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房东那些事儿》忆西洲

18、第 18 章

　　苏文阳溜进值班办公室，罕见地发现齐修远竟然在办公桌前坐着，“干什么呢？”袖子挽这么高？
　　“没事。”把药膏涂在伤口处，准备拿纱布缠一下。谁知道被热油溅到手臂几下还蛮严重，把水泡挑掉，上药，但是包扎有一点困难。
　　苏文阳走过去帮他，“怎么这么严重？怎么烫到的？”
　　“还好，不影响明天的手术。”
　　“第一天跟别人住一起，觉得怎么样？”苏文阳若无其事地问道。
　　齐修远一想起自己的新室友，头疼欲裂，“简直是，人、间、炼、狱！”
　　“这么惨的吗？”苏文阳很不解，怎么这么惨？还有这个烫伤，到底是怎么闹出来的？小程性子虽然跳脱，但不至于会可以惹修远生气吧，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尽力保持好印象吗？更何况，修远这么好的脾性修养，不可能被一招惹就大打出手吧。
　　“不是说是一个特别善良活泼的好孩子吗？”齐修远有些控诉，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吧？活泼是有，甚至该说是活泼过头了，都接近多动症了吧。但是善良，齐修远表示没看出来，麻烦倒是一大箩筐。
　　苏文阳剪断绷带，扎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明天手术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往后推两天？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的好。”
　　“没关系，明天大概就掉痂了。”齐修远笑笑摇了摇头。
　　“其实小程这个孩子只是热心而已，只不过就是经常有些嗯~”
　　“帮倒忙。”齐修远很直接就给他接下话头。
　　“是啊，但是他并没有坏心眼不是吗？其实跟他相处起来很容易，他是一个不会藏事情的人，基本上情绪都会挂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也跟他从小成长的环境有关，他从小父母离异，他跟母亲两个人在巴黎生活，程伯母一向工作忙，满世界乱飞，基本上不管他，任他自由成长，每次回国程伯伯虽然也宠爱他但是从不溺爱孩子，他从来不缺少关怀，也从来没有在钱财上紧张过，接触的社会环境也大多都是些艺术家，所以也养成了他这个单纯的性子。”
　　“我没有说他不单纯，只是未免也太，爱闹了。”
　　“但是很好玩不是吗？他会跟你闹，想要帮你忙也证明了他其实还挺喜欢你，至少是不讨厌你。”苏文阳使劲把程远程的形象塑造回来，“虽然他的穿衣风格有些奇葩，有些爱好也是很特殊，甚至是很多东西都要根据他的美学来塑造，但是这些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习惯了就好。”
　　“我没事，反正我跟他能相处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很长。”像他这种在医院工作的人，一天到晚泡在医院，能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长。
　　“所以你还是觉得小程的闹腾在你的可接受范围之内咯？”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再找房子再搬一次家吗？多麻烦？”齐修远找出病程报告继续写。
　　苏文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对了，前天晚上送来的那个急救病人，叫李勇，刚刚我到ICU去看过了，恢复很好，医药费手术费一应的费用还没落实，到现在家属还没到，联系他妻子，对方表现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过他还有个儿子在德国，说是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
　　“我知道了。”齐修远也想起了什么，“对了，跟在我身边学习的那个孩子，叫林茨，我觉得他还不错，很有资质，现在他缝针缝的不错，还有闭式引流做的已经蛮熟练了。”
　　“也就只有你了，一个实习生你竟然敢叫他做这些事情。”其他的实习生哪个不是干跑腿写病历换药包扎各种杂活，带教的医生大多也只是让他们围观手术顺便教学，像齐修远这么大胆直接让实习生上手术的确实是少，虽然只是二助，只是帮忙做术前准备，拉拉勾，最后缝针。
　　“年轻人么，就该给他机会，况且我也不是随便那个实习生都敢叫他们做的，主要是资质，资质，懂不。”
　　“行，资质。”点头，“那个手术过程的视频我拿走了哈，这个倒是可以作为教学视频给各位下级医生观看。”
　　“随便你。”
　　“还有，评副高的材料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论文写了没有，SCI论文呢？明年就要考核了。”按照他的学历经验，一回国都可以直接副主任医师了，但就因为院长说他太年轻，心外研究还不够，要多积累经验，让他多等一年，结果这家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早准备的话你都差不多可以准备评主任医师了，再过两年的历练你都差不多可以带研究生了。”所以说万恶“懒”为首。院长都催了两年了。
　　齐修远长叹一声，“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都要催一下？”院长、两个舅舅、卓帆、李教授……
　　“因为你完全有这个能力评上副高提上副主任医师的职称，你也早就可以评副高了，哪个医生不是努力往上爬的？可别一拖再拖了啊。”苏文阳说完了又想起来，觉得有必要问一下，“你不会是，连一篇都还没写吧？”眯起眼睛端详，这还是很有可能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沉默。“谁说的，病案数量早够了，论文也写得差不多了。”就是考核准备，啥都没有准备。
　　“我觉得，我得给你减少手术量，让你空出时间来好好往上走一走。”
　　“你还不如干脆给我放一个月的假让我好好放松一次呢。”减少手术量？那其他医生还不恨死他？他工作量减少了，其他同事工作量可就增加了。
　　“你做梦呢？”一个月，那他负责的病人怎么办？还有新的病人？
　　齐修远脸都快趴到桌上去了，“我是很想好好做一场梦啊。”关键是没有那个时间可以让他一觉睡够十二个小时，做个美梦。
　　“你赶紧的挤出时间，把科研文章解决了，你现在的工作量跟你的待遇严重不成正比，你的能力也绝对配得上这个高级职称。”
　　“我们医院哪个医生的待遇能跟工作量成正比的，哪个科室，你告诉我，我马上转科室去。”
　　“别想了，我是不会放人的。”
　　“我已经多久没有假期了？不，我就不记得我有过假期过。”他已经两年没回过老家了！
　　苏文阳想想也是，齐修远实在是太忙了。“等熬过了这段时间，给你放假行不行？”
　　“熬过了这段时间，又来下一段时间，你要是真的体贴我，就给我多挖几个有用的年轻医生进心外科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哪那么容易？外科医生到哪里都是肥缺，差一点的不敢要，好一点的找不到，我们可是还算好的，儿科重症医学科今年八个空缺，就招到了一个，魏主任都快绝望了。还有急诊科，辞职了两个个，进去了一个，又是一个大损失。”
　　“哎，哪个是容易的？”突然想到了一个，“我觉得，五官科可以考虑一下，皮肤科也行，要不然，病理科也可以的嘛。”不怎么忙，待遇不错，值夜班一夜睡到天亮！
　　“想都别想，再说了，你都干了这么多年心外科了，现在就是想转行干五官科或者皮肤科也干不了。”
　　这个问题齐修远表示再说下去他会伤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现在在上海连房子都买不起，每天累死累活，五官科的医生有跟他一样出来的同期生都评上副高，买房买车结婚生子了！
　　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我之前找林茨谈过话，他打算毕业后申请直博，到时候你给他介绍个好的导师。”
　　“为什么你不去找呢？”
　　“老子忙。”
　　“还爆粗口？还能不能行了？”
　　“我本来是想找老师带他，让他当我师弟也挺好，但是老师不是要准备退休了吗？没办法，李教授也早就退休了，我找不到哪个心外科大拿带他了。”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离实习结束还有八个多月，说不定还得延长实习，而且就算我给他找了导师，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他。”
　　“不想让他的能力被淘汰掉。我还是希望他直博能上，然后能顺利毕业，最后来到这个医院。”
　　齐修远把病程写好，保存。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职称升上去再来操心学生的事情吧。卓帆跟你同期毕业，一样出国留学深造，他评副高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吗？”苏文阳觉得自己简直是苦口婆心，“还有你的个人问题，我爸都不止一次跟我反映了，叫你赶紧找一个对象，都奔三的年纪了，还单着，就你这条件，要什么男的女的找不着？”容易吗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操心完自己亲儿子，又要操心这个关门弟子。
　　“我什么条件？没房没车没存款还没时间，一穷二白。”简直不能更惨了。
　　“就你这张脸摆在这儿，还怕没有人倒贴？”比如程远程哪个败家玩意儿，房子车子都买好了就差过户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不饶人。”过了三十那可就要开始衰老了，他可没有一张可以逆生长的娃娃脸。
　　“别这么悲观行不行？把职称升上去，到了高级职称，正教级别了你就不用这么熬了。”最后再来劝一句。
　　“我知道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妈子。”齐修远表示很狐疑，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啰嗦？还是太闲了？他这么忙，这科室主任就这么闲？待遇还天差地别，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可我当不起你妈。”
　　“当得起，怎么当不起？小、阿、妈。”齐修远调侃。
　　“滚~”
　　“好，我滚，我滚去门诊去。”齐修远站起来，把眼镜盒收进白大褂口袋里，再拿起听诊器卷巴卷巴也塞进去，再找了根笔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忙去了哈，拜。”想想，要不要学习内科大夫，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装装逼？但是，还是算了吧，太碍事了。
　　“别忘了论文。”
　　齐修远：“……”还能不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