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8、第 8 章

　　进了豪华大包间，里面嘈杂一片，拿着麦的两位鬼哭狼嚎，听不出唱的是什么。沙发上坐满了人，夏燃没看到熟人，稍微打了下招呼。
　　走到里间才找到秦晋张弛和徐怀悯的侄儿徐元元以及他的未婚妻，四人围成一桌在打麻将。夏燃把吴红准备的礼物丢给张弛。

　　“哟，夏总。”张弛嘴角叼了根烟，周围太吵，他扯着嗓子喊，“你迟到了，罚你唱歌。”
　　秦晋拍拍桌子，也大声说：“光唱歌不行，罚酒罚酒。”
　　夏燃酒量好得很，不多话，接过旁人递来的酒，没看红的还是白的，照瓶就喝。

　　夏燃闭着眼睛仰起头，清瘦脖子上喉结滚动，下颚骨跟着凸起又微显，锁骨被领口虚虚掩着若隐若现。握住黑色酒瓶子的手骨感修长，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剪裁合理的白色衬衣把腰背衬的挺拔有力，笔直的双腿站成个懒洋洋的稍息。

　　从骨子里透出的富贵风流，恣意潇洒，让人移不开眼。

　　期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还有人带头拍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夏燃成了全场焦点，属于他的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气氛被带动的很热烈。
　　夏燃挺着喉咙像喝水一样几大口把酒喝完，没事人似的把瓶子倒过来摇了摇，一滴不剩，对周围的喧闹仿若未闻，冲秦晋喊道：“行了吧？”
　　有人在喊：“再来一瓶！”

　　“行！”秦晋也兴奋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自顾自冲着四周更大声的喊，“看见没，这才是喝酒，大家都喝起来，酒水管够。”
　　“不行，还得唱歌。我这朋友唱歌特好听！都别吵，让他一个人唱！”张弛去点歌台恶趣味的点了一首《征服》，把一个话筒关了，另一个递给夏燃，“唱歌唱歌！”

　　“什么东西，我才不唱这个。”夏燃切掉，换下一首不知道谁点的《过火》，“我唱了啊，谁点的想唱再重新点。”
　　才唱第一句又是一阵叫好鼓掌。

　　疯到半夜，夏燃一个人走在街上，打算回去。KTV离他的住处不远，走几步就到，去的时候也是走过去的。

　　夏燃后来又喝了几瓶酒，没醉，但脑子有点昏，被深夜的冷风一吹清醒了些。
　　街上很安静，只有路灯和便利店的灯亮着，没什么行人，车倒是偶尔开过一辆，带起些微小的尘土和落叶。

　　夏燃把外套甩到肩上，一路走一路哼歌。
　　中间接了一个电话，张弛借着酒劲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你怎么又溜了，你这样有意思吗？给你准备的人是个雏，干净着呢！就你清高，我们都脏，好吧？”

　　徐元元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张哥，你喝醉了……”
　　秦晋把电话抢过去，挂断前说了句：“你至于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第二天夏燃睡了个懒觉，吃了顿早午饭，下午回到夏家别墅，主要想看看天蓬。
　　次要看看夏明城在不在。

　　天蓬是他的狗，红金色阿拉斯加，到夏家的时候是只幼犬，夏燃是个初中生。
　　近十年过去，天蓬的年龄按照人类来算快六十了，夏燃还是个年轻后生。

　　夏明城不在家。
　　天蓬见到夏燃就狂奔过来，围着他打了会转又想往他身上扑。
　　夏燃不想被站起来快到他肩膀的狗扑，蹲下揉了揉天蓬很大的脑袋，扭头避开狗坑次坑次呵出的热气和淌着口水想舔他脸的长舌头。

　　“散步吗？”夏燃问狗。
　　狗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叫，夏燃当它默认，去取牵引绳。
　　在夏家工龄比夏燃年龄大的阿姨周洁云在屋里忙忙碌碌，听见天蓬有动静便出来看看，正好撞上夏燃进屋。

　　周洁云拍拍胸口：“喔唷，是夏燃啊，我就说这狗上蹿下跳的激动什么哦。原来是你回来了。”
　　“周姨。”夏燃指了指天蓬，“我带它遛遛。”
　　周洁云看了看天，太阳好好的挂在西边，温度没昨天高，但是天气很闷：“我估计等一下要下雨。”
　　“等下了再说吧。”夏燃说。
　　周洁云又看看时间：“快四点了，晚饭在家吃吗？”

　　夏燃不答反问：“我爸今晚回来吗？”
　　周洁云摇头道：“董事长还没跟我说，不过他跟你一样，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夏燃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我不在家吃了，跟天蓬玩一会就走。”

　　夏家别墅的地是夏明城很早就买的，那会儿还没流行炒房炒地皮。夏明城在这块地上建了一个小区，让相熟的朋友来他这造各自喜欢的房子。
　　所以这个小区和别处不同，占地面积极大，房子分布却很稀疏，房子的外型也风格各异。

　　小区的绿化布景结合着房屋摆布，整体看像苏州园林，一步一花，十步一景。
　　江南市七月初的夏天还不是最热，快到傍晚温度有些降，在两边绿植密布的鹅卵石小路上走着，对夏燃来说还好，对天蓬来说很热。

　　天蓬走的很慢，夏燃只好跟着它慢，一人一狗在斜阳下慢慢悠悠的走，走到最北边夏燃停下了。
　　原本前面是一栋围栏很低，能看到院子的小白楼。今天再看，它的围墙变高了，西南角多了些凤尾竹，从将近两米高的围墙里冒出来，亭亭如盖，影影绰绰。

　　夏燃不知道这里是换主人了还是原主人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想敲门问问。但他只认识以前的主人。

　　天蓬看夏燃停下不走了，不耐烦的围着他打转，想走，狗绳被夏燃拉着走不了，只好拿头顶夏燃的腰。夏燃把它扒拉开：“别动。”
　　“呜……”天蓬仰头抖抖耳朵，表情可怜兮兮。

　　檀墨在城东买了一幢独门独栋的二手别墅，装修好空置了半年。
　　别墅说是在城东，其实算郊外，离城区很远。之所以选在这，一是这个小区里的房子很特别，每一幢都不一样，与绿化一结合就像一个大公园。二是房子的前主人急于出售，檀墨压低价格捡了一个漏。
　　别墅外墙通体洁白，风格很现代，是这个小区所有房子里看上去最朴素的。

　　去年年初檀墨对今后的人生做了新的规划，接下去十年大概都会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
　　最近一个月檀墨每天都抽出时间收纳需要搬去新家的物品，和整理看到旧物时纷繁杂乱的心情。
　　包括昨天晚上。

　　今天难得留出一天不工作，檀墨起了一个大早，上午请人搬家，下午独自收拾。
　　忙到约莫两点半，又累又饿，新居所里没有食物，檀墨点开外卖app，最近的店送到这里需要四十多分钟，还不在配送范围内。

　　檀墨收起手机抄起钥匙开车出门，去超市买了些速食冷冻食品打算自己煮。

　　他的生活向来单调。
　　工作时间996对他来说远远不够，他是8117，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吃饭和睡觉，娱乐活动在他这里是奢侈品。
　　他经常运动，最喜欢游泳，游的次数不多，太忙了。
　　他运动不为健身，仅仅是久坐太累想活动一下。

　　新家的院子很大，檀墨为了这项他唯一愿意做的运动大张旗鼓，挖了一个游泳池。

　　照理说搬新家第一次开火需要找人来热闹热闹，檀墨不在意。等水烧开，挑了一袋速食水饺放进锅里煮。
　　煮饺子时天空中响了一声雷。
　　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檀墨去关窗。关二楼露台的窗时，他看到一个人牵着一条红金色大狗正在往南走，身形有些眼熟。

　　往前走几步，狗不走了，人往后回了一下头。
　　离的太远，看不清脸。

　　檀墨也没在意，关上窗下楼，饺子熟了。

　　夏燃看天要下雨，拉着天蓬往回走，走到一半，天蓬停了，夏燃拉不动它。
　　“你干嘛？”夏燃回头问。
　　天蓬死挣着绳子要往北走。
　　一人一狗展开拉锯战，天蓬受过训练，能听懂简单的指令，夏燃说“回家”，天蓬不听，还是要去北面。

　　“马上要下雨了。”夏燃拖长尾音跟狗撒娇，狗并不能懂。

　　巨型阿拉斯加犬真的要死犟起来人类是拉不住的，夏燃又不能把绳子松开让它去，只能跟着走。
　　一路往北，天蓬把夏燃带到小白楼院门前。
　　“干嘛？”
　　天蓬在门口上蹿下跳，牵引绳的铁质部分丁零当啷。

　　檀墨盛好饺子去餐厅，吃到一半想起答应客户明天上午发出的文件某一处地方要改一下，便端着碗想去工作间边吃边工作。
　　他在房屋外密布了监控探头，路过监控屏幕时看见院子东南角门外的分屏上单调的画面变了，鹅卵石路口多了一只很大的红金色阿拉斯加犬在扒拉他的门。狗的后面是牵着它的主人，脸在屏幕外，只能看见狗绳和穿着运动鞋的一双脚。

　　狗绳绷的笔直。

　　很快狗绳松了，狗的主人进入画面。

　　雷声轰隆隆响起一阵，乌云笼罩，眼看着雨就要落下。
　　夏燃打算抱起天蓬跑回家……

　　院门开了。

　　檀墨握着门把手站在门里，夏燃牵着狗站在门外。
　　檀墨穿着简单白T，夏燃也穿着简单白T。

　　雷声大作，天空骤暗，闪电亮到树梢。

　　也不知道是看到檀墨太意外，还是雷声太响，夏燃牵绳的手松了，天蓬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直往檀墨身后的院子里钻。
　　“喂！”夏燃想去追，又不能也像天蓬一样不和主人打招呼就钻进门。
　　檀墨把门打开了些，嘴上说“没事”，身体侧向旁边，好让夏燃进去。

　　“不好意思啊檀老师，它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不这样。”夏燃丢下这句就去追狗。
　　“没事。”檀墨又将这两个字说一遍，夏燃跑远了，他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几乎还算陌生人的甲方成了新房子的第一个客人，人都已经进去了，除了说“没事”，檀墨没办法说别的。
　　更何况在夏燃之前先进去的是一条对檀墨来说完全陌生的狗。

　　天蓬跑进屋子，眼睛盯着桌上的饺子流口水，它还算有教养，没有马上吃，蹲坐在桌旁频繁转动它的大脑袋，看看饺子看看由远及近跟进来的夏燃，来回转了大约有四次，最后用渴望的湿漉漉的眼神锁住站定的夏燃，大舌头自鼻尖舔到侧面嘴角，缩回去时甩出几滴唾沫星子。
　　夏燃揪住狗绳拍狗头，压低声音道：“是不给你吃了还是没让你吃饱？丢人！”
　　“呜。”

　　空中风起云涌，大雨倾盆落下。
　　檀墨把玻璃移门拉上，雨声风声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