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房东那些事儿》忆西洲

47、第 47 章

　　外面下着雨，狂风吹得呼呼作响，小小的屋子很暗，小小的孩子哭喊着拍打着木制的门，“妈妈，你放我出去，我害怕妈妈。”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拽着他推搡着沉往更可怕的深渊而去。
　　“放开我，妈妈，妈妈我再也不胡闹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妈妈。”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过的这么痛苦，都是你的错，你是个灾星，你是我的灾星。”
　　“我不是，妈妈，我不是灾星。”
　　“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不要妈妈，放开我，我好痛，爸爸，我疼～救我，爸爸~”
　　“你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生的孽种？你怎么来到这世上的，就怎么滚回去。”
　　“不要，爸爸，你不要不要我。”
　　“看，杀人犯来了。”
　　“你是杀人犯，你爸爸是杀人犯，所以你也是杀人犯。”
　　“你还是神经病，你爸爸是神经病，你也是……”
　　“我不是，我没有……”
　　“老师，我不希望我孩子跟一个杀人犯的孩子一个班级读书。”
　　“他爸爸是精神病啊，听说精神病犯了把人给杀了。”
　　“真可怕，精神病是会遗传的，这孩子说不定也是个精神病患者呢。”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杀人犯……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修远，修远，醒醒，宝贝儿，别让梦魇吞噬了你，快醒醒，别怕，我在。”
　　是谁？是谁在叫我？是谁的手这么温柔？这么令人依赖。
　　好温暖。
　　爸爸？是爸爸吗？不，不是爸爸。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该去死……”
　　“啊……”齐修远猛地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全身颤抖着。两片嘴唇上下打颤。
　　“你醒了？”程远程轻抚他的头发，“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在呢。”
　　“我……”
　　“你梦魇了，不怕，都会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程远程拥抱着他，希望能给他温暖，让他安心，“安心，我会陪着你，乖，别怕，我在这。”
　　“……谢谢你。”齐修远嗓子干哑，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使出了多少气力。
　　“你睡吧，我守着你。”程远程手轻抚着他的发丝，“我叫卓帆帮你把针头去掉好吗？”程远程看到那药瓶快空了，就像站起来出门叫人。
　　齐修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着他的手不放，“别走。”
　　“别怕，我不走，我就叫一下卓帆。”
　　“不，不要走。”
　　“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觉，我就在这守着。”
　　只好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但是号还没拨，门就打开了，齐修远刚闭上的眼睛又猛地睁开不闭上了，呼吸又开始急促。
　　“别怕，是卓帆，他来给你拔针管。”
　　卓帆也是算好了时间，觉得点滴应该打的差不多了这才过来，结果以来就被伤了个彻底，老子和你十几年的交情，到头来还不如这黄毛小子跟你这半年的感情？
　　难怪有人说，见色忘义，色令智昏！这真真是，太伤人了。
　　卓帆叹着气走进来，“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刚要上手就被挣开了，“齐博士，能不能给点面子别动？一会针管断在里面了不痛死你。小同学，把你家宝贝的手按住一下。”
　　“修远，别怕，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你别动好吗？让他帮你拔针。”程远程握着他输液的手，“乖别动，很快就好了，不痛的。”
　　卓帆把针拔了，把吊瓶收拾走，“唉，老夫这颗心今儿个算是被你伤了的底朝天儿，碎成一片儿一片儿的，聚不起来了。你好了以后可要想想怎么补偿我啊。”
　　“你好了就回去睡觉，修远要睡觉了。”
　　“狼崽子啊，过河拆桥。”抽了抽嘴角，表示一句话也不想跟他们说，“你看着他吧，老子要回去睡觉了。”真是的，一家亲，简直了！
　　程远程坐在床边哄他睡觉，“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齐修远果然很听话的闭上眼睛不说话。
　　“乖啊，别怕，我在这呢，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相信我，我在。”
　　“赶快让心情好起来吧，你看就连今天的阳光都如此明媚灿烂，都在努力为你驱逐烦恼焦躁，希望你灰暗的心情在此刻明亮起来，去迎接美好的明天。”
　　程远程是无神论者，但是他的舅舅是基督教徒，从小听着他读圣经，久而久之也记住了一些。
　　“把生活中的不如意都忘了吧!伤心和烦恼是不属于你的，挣脱过去，努力让自己走出来，感受今天的阳光，抚摸昨日的沧桑，你会发现：过去只是生活的积累，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请你把握现在，享受当下!”
　　程远程低声哼唱着催眠曲，他的嗓音低沉但十分有安抚的作用，仿佛一道光芒，劈开了齐修远思维深处的那不尽的黑夜。
　　齐修远睁开眼睛，侧过身，看见了身边睡着的人，程远程侧躺在他身边，眼下一片青色，他睡着的样子完全没有攻击性，像个孩子一样。
　　程远程长得其实不是很符合当下人的审美，比较阳刚硬朗，又带着一点痞气，还有一点稚气，他从小接受西方的教育，又接受了东方的中庸之道的浸染，再加上从小学习艺术所散发出来的一种浪漫的气息。
　　这个人真的是跟他不是一路的！但是黑暗又总是向往着光明，就像是飞蛾，哪怕死，也想要扑向温暖的火焰！
　　程远程在梦里嘟囔一句，“别怕宝贝儿，我在，不怕。”
　　傻子！齐修远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刷牙洗脸。
　　穿上外衣走出房门，“睡得可好？”卓帆的声音猝不及防。
　　齐修远转过头看见卓帆双手环胸背靠着墙站在他房门外，一脸揶揄。
　　把房门轻轻关上，隔开了外面的声音，“早。”
　　“不早了，七点了，我要上医院了。”卓帆无可奈何，“我帮你跟你师兄请了假，你今天好好休息啊，放松一下心情。”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我没事。”齐修远声音很是疲惫，虽然睡了一夜，但是也反反复复做了一夜噩梦，但是昨晚的梦与别的时候不一样，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面对所有的恶意，每当他陷入黑暗的时候，总有一道光在前方，帮他照亮前路。
　　“早饭你们自己解决哈，我楼下自己买点解决。”
　　“嗯。”
　　“还有，你那小房东，你别吵他了吧，他昨天晚上一个晚上没睡哦，守着你呢。” 卓帆开始挤眉弄眼，“可温柔了，你自己想想用什么报答他吧。如果想不到那就用最俗套的办法。”
　　“什么是最俗套的办法？”他怎么不知道？
　　卓帆调侃他：“当然就是那些武侠小说里面常说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滚，上你的班去。”齐修远一脚踹向他，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几分钟。
　　“你这人怎么这样？身体都成这样了还有力气踹我。”卓帆往楼梯那边闪躲，“你怎么这么暴力，昨天晚上也是，给你打针你还挣扎，这样都能找到对象简直是上辈子积下的巨大的功德。”贱兮兮的笑了笑，“怎么样？同床共枕的感觉如何？”
　　“去去去，上班去。”齐修远很想把他嘴堵上。
　　下楼之前还不忘语重心长地交代一句：“程远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就你这样的有人要就该谢天谢地烧高香，你赶紧答应了吧，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欠的人？
　　“我上班去了，今晚就不过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就call我，但是我觉得，应该不需要了吧。”现在他可也是有人照顾的人了呢，哪里还需要他这盏大灯泡来多事？
　　齐修远慢吞吞地下楼，走进厨房，看着这一片狼藉，实在是没忍住在心里把卓帆骂了个狗血淋头底朝天儿，煮个粥至于把整个流理台搞得这么乌漆嘛黑乱七八糟的吗？
　　这让他要怎么收拾啊，厨房杀手这种生物最是不能忍。
　　认命地一点一点收拾，把垃圾丢垃圾桶，拧了抹布，擦拭表面的脏东西，为什么熬个粥会把橄榄油给洒出来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这满台面的盐巴？酱油？这是打算柴米油盐酱醋茶给翻个遍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斗力才能产生这种具有十级冲击力的效果？
　　偏偏程远程这败家玩意儿但是装修的时候为了美观，整个流理台，全都使用了昂贵的木质材料，这种材料很不好保养的好不好？
　　虽然防水防刮防热，但是表面打蜡和保护油都要花费巨资的好不好？
　　下次他要装修的话绝对不能让程远程自己折腾，都不用钱的吗？
　　齐修远本来就疲惫，越收拾就越想骂人，真的是，令人心情暴躁！
　　强迫症加洁癖遇上一邋遢的厨房杀手，这真的是不能再酸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流理台收拾干净，看着干净靓丽的流理台，心情好歹好了点，卓帆该庆幸他没有把地板一并给弄脏，否则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会生活得十分水深火热。
　　把刚洗干净的锅端出来，量米，淘米，削点南瓜山药下去煮点山药南瓜粥，养胃。他现在急需要点别的粥来拯救他昨天被卓帆那碗粥折磨摧毁的胃。
　　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煮成水煮蛋。
　　做完这些，齐修远就坐在餐桌前发呆，脑子放空，好像什么都想了，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