小小想想都觉得痛快，当洛航盛了一盘子的海鲜坐到渺渺旁边时，她张着的嘴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自打嘴巴，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本来洛航说要送她回家，但张钊死活拉着小小不放，说有事找她，最后洛航带着渺渺走了。小小还得感谢张钊，因为一辆车如果坐三个人，还是两女一男，她就更加尴尬了。

　　“小小姐，你是不是喜欢洛大哥？”张钊拉着她走在边道上，冻得小小直打哆嗦。

　　“干么，管你什么事？”她的牙都在打架了，“咱能不能打辆车呀？”

　　“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还坐？”这顿自助餐为了回本，他们足足坐了三个小时才出来。

　　张钊对她挤了下眼，“你不想知道洛大哥的事吗？”

　　小小浑然忘了哆嗦，“他的什么事？”

　　“比如，他为什么不当空军，而要转业？”

　　小小一愣，“难道不是他爸爸要他转业的吗？”

　　她一直认为是洛立诚的意思，因为他提起过，当初洛航参军时，他就不太同意，这才有了小钊事件中的克敌制胜，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张钊一副无语的表情，“走吧，坐下来，我给你慢慢讲。”

　　小小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她的爸妈虽说是工薪阶层，但妈妈却是个大学老师，爸爸也是个研究所的科长。家庭富足，生活其乐，如果不是小小十岁那年的车祸，她活到二十二岁，可以说没有任何大风大浪。

　　其实洛航也不算大风大浪——

　　他十几岁时，妈妈空难去世，那时起，他就发誓要当空军，他想要征服遥不可及、广袤无垠的天空。洛立诚自然是反对，因为他有心里阴影。

　　但洛航也是个硬骨头，就是不肯屈服，最后甚至绝食，在屋里饿了三天三夜，最后洛立诚心软了，只能答应了他。

　　洛航带着憧憬与希望，铁了心要到最危险的一线战斗部，驾驶战机多次执行重大任务，屡立战功，刷新各项记录，成为舰载机飞机员。一步步从中队长、副大队长、直到空军少校，那年他才28岁。

　　而张钊的亲生哥哥张毅就是洛航的队友，同样是空军少校，同样也是28岁的大好年华。

　　就是他们为彼此庆祝完生日的第二天，也是最不幸的一天，

　　他和张毅驾驶舰载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接地时发生意外，正准备降落滑行的战机突然‘电传故障’，机头突然仰角朝天，而后重重坠向地上。

　　事故发生的那一刻，洛航迅速地拿出降落伞，将其中一个交给了张毅。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降落伞故障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却还是发生了。

　　洛航在空中是看着张毅直直坠了下去，也就是说，他要在天上下落两分钟后，亲眼看着自己摔死。

　　这件事以后，洛航被迫停飞接受心理治疗，后来他自己以精神为由申请转业，部队将他推荐给了中亚航空。

　　而小小以为洛航的女朋友就是渺渺这件事，张钊告诉她，渺渺是张毅的未婚妻，也就是他的大嫂。张毅死后，洛航一直很照顾她，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但张钊表示，他很希望洛航能照顾渺渺一辈子，所以讲这些，是想让小小不要再掂记着洛航。

　　小小难以消化地听完洛航的故事，原来他背后竟还有这么一个伤疤，难怪他对张钊这么关心。

　　小小也是后来才知道，张钊之所以这么有钱，完全是部队给家属的抚恤金，她居然拿着英雄用血换来的钱去吃大餐，真是罪过。

　　“告诉你这件事，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我大哥死后，都是洛大哥在照顾渺渺姐，说实话，我挺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

　　小小还在出神，没听到张钊的善意提醒，张钊五指在她眼前晃了下，“喂，小小姐，你听到没有。”

　　“没有，”她故意顺着他的话答，趁张钊抓狂时，她拍岸而凛然地宣布，“我决定，我一定要去追求洛航，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我不会勉强，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张钊要呕死，“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不明白？洛大哥和渺渺姐的渊源深厚，你一个小丫头就别去搅和了。”

　　小小理他才怪，末了，还气死人不偿命地朝他咧嘴一笑，“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要不然我铁定就放弃了。”

　　张钊……

　　***

　　小小临睡前，给洛航打了个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就简单的两个字，“有事？”

　　“没事。”小小忍着笑坐在床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我挂了。”

　　“别挂别挂，”一激动，小小差点从床上跌下来，“我有点小事要找你帮忙……”

　　“说。”干脆利索。

　　小小打电话前其实也没想好要讲什么，就是听完张钊的电话，又兴奋又激动，还有几分对他的疼惜。可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匆忙下才说自己有事找他帮忙。

　　但什么事呢？

　　小小还没想好。

　　晾了他一会儿，洛航追问，“到底什么事？”

　　小小没有话题，胡扯了一个，“我，我在机组的人缘混得很差……”她用手指在床上一面鬼画符，一面对他倾诉。

　　她真的在心里憋了很久，很想找个人诉诉苦，“你都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们了，每天对我崩着一张脸，干活也就算了，还经常言语攻击……”她的姿势由坐着变为了趴在床上，两只脚还在半空乱晃，“对了洛航，你有没有听说过常娟的事，她老公是不是特别花心……前两天，就是你到我家找我那天，我在健身房，看到她为了一个女人和她老公争执……从那以后，她好像对我好点了，不过脸色更阴沉了……”

　　讲了这么久，电话那头的人一声不吭。

　　“喂，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没有回答，小小又弹跳着坐了起来，嘟了下唇，“说句话嘛！”

　　“你要我说什么？”洛航声线低了下来，在寂静的夜里，沉沉得像一坛上好的陈酿，欲迷欲醉。

　　小小承认她很喜欢他的声音，就好像那年她倒在车下时，那个英雄也在她耳边焦急而低稳着说‘别怕’一样，那种听觉上的安稳特别让人感到安全。

　　尤其是漆黑的夜晚。

　　不过小小显然并不享受，她三分生气七分撒娇地问他，“说什么，你说说什么，当然是安慰我……”

　　洛航细细地叹了口气，恶补了句，“不知道怎么安慰。”

　　小小生气中还在认真地教他，“你可以说，‘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做好自己，不需要介意别人的看法’……”

　　洛航想都不想，重复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做好自己，不需要介意别人的看法。”

　　小小……

　　她正欲继续教育洛航时，辛欣在外面喊她，“小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你明天不是要飞吗？”

　　小小快速而小声对着话筒道，“不说了，我先挂了。”

　　她收了手机的同时，辛欣正好推门进来，看见女儿神秘兮兮地将手背后，对着她嘻嘻笑了两声。她好气又好笑，“这是干嘛呢？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注意身体，快睡快睡……”

　　“知道了妈。”小小熄了灯，看着辛欣带上门出去，又拿出了手机。

　　回味了一下刚才的通话，她却蓦地笑了出来。

　　***

　　小小很早到了机组，她不用别人说，自己把卫生间和机舱都打扫了一遍，与常娟擦肩而过时，还愉快同她打了招呼。

　　不对，应该说她跟机组的每个人都愉快地打了招呼。

　　有了人生的理想与目标，小小做起事时都带劲儿。

　　她主动揽下了配餐的任务，让萱萱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抽什么风了？中彩票了？”

　　小小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比中了彩票还要高兴，”她坚定地拍了拍萱萱的肩膀，重新燃起了斗志，“从今天起，我一定要努力……至于计划我早就想好了，先缠上他，缠得越紧越好；然后再松开他，完全不去理他；然后再缠上他，再松开他……”她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叫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萱萱自然不知道她在讲些什么，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她的小眼神都带着恐惧，萱萱觉得她八成是中邪了。

　　小小自愉自乐地讲完，挺起了胸膛，推着餐车，满脸笑容地走了出去，萱萱双手环着胸，在她后面不敢靠近。

　　飞完了这趟，萱萱跟常娟报怨，“乘务长，我申请不在后舱了，这个小小八成是中邪，自言自语了一路不说，还自己偷笑……”

　　她一个战栗，因为看见小小正捧着手机傻笑着发呆。

　　常娟眼睛多精明了一个人，哼了一声，不屑道，“她不是中邪了，我看她是得了相思病了。”

　　她好像极弱地叹了口气，大摇大晃地朝小小走了过去，喝道，“辛小小，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什么吗？有时间让你在这里发呆吗？”

　　小小被骂了也高兴，马上对着常娟调皮地敬了个军礼，“是，我马上去。”

　　她哼着小曲跑开了，常娟却是连连摇了摇头。

　　小小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小心脏，趁着干完了活的空档，给高幸打了个电话。

　　高幸正忙得晕头转向，接起电话时，一整个没气儿了，对着话筒吹气，“干吗找我？”

　　小小很可气地还嘻嘻地笑了两声，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调她胃口，“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了……”

　　高幸最讨厌这种讲话讲一半的，尤其还在她最忙的时候，“什么顾忌？”她要抓狂，这小小今天抽什么风了，一向嗜工作如命的她不去好好工作，还有时间给她打电话闲聊？

　　而且，这是什么语气，该死的甜蜜，要气死人哪？

　　小小还在卖关子，“就是顾忌嘛！”

　　高幸都能想象得到，她此时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翘得高高的。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先确定了这个讨厌的女人是小小，然后才开始发飙，“你有毛病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我腰都直不起来了。”

　　“别生气，别生气嘛，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在不久以后的将来，或许我就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冒起了粉色的泡泡。

　　高幸…..

　　他妈的，原来是来跟她秀恩爱的。

　　不对呀，小小没有男朋友，结什么婚？

　　憋了一口老血，高幸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根道，“辛小小，你给我听好，大白天的别做梦行不行？”

　　小小一阵刺耳的大笑，把高幸的耳膜差点震裂，“行了行了，我不消遣你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其实洛航根本没有女朋友，也就是说我还有希望……”

　　高幸有气无力地抚着旁边的座椅，心里默默流泪。

　　她这是交的什么损友，本来工作已经够累了，居然还有人不忘来打击她。有希望了不起吗？又不是追到手了？

　　她不禁打击道，“等你追到手了再来向我炫耀吧……啊不对，等你们结婚了再来向我炫耀吧！”

　　小小听着电话里一阵盲音，唏嘘地摇了摇头，“太没有情趣，太没有想象力……”

　　***

　　这一天的飞行相当顺利，晚上小小回到家时，辛欣和赵思赫正在商量着什么，见小小回来了，马上招手让她过来，“宝贝女儿，过两天是妈妈45岁大寿，你帮妈妈想想，咱去哪儿吃饭？”

　　小小马上看了眼赵思赫，后者朝她无奈地耸了下肩。辛欣有些小浪漫，这个家里不管是谁过生日，必须要出去吃饭庆祝。

　　小小支吾了一会儿，想到一个科学的解释，“妈，45岁不算大寿吧？别把自己说的这么老。”

　　“哎呀，不管大不大寿，总之妈过生日，想吃什么，妈请客。”辛欣土豪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小小想着自己欠老妈的钱还没还清，借机敲诈一笔也不错。换作以前，她铁定就这么干了，但现在她工作了，如果再白吃白喝，真有点说不过去。

　　“要不然，还是我请客吧，但是，”她必须丑话说在前面，“妈，别太贵了，女儿我现在还是个小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