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d》愚顽

15、第 15 章

　　五一，卢卓来我的城市找我玩。一见面，他就冲着我拿乔，非要说我冷落他了。我抱着他低声下气地哄，又是亲又是抱，还带他去市中心买下他最近很心仪的那根潮牌项链，正好搭配他最近尝试的穿衣风格。

　　从什么时候起，卢卓开始变了，我倒印象不深，只是我发现现在我也对他没什么要求了。他什么样子与其说我都喜欢，不如说，我都无所谓。

　　喜欢一个人，就对他有了要求，是不是也有些残忍？虽然会被包装成甜蜜的负担，但是痛并快乐着这种矛盾的模式本身就难以理解吧？

　　卢卓说我冷落他。我一时不敢反驳。

　　自跨年夜那晚唐礼斌对我说“准备结婚吧”，甚至这都不是一次求婚，就让我对卢卓的心胆怯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不愿意因为我让他变成一个坏人。

　　所以，亲爱的姑娘，如果你心爱的人让你背负道德的负累，那么他一定不爱你。

　　我带卢卓回家，他嚷着饿，我就给他下了碗面条。他来得很早很早，过了中午就开始打哈欠，我便打发他去床上睡觉。

　　“两点半一定要叫醒我哦。”他再三强调。

　　“你要干什么？”

　　卢卓眨眨眼睛，“秘密。”

　　我连连点头，没再追问。我看着他的眼睛，猜到这个秘密跟我有关，我总会知道，只是时间关系。

　　卢卓睡得甘甜，不知梦了什么竟然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我凑过去听，耳朵几乎贴在他的嘴唇上，过了片刻，才等到他又嘟囔一句，“邢温……”竟是我的名字。

　　我心下动容，侧过身要走，身后不察被人偷袭，整个人栽进卢卓的怀里。他笑得肆意，嘴巴咧开露出他的大白牙，像个初出茅庐的男大学生，青涩单纯，极容易满足，自然也容易上当受骗。

　　卢卓将下巴拱进我的肩颈中，瓮声瓮气地问：“偷听什么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就醒了，那梦话是钓鱼我呢！我气得抱住他的脑袋，作势要咬他的喉结。卢卓的力气自然比我大，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垂下来的发梢搔着我的脸颊。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多久没剪头发了？”

　　“这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我闭上眼睛，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两点半，铃声起，卢卓将我搂在怀里，我推他，“你得起床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啊？”

　　“我想改签可以吗？”

　　我满脸困惑地打量他，“你在说什么？”

　　卢卓殷切地看着我，他从身边摸到手机解锁开机，打开车票软件，两张票赫然在屏幕上，我指着念下去，“卢卓，邢温。”

　　去往的方向是卢卓的老家，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后。

　　“你！”我张大嘴巴作吃惊状。

　　卢卓点头，他轻轻捏住我的肩膀摇晃我的上半身，嘴巴一瘪开始撒娇，“姐姐，跟我回老家吧？”

　　他双手作揖，“拜托拜托。”

　　我捂住他的嘴，让他停止那些肉麻的腔调，“你之前也没说啊。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够神秘吗？”

　　“足够惊吓！”我翻了个白眼，翻身下床。我背对着卢卓，他从身后抱住我，他的双臂很长，将我紧紧地箍在怀中。

　　“别走，你还没同意。”

　　“你不能这样，卢卓。”我扭头想要教训他，他不能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自作主张，难得的五一假期，我想好好在家休息，不想再奔波了。可是一回头，看见卢卓的那张脸，委屈巴巴的，两只眼睛微眯着似乎要哭了，我就心软下来。

　　“下次不准这样。”我轻声说。

　　“好耶！”男大学生不顾形象地振臂高呼，他在床上跳了两下，“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我无奈摇头，“你是吃准我心软是吧？”

　　“不。”他面色严肃，语气笃定，“我是算准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我在卢卓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半小时后我们出发，卢卓直接拖着他的行李箱出门时我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一进门不着急收拾行李，而是借口要休息，感情这个行李箱的目的地并不是我的家。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快速行驶，我身边的男大学生随着我们的行程逐渐推进，他的年龄也逐渐变小。我看着他，问，“你觉得自己幼稚吗？”

　　“你会嫌弃我幼稚吗？”

　　我摇头。

　　“那我挺幼稚的。”

　　我点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对这位高中生发表客观看法。

　　高中生转头凝视我，“你不认为幼稚难得可贵吗？因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那祝你永远幼稚。”

　　“借您吉言。”

　　“阴阳我是吧？”我笑着去掐卢卓的腰肉。

　　列车呜呜行驶，我没来由地想到一句特俗套和矫情的老话：人生就是一趟列车，有的人在始发站上车，有的人在中途上车，他们总会有下车的一天，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我坐着这趟列车上，陪着我的是卢卓。他大抵累坏了，一上车靠着我就沉沉睡去。我心中纳闷他是怎么在家里的床上强忍着不睡的？

　　我又想唐礼斌在列车上的位置。应该是挂在车壁上吧，半掉不掉的，想想这个画面，我几乎笑出声音来。

　　前阵子我和朋友通电话，我特感慨，我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状态特别像个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赶紧睡，睡着了梦里啥都有，我觉得就是我现在的状态。但是你是真实的，只有你是真实的，其他的都特像我基于现实编织的一个童话故事。”

　　朋友笑话我：“哎，你得了啊，就这点出息。就这就是童话故事了？你要是真能编，想一个小唐和卢卓的集合体不好吗，还用在这里纠结？做梦梦个大的，比小唐还有钱，比卢卓还体贴，长相就集二者之大成吧。你不是不太满意小唐的鼻子吗，卢卓的鼻子又挺又翘，我觉得组合下正好。”

　　我打趣：“你看过《盗梦空间》吗？你是不是就是里面那个会搞植入的，这个梦就是你现在潜入在这里，然后为了植入在我脑子里要我不要恋爱脑的潜意识？”

　　“哦？我还有这个本事，那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梦会醒呢？”

　　“等这个梦变得更不现实的时候，比如，嗯，比如他们某个人发现我劈腿了还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可能就醒了。”我笑得前仰后翻，“毕竟哪个男的能忍自己戴绿帽子啊？”

　　是啊，我看着卢卓的头顶，他睡得这么香，不知道会梦见什么呢？

　　在美梦中，没人想醒来。我也是。如果可以，多希望大梦一场，长梦不醒。

　　我看着窗外，疾驰的景色模糊一片。电影里说：在梦中若是死去，就会醒来，若是在梦中梦死去，就会坠入意识的边缘。如果我现在死掉会怎么样，我是醒来还是坠落？

　　“在想什么呢？”卢卓哑着嗓子问我，他揉了揉眼睛，赖在我身上不起来。我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拍打。

　　“你现在特别的温柔。”

　　“我把你当小孩子看。”我说，“你现在特别的可爱。”

　　卢卓吃吃地笑。我把话题岔开，他没再提这茬，而是掏出手机和耳机邀请我一起看电影，我挑了部搞笑片，卢卓摇了摇头，选择了一部爱情片。

　　“时间不长，看完正好到站。”

　　我揉了揉脖子，见他关心我，“你累了？”

　　“没有。”其实有点，屁股都有点坐麻了，真没想到这么远，“我们得几点到？”

　　“九点多吧。”

　　“酒店订好了？”

　　“订好了。”屏幕上的电影开始，先是片头曲，卢卓说，“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我回家。至于我父母，你想见吗？”

　　“他们知道我一起来吗？”

　　“还不知道。”

　　“卢卓，你为什么带我来呢？”

　　“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嘛。”他斩钉截铁，“你会喜欢的，这是一座很好的城市。”

　　我已经从他过去的表达中对他的童年有了很全面的认识，只是现在，我要切身地触摸那段时光，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卢卓为什么想要我多了解他呢？他越是不设防地对我敞开心扉，我越害怕地想逃，我更宁愿他是个坏人，他是图点什么来的，也有机会伤害我。可他不是的，这样的卢卓，我是多么的熟悉啊。

　　喜欢一个人，想要亲近一个人，努力地敞开自己，表达自己，剖开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交给对方，希望对方的珍惜。

　　这是曾经的我，也是现在的卢卓。

　　只是曾经的我遇到了沉默的刽子手，现在的卢卓遇到了心软的屠夫。这个屠夫明明可以手起刀落的……

　　我在车站的停车场，烟雨朦胧中看到了卢卓形容的那座山。起初我不确定，怔愣地在面对的方向站了许久，直到卢卓将一切安排妥当过来喊我。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抓着我的手腕指着那座山，“就是那里。”

　　他眼里满是自豪。好像在说：看吧，我就在那里长大。

　　虽然卢卓跟我详细地讲述过这个故事，我看着那座连绵的几乎看到边际的山脉还是陷入了沉思。我想象不出，卢卓是怎么走出了这么大的山，又出现在我身边？

　　跟个猴子一样，欻一下，就蹦出来了。

　　我们准备第二天去爬山。卢卓很有经验，他的经验就是什么准备也没有，跟回家一样自然。

　　“我们会爬很高吗？”我瑟瑟发抖。

　　“你在想什么？”

　　站在景区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属实多虑了。感谢国家，原来基础建设的飞速发展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你之前还没说到这里呢，你们家……”我指着街道两边旅游景点常见的小摊子，看着卢卓，“咋这么热闹了？”

　　“所以我们就搬下来了啊。”卢卓耸耸肩，“这么说，我们也算拆迁户吧？”

　　我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