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7、第 7 章

　　檀墨把画了logo的草图和打印出来的矢量图放到夏燃面前的茶几上，面无表情，声音微冷，说：“你看一下。”
　　“嗯，好。”夏燃的注意力被轻而易举引到图形上。

　　“请喝水。”吴红拿了两瓶水分别放到两人旁边，眼睛扫了一下檀墨带来的图纸。
　　夏燃抬头朝她笑笑，柔声说：“谢谢，你去忙吧。”
　　“好。”吴红和夏燃对视，又触碰到檀墨冷冰冰的目光，赶紧转身离开，给他们独处空间。

　　夏燃看着吴红把门关上，目光才又回到檀墨的图上。

　　第一张草图上有很多种样式的“燃木”，比在檀墨办公室随手画的那张精细了些。第二张画的是其中一个图形的演变，标注了细密的说明文字。第三张是打印稿，一个比宋体粗又比黑体多了点装饰的暗金色变体字“木”，周围是一圈错落的火焰形状，火焰的金色要稍微红一些。
　　“木”字与火接触的地方是一些精巧纹路的复形。
　　说明文字上标注着这些纹路是榫卯结构的解构与重组。

　　还简单在最下面印了一行说明：暗金色代表奢华。火焰对应“燃”，围着“木”，能体现出“燃木”人制造原木家具时一片热忱和打造木质家具时的精工细作。

　　檀墨等夏燃快看完了才说：“草图你看看，喜欢哪个我再往细做。这张打印的是我在其中挑了一个我认为比较合适的，用软件画了一下。”
　　“这个就不错。”夏燃指着彩色图形说。
　　檀墨说：“是吗？”

　　夏燃的形容更夸张一些：“好像……就是，一段木头，经过我们‘燃木’精雕细刻，‘精雕细刻’就是这些火焰，被‘锻造’成了家居艺术品。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夏燃被卓然触动，去了解了一些明式家具的历史，才想起小时候某一年的生日礼物是夏明城亲手做的鲁班锁，有些感慨。
　　学了一下卓然的心态，既来之则安之，想着不论结果，多少努把力。

　　“是这个意思。”檀墨惊异于夏燃的理解能力和联想力。
　　“原本‘燃木’的意思很不对——我爸取的。木头被火一烧都成灰了，怎么能做家具的名字。但经你做的logo一解释，真是，神来之笔。还有还有，明式家具几经沉浮，从受人追捧，到被诋毁，甚至遭到焚毁。又被我们以‘燃木’为引，重新做成商品，再次出现在普通消费者眼前……”

　　“是不是不恰当，我说的太大了。”夏燃说到一半不好意思起来，把自己打断，又去看檀墨，发现檀墨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顿时脸上有点烧，耳朵尖少许泛红。

　　倒也不是害羞，更多的是尴尬。
　　夏燃平时从来不会把他这些天马行空，自认有些难以启齿的幼稚想法在比较正式的场合讲出来。
　　更何况对象是才见第三次的檀墨。

　　即使面对从小一起厮混的张弛和秦晋，夏燃也只会开玩笑似的说一说，被张弛取笑几句，再被秦晋维护一下。
　　从来没被当真过，包括夏燃自己。

　　檀墨干咳两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夏燃也喝水。
　　安静了一小会儿，夏燃说：“logo的意思我挺喜欢的，但是图形能不能再简化一下？”
　　看稿改稿是正常步骤，不能因为夏燃相信檀墨就全看檀墨的意思。

　　檀墨没说话，把手机打开，翻出一张图，他坐在夏燃左边，左手拿住手机的上端，递给夏燃时打直了手腕，正好将下端朝向夏燃。
　　夏燃双手捧起檀墨的手机。

　　手机屏幕里是一个圆形图案，红金色的，在黑底上尤为耀眼。
　　图形下是鸾飞凤舞的两个字“燃木”，后面跟着四个黑体字“明式家具”。

　　仔细看，这团圆形图案赫然就是一只极具设计感的抽象凤凰。
　　头高高昂起，翅膀收拢，正蓄势高飞。
　　檀墨身体往前探，还是左手，伸过来把图片放大。
　　夏燃看见这只凤凰的主体是一个“木”字，一横一竖是身体，一撇一捺是翅膀，四笔以榫接卯和的形式相嵌。尾巴是火焰形，只有两根，自“竖”的末尾起，从凤凰背部一直绕到离开头部一点点远的地方，正好围成一个圈。

　　夏燃再看檀墨时眼神变了，直勾勾的，声音带点颤：“原来你……早就做出来了啊？”
　　所以檀墨刚刚定定看着夏燃的原因是夏燃说的话和他的想法刚好一致吗？

　　“嗯。”檀墨退回去，又喝了一口水。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我看这个呢？”夏燃觉得凤凰比那个直白的“木”更好，更有意义。
　　“我以为，你……”檀墨以为夏燃不会懂，但不好明说，略一斟酌换了个说法，“我也认为凤凰对目前的你和‘燃木’来说寓意太深远了，不大合适。”

　　“是啊，不大合适……”夏燃也无奈，又去看打印稿，有了凤凰做对比，“木”字火团变得索然无味，夏燃扫了它一眼，再想看凤凰时，手机屏幕暗下去了。
　　夏燃顺手按了home键，檀墨的锁屏是一片茫然的白。

　　檀墨又起身，把右手伸到夏燃鼻息下，用拇指验指纹。
　　夏燃闻到少许清冽的味道，但他没有在意。目光在檀墨的拇指指甲盖上停留一瞬，屏幕亮起，夏燃重新看见了他垂涎的凤凰“燃木”。

　　檀墨坐回座位，见夏燃实在喜欢，帮忙找了一个选它的理由：“你可以把它当成你的大目标。”
　　夏燃把手机还给檀墨：“算了，我不行，我还是先立一个小目标吧。先做一套小家具……”
　　光木材费就要120万的那种。

　　说的同时还抬手比了比，大拇指指甲卡到小拇指指尖上端，以表示他的“小”。

　　夏燃又问：“既然你觉得凤凰不合适，为什么又要做出来呢？”
　　而且还不是草图，是已经做的精细成熟，可以直接应用的矢量图。
　　“我做完才觉得不合适。”檀墨说。
　　“……哦。”说到底还是夏燃不配。

　　檀墨到办公桌旁，把夏燃刚才拿在手里玩的钢笔拿过来，在画满草图的纸张背面画了几笔，画完给夏燃看：“你看，小雏鸟行吗？”
　　图形是夏燃要求的抽象线条勾成，能看出是一只幼鸟。

　　喙朝向在上，蓄势待发。
　　身体是凤凰身上“木”字的笔画“捺”，尾巴是凤凰的一尾短小矮胖版火凤翎，身体和尾巴仍以榫卯形式相结合。

　　如果再用软件把它做成暗金色的矢量图，这就是一只昂贵的雏鸟了。
　　整个图形看上去简单但意义深远。
　　——至少夏燃知道它的意义。

　　“可以诶，檀老师，你太棒了。”夏燃拖长尾音赞叹道。
　　他看完图形又看向檀墨。
　　檀墨也看着他，低调的向夏燃笑笑，好像被夸奖的人不是他。

　　“小雏鸟。”夏燃和檀墨对视，笑吟吟的跟着念了一遍，又自言自语，“小目标……”
　　说完夏燃又看回檀墨用肆意的钢笔笔锋勾勒出来，有可能承载着他的将来的雏鸟，看了会儿又说：“嗯，不错不错。”

　　檀墨接着说：“如果确定下来，这个图形还可以做进文字版logo里。中英文都可以，中文是木的一捺，英文是R的右下角。”
　　夏燃很快的说：“好，听你的。”
　　檀墨见夏燃拿着草稿纸不撒手，问：“有另外的白纸吗？”

　　夏燃给了檀墨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夏燃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是想记些备忘录或者会议记录的，但买回来后还没写过字。
　　“笔记本？”檀墨没有接，他只是想把“雏鸟”再画一遍，给夏燃留一个纪念。并不需要笔记本。
　　夏燃自中间把本子翻开：“我这没白纸，你写完撕下就可以，没事。”

　　檀墨扬眉，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翻到第一页，在中间画上一只比草稿上的线条更流畅一些的“雏鸟”。画完对着图形用手扇了扇，等墨迹干透才合上笔记本，盖上钢笔笔盖，再将钢笔搁到本子上，一起还给夏燃。

　　夏燃把檀墨这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如行云流水很好看。以至于在檀墨把笔记本和钢笔送到夏燃面前时，他隔了一小会才回神接过。

　　“谢谢。”夏燃微笑着说。
　　檀墨留意了一下夏燃的左脸，没看到酒窝。

　　接着夏燃带檀墨参观并且介绍了一下“燃木”公司，以便檀墨接下去做视觉系统。
　　吴红跟在后面做补充。
　　但看夏燃与檀墨说话时的默契和热络程度，吴红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正好走完一圈，到前台时夏燃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快到五点。他还想再留一下檀墨，又记得晚上的邀约，便交代吴红准备一份适合送女孩的生日礼物，记到他私人账上，马上就要。

　　檀墨在旁边也看了一下时间，等夏燃说完，檀墨看着夏燃说：“我这差不多了，夏总有事先忙，我该走了。”
　　“我没事啊，檀老师，等下我们一起吃饭吧。”夏燃说。
　　“下次吧。”说完，檀墨走向电梯。

　　电梯来的很快，檀墨进去后转身朝夏燃挥了挥手：“你的约会比较重要，再见。”
　　夏燃只好跟过去说：“那下次再说吧，再见。”
　　等电梯门关上，夏燃才来得及再对吴红叮嘱一句：“是朋友的女朋友，香水包包什么的不能送。”
　　“好的。”吴红探头看一眼在十六层停了一下又往下走的电梯，“夏总，你的檀老师好像误会你了。”

　　作为夏氏员工，吴红也知道夏燃上了热搜的事。
　　尽管此前夏氏相对年轻一些，职位低一点的员工们甚至不知道董事长的儿子是谁。但热搜事件一出，他们或多或少对夏燃有了印象，也有了些不好的观感。

　　集团里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还传出夏燃风流成性男女不忌的谣言。

　　事实上吴红来“燃木”前还有同事劝她，做董事长儿子的助理还不如辞职。但毕竟是总经理助理的职位，吴红想来。
　　她也不得不来。
　　来了之后才发现夏燃并不像传言中那么不堪，反而很好相处。
　　即使开他玩笑，他也会毫不在意的接招。

　　“误会什么？”夏燃问。
　　吴红耸肩道：“没什么，可能是我误会了。”
　　夏燃更不解了：“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以往夏燃和朋友出去玩都会刻意打扮，今天夏燃嫌麻烦，还是穿着夏明城给他准备的“工作服”，西服套装白衬衣，出现在KTV。
　　进门前特地把外套脱了，衬衣扣子多解开两个，袖子也挽到手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