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溶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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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看着如旋风般转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冯让清，叶小令一脸惊恐和迷茫，分明已经做好大爆炸最后一刻把这个决绝到到决心殉情的alpha强行拖出船舱，但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啊？
她看了眼时间，显示还有八分钟……
大轰炸已经结束了，带来的连锁反应是一系列小爆炸，正在不间断地在这个金属飞行器物中擦出闪烁的火花。
叶小令伸手想要拦住冯让清，可对方已经闪过她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你要去哪里！”叶小令大叫，“喂，你的Omega不管了？”
冯让清压根没接茬，她用手按住耳朵，疯了似地一边跑一边厉声尖叫，“主任！主任！听到我的声音，拜托你接听电话！”
嘈杂的忙音。
该死，难道在屏蔽大气层下连专用通讯器都不好使了吗？冯让清咬着下唇，拼尽全力向前狂奔，她感到一切的热浪如同野兽般向自己扑来，迫不及待地将她吞噬干净。
可她不，她就算用头将野兽的身体撕裂成一分为二，也没有人，没有任何事物，阻止她冲向目前想到的那唯一可能性。
“主任……”她喘着粗气，站在手术门前，刚才她从这里出来，现在她又回来了。
大门敞开，里面留下的残骸不堪入目，没有人在这里了。
留下的是地面上的斑驳血迹，浓烈的血腥味早就被火焰灼烧的气味给掩盖，赵显正躺在手术床上，安静地躺在那里，犹如睡着一般。
如果不是冯让清看到他已被挖空的心房，地上被脚底碾压成泥的血肉残迹。怕是她真以为赵显即将苏醒了，被她所救的。
“接电话，求你。”她跪在地上，干涸的血迹将她的头发凝成一簇一簇，在眼前摇晃。
“咔哒。”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冯让清！你跑回来做什么？”叶小令冲她怒吼，最后两个字的尾调破了音，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厉害。
“让清……你现在……你……”通讯器里传来张逸云的声音，被电流消解过，被信号干扰过的声音此刻变得模糊不清并且断断续续。
但并不影响冯让清问出那个问题：“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割下赵显的头，才能用活性因子重启他的眼珠。”
张逸云一定知道，她接触过活性因子的档案，她一定知道怎么做……
“主任，告诉我！”她声嘶力竭地捶地，在张逸云扭曲的声音中抵着膝盖站起身。
一步一顿，如同踏在沙漠之中，分明是冰冷的金属地面，此刻却像是铭刻了她的脚印，将她的前路显得那么分明。
叶小令摒住了呼吸，她目送着冯让清的背影，拦住了企图上前的队员。
她摇摇头，“这里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方，我们只要等她的命令就好。”
她仰脸，目送着冯让清走进手术室内。
——她走向赵显的背影，是一个多么深刻的复仇者。
“割……从锁骨上方三公分，用最锋利的刀，留下干净的血管切口，不要模糊……”张逸云的声音传来，没有一句废话。
冯让清操起一旁备用的手术刀，站在赵显头顶。她看上去在做第二场手术，目光凝重，刺眼的白光将尸体照亮。
她用手术刀刃抵在赵显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第三下，她没有划下去，而是对着通讯器道，“好，我知道了。”
她无暇顾及通讯器，而是转脸向门外怒吼，“都进来帮我！”
“叶小令！”她大叫，“进来！”
叶小令转瞬出现在她的眼前，“要我做什么？”
她眼看着冯让清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堪堪比一颗人头要大上些许的透明玻璃容器。
她定睛，一瞬间想到那正是装着冯尧大脑仿品的容器同款。现在，这个容器被放在桌子上，冯让清脚步利索地转身在桌子和放置人体零件的架子之间来回。
她的动作重复、快速、简单。她做的，就是用镊子将玻璃瓶中的赵显的人体零件夹出来扔掉，然后把剩余的溶液倒入空容器中。
不过显然，因为赵显的小心谨慎，他更偏向于将零件做的精细化，于是每个承装零件的玻璃瓶都很小，因此，装入空容器中时，很难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快点、快点……冯让清的内心焦急默念，不论是赵显设置的机关，还是三大机构联合军留给他们的时间，都显而易见的，不多了……如果她再不快点……
她抬头。
所有人都自发地，如同接受过秩序的训练一样，模仿着冯让清的动作，将溶液完成从小到大的转移。
这样流水线的动作明显加快了承装的速度，而叶小令则负责指挥的角色。
冯让清只愣了不到一秒钟，立刻将自己投入这场非暴力的对抗中。
碧绿色的溶液很快就要装满了。
冯让清举起手术刀，戴上手套，用尖锐的刀锋划破赵显脖颈的肌肤，她听见血肉分离的声音，莫名的肾上腺素飙升，从嘴里吐露轻蔑的笑意。
最后，她拽着赵显的头发，将他的头颅举起来。
她高举过头顶，从脖子下方流淌的血液一滴一滴极为厚重的粘稠的，沾染了她的衣服。她浑然不觉，凝固的血液遮蔽了她的眼睛，而她的内心只感到肆意畅快。
她早想这么做了。杀了他，杀了他。
冯让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快速来到容器前，然后她抿着嘴唇，用极大的力气将赵显的头颅浸没进去。
头颅在水里打转，头□□移在水面上，气泡缓缓上升。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爆炸声倏地停止了。
叶小令扭脸，感到一丝不安。除了冯让清，其他人都渐渐回过意识，属于战士的机敏让他们意识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危机四伏下，第六感会提醒他们，注意了……这场战斗还没有这么轻松结束。
拜托，睁开眼睛吧！
冯让清在内心祈祷，她站在容器前，凝视着泡沫的升起与磨灭，仿佛她内心不断涌起的希望与失望，交叠着，重复着。
但她表面上极为冷静，让旁人看不出内心恐惧的端倪。
咚咚咚——
“队长，有人来了。”一名战士对着叶小令说道，“我听得见……”
她仔细数了数，“十六个。”
“还剩十六个了。”叶小令说，“有决心在最后的五分钟内结束他们吗？”
一众人看向她，笃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将手放在自己的武器上，不约而同地向外走去。
叶小令没有留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冯让清冷着脸，抿着唇，面无表情。最后的最后，在那波澜的水面最终归于平静，升腾的气泡全部破灭。冯让清终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眼泪水滴落，她在哽咽中咆哮，“求你，求求你，既然你能给我们新的家园，难道不愿意去拯救一个小小人类吗？”
她感到不甘。
来到远渡星系的人类已经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于在这里安家。
即使面临着分化出生殖性别，人口出生率锐减，深渊来临，空间扭曲，这样接连不断的荒唐事故，却依旧对新的家园报以极高的热枕。
他们没想过放弃，是这个世界抛弃了他们。
“我冯让清，跪在这里求你……救救他……救救我们……”她不断地低声祈祷，目光一动不动地看向赵显的头颅。
眼泪从眼眶流下，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视线无法聚焦，但。她知道。
只要一睁开眼，她就会知道。
窗外的流星划过，那是飞船的残骸以超高速划破大气层，摩擦生出的热。
闪耀的光芒。
冯让清伸手去触摸容器，然后，她看到……
眼睛缓缓睁开。
那失神的瞳孔逐渐变得光彩。赵显的眼眸如同真实，他正在看见自己所建造的王国。
冯让清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下一秒，她立刻伸出双臂将容器抱在怀中，拔起双腿向外冲去。
另一边血海。
她穿梭于走廊，这里已没有了纷争。她跟随着来时的方向走，逐渐听到更加明晰的声音，她听见惨叫声，血液喷溅声，枪声，怒吼声，诸如此类。
她走得不快了，走得太快容易把容器给摔碎。
她必须要小心。
小心小心再小心才可以。
叶小令的声音传来，“操，跟丧尸一样。”
“队长，根本杀不完……”有人高声附和，“死了还能站起来，太诡异了。”
叶小令估摸着是这群人都是类似唐铭凯的实验品，被赵显用活性因子养着，故而身体的残留还能让他们保持着不死不灭。
但，时间是有限的，你们还能嚣张多久？叶小令举起手枪，对着扑她而来的一名使徒开了枪。
砰！血肉飞溅。
她后退两步，嫌恶地往地上啐了两口。
“晦气。”她道。
正准备接着举枪射击，却看到眼前已经残破不堪的十几名使徒，原本是挤挤攘攘地将手术室前方的狭窄走廊给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却齐刷刷抬头，张着口留下垂涎的唾液。
他们顺着使徒的视线看过去——
冯让清用双臂举起承装着赵显头颅的容器，高过头顶。
赵显那双眼睛正在不停地打转，接着，他张开嘴巴，发生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让清，哈哈哈哈哈哈让你看看我的孩子们，我得意的孩子们……“他的头在容器里打转，脸上的肌肉抽搐。
”爸爸……爸爸……“”使徒们慢慢地走向冯让清，发出虔诚的呼唤，“尊敬的爸爸，你回来了……”
冯让清咬住下牙，手臂猛地颤抖。
该死的，体力不支了。
她看着眼前那扇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咫尺之间。没多少时间了。
飞船也开始摇晃。
“来吧，来吧！杀了他们吧，我会复活的，我会复活的！”赵显厉声尖叫起来，丧失了原本的人模狗样，现在他变得狰狞。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夜深人静时，光是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去，就恐惧到颤抖。怕不就是这个样貌吧。
冯让清高声叫道，“叶小令，给我开条道！”她把容器放下来，扫了叶小令一眼。
对方心领神会，举起枪对着为首的使徒射击，虽然不死，但会感到痛。
使徒转过脸来，张开血盆大口，怒极道：“别妨碍我！”
其他人也疯了似的，身体变得扭曲，骨骼从皮肉下钻出来，一时分不清是身体支配了人，还是人支配了身体。
“做的好！做的好，我的孩子们！过来啊，过来迎接我啊！”赵显不停地叫嚷着。
一边是无尽的恨，一边是无尽的爱。就连这群使徒也迷茫了，他们停在中间，左右徘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走那个方向。
是机会。
叶小令大叫，“给你一分钟！”
她从随行军的身上夺走斜挎的机关枪，对着前方扫射。在使徒倒下的片刻功夫，冯让清踩着他们暂时失去知觉的身体一路冲向那扇门。
储真就在里面。
冯让清的脑子嗡嗡直响，感到疼痛不已。怀中的赵显还在狰狞地大笑，他企图将使徒呼唤到自己这里，将他解救出来。
“现在开始瞳孔识别——”机器发出温柔的提示音。
求你，求你，求你！
一定，一定，一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赵显发出惨叫，冯让清将容器壁贴着扫描机，因为是狭窄的空间，头颅没办法转头。它只能被迫在近距离进行不断地扫描。
这个被强制唤醒的残次品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逐渐走向崩溃。
“欢迎您，敬爱的主。”机器的声音变得雀跃。
移门开始发出轰然的响声，然后尘埃扬起。
冯让清转头，冲着使徒大叫，“你们的父亲在这里！”
“对对，我在这里！”
她把容器打开，伸手进去抓住赵显的头发，将他的头举起来。
没有了溶液，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残次品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干，好干啊，我要水……”
冯让清微笑着，将头重新浸入容器。
咕噜咕噜——
使徒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呼唤，“爸爸……”
“冯让清！”叶小令惊恐地大叫，“小心！”
身后的移门已经打开了。冯让清背对着，像是准备坠入地狱之门的恶徒。
她脸上的表情，很难说得上善意。
冯让清咧嘴，“赵显，跟你最亲爱的孩子们重逢吧！”
说完，她将容器重重向外抛掷，一时间。溶液飞溅，头颅滚落在地面，“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是爸爸的味道……”
“痛死了，爸爸可以帮我们……”
头颅的眼珠子猛地突出，像是要自成一体一样。但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第一个扑上去的使徒已经伸手将眼珠从头中扣下来，送入口中。
不停地咀嚼着。
她低声，“爸爸会让我们活下去……”
“不要，不要！”赵显的嘴巴在说话，发出了凄厉地尖叫。
他目睹自己被活活分食，这一刻，他才得到了不足以弥补他千分之一罪恶的惩罚。
“吃，吃……吃掉。”使徒全部扑上去，将赵显的头颅团团围住。
他们露出了崇拜的目光，满足的微笑。
冯让清已转身，在一片黑暗中，她无法看清谁在哪儿。但她能闻到。
那不加以掩饰的，信息素的气味。她准确地找到源头。
“储真！”她跑过去，然后跌坐在虚弱的Omega身边。
她看见，储真正张开双腿，露出中间的部位，那里宫口打开，一个小小的，被胎衣包裹的孩子正躺在双腿之间。
储真睁着眼睛，但已经失焦。四肢无力地瘫在地上。
冯让清颤抖着双手，捧着储真的脸颊，不住地呢喃，“不可以……不可以……”
她仰头，将Omega的身体拥入怀中，对着上天怒吼，“不可以！”
流淌的羊水和血，如同一片巨大的湖泊，将他们围成了一座孤岛。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溶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