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24、第 24 章

　　“夏总？”很明显檀墨不赞成夏燃说的。
　　“直接干脆不好吗？”
　　檀墨像是在斟酌用词，过很久才说：“不大好。”

　　“怎么就不大好了，他自己说的他管不了公司。”夏燃清楚的记得上次檀墨见到林深时狠命咬出的下颌骨，也记得当晚檀墨喝的烂醉如泥，一定要听“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更记得在林深寻鹿的设计总监办公室，檀墨看向四周的眷恋眼神。
　　他有些急，心里乱，指着林深问檀墨：“你不会真的听他卖句惨就想着要回去吧？”

　　“夏总，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
　　“你为什么和我这么生分啊？还当着他的面，你上次不是这样的。”上次明明要他假扮家眷，现在不需要了就丢开吗？夏燃有点受伤，“你别再叫我夏总了……”

　　林深弄不懂他们俩的关系，但是他了解檀墨。
　　檀墨做事一把好手，处理起感情就稀里糊涂，被动，怯懦，没有安全感。常常脸上没什么表现，暗地里正心潮澎湃也说不定。
　　檀墨还有感情洁癖，他和檀墨在一起的时候多看别人几眼都会被檀墨冷冷甩脸。同样的，檀墨也会拒绝和不相干的人有肢体接触。
　　而夏燃抓着他的手没被甩开——估计还在暧昧期，情意汹涌，没有捅破窗户纸。
　　至少是檀墨还没捅破窗户纸。

　　像夏燃这类自诩高贵的公子哥对檀墨这种不懂如何谈感情的人大概也不会有太多耐心。

　　路灯早就亮起，桂花香清甜怡人，林深的笑掩在昏暗中：“夏总，死缠烂打多丢脸，你的个人意愿并不能代表别人。”

　　“死缠烂打？”夏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重复了一次，“丢脸？”之后看着檀墨问，“别人？”

　　“不是吗？”

　　夏燃听见林深说。
　　夏燃眼帘低垂，睫毛轻抖。

　　他对檀墨表白了，好几天过去，檀墨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想檀墨，打电话和檀墨说今晚想过来，檀墨说有事，事情就是林深来了。
　　旧情人来了。
　　他在帮檀墨，可檀墨随便两句话，就把距离拉的远远的。

　　包括现在，林深都这么说了，檀墨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不就是死缠烂打加丢脸吗？
　　可不就是别人吗？

　　“叫我名字。”夏燃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檀墨仍旧摆着一张冷淡的脸，连叫他名字这种小事都不肯答应……那就算了。

　　檀墨动了动被夏燃温热手心包裹的手。

　　“檀墨，叫我夏燃。”夏燃嗓音微哑，眼睛闪烁。

　　檀墨越过夏燃先看了眼林深。
　　夏燃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手好像失去了抓握能力，缓慢从檀墨手上移开。
　　檀墨感觉到，目光转向夏燃的手，眼睁睁看着它用很慢的速度缩回，并没有伸手去抓。

　　凉风徐来，秋蝉在鸣。
　　再等檀墨看进夏燃双眸，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已经蓄满失望。

　　林深的笑更加晦暗不明，他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叫：“墨墨，我等你回来。”
　　夏燃狠狠打了个寒颤。

　　太麻烦了。
　　喜欢檀墨太麻烦了。

　　夏燃浑身无力，忍不住低头发笑。
　　他感觉他这些天过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满脑子都是檀墨的日子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好像忘了他为什么喜欢檀墨。
　　他可能更喜欢醉酒后的檀墨，眼角两抹飞红，嘴唇也红红的，脸上粘几缕发丝，一张素淡的脸就被熏染成他喜欢的样子。
　　会哭，会笑，会讲要求。

　　反正比现在可爱多了。
　　比被林深叫“墨墨”还不抓狂可爱多了。

　　但他不可能每天把檀墨灌醉。
　　他好像瞬间清醒，心有点累，再抬头时已经收拾好表情，像面无表情的檀墨那样：“不管你了，我走了。”
　　檀墨说“好”，这次他答应的很爽快，好像还轻轻松了一口气。
　　让夏燃觉得他对檀墨的喜欢给檀墨带去了很大的困扰。

　　夏燃和林深本来就站在门外，檀墨的脚步还没来得及从院子里走出来：“……我关门了。”
　　没等外面两人说话，檀墨的白色木门与门框快速合上。

　　一片寂静后林深又说话了：“你信不信，他回到我公司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了解他。”
　　夏燃讨厌林深，懒得理他，抬腿就走。

　　他晚饭前出去的，那时有点饿，现在一点都不饿。
　　周洁云连问了几句饭菜要不要热一下，夏燃都没有回答，看他兴致不高，也就不再说话了。
　　她只是一个保姆，再想关心夏燃有些话也不是她能说的。

　　夏燃把自己关进房里，瘫坐在床前的地毯上。
　　地毯毛绒绒的，上面有一个鲁班锁。
　　就是小时候夏明城亲手做来送给他的智益小玩具，前几天被他找出来了。

　　用紫檀木做的，没有上漆，但年月太久，已然包浆。
　　他摆弄几下，抽出最关键的一根。
　　手一松，鲁班锁瞬间散架。
　　九根榫头卯眼完全不一样的深褐色木条滚了一地。

　　就像他瞬间失落无处安放的心。
　　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失恋，心里有些难受。
　　他也不想听“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之类的歌，他连“你”的对象都没有。

　　他把鲁班锁的木条一根根捡起来，组装好，拆掉，又组装，又拆掉。
　　夜很深了，夜空漆黑一片，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
　　蝉一直在叫，窗关着，没有桂花香飘进来。

　　夏燃走到窗边，法国冬青保持着它们的高度，可夏燃长高了，比幼时高出一大截。
　　那个让小时候的他想象力充分发挥的湖仍旧是视野中最黑的一块。
　　现在他长大了，也就不怕了。

　　天蓬的狗屋他也能看见。
　　屋里以前还住过奥特之光，天蓬来了后奥特之光老是欺负它，后来就好了。

　　习惯了养两只狗，也习惯了看两只狗打闹争食。
　　时间一天天过，奥特之光慢慢变老，天蓬慢慢长大。
　　之后奥特之光死了。

　　对于奥特之光的死亡，天蓬是家里最晚接受事实的生命。
　　夏燃很快就接受了，也很快习惯只遛一只狗。

　　不就是把喜欢一个人的心藏起来嘛，藏着藏着也能习惯的。

　　傅庸权最终没有在设计稿上签字，他弟弟傅鸿准备接手茶室，包括茶室的装修和布置，当然也要对家具设计重新调整。
　　夏燃问过吴红，如果那天他去见了傅庸权，把设计稿签了，他们是不是不会要求大幅度修改。
　　吴红难得善良，告诉夏燃，这时候签字只能说明他们下了定单，并不代表最终稿。乙方要做好随时改稿的准备。
　　夏燃心里也就好过一点。

　　晚上夏燃问张弛最近有没有局，张弛当然乐意夏燃去玩，只是嘴上要损他几句。

　　打算下一场时张弛见夏燃还在，脸上挂上猥琐的笑：“难得啊小夏总，没有溜。有没有兴趣找个人解解压？”
　　“有男人吗？”夏燃问道，表情严肃。
　　张弛以为他开玩笑：“别闹。”
　　“没闹，我想试试。”
　　“这不行。”张弛借着夜场闪烁的光认真观察夏燃的脸，苦着，他捏了捏，“你是不是失恋了想报复社会啊？”

　　“没失恋。”
　　“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你？”张弛开始瞎猜模式。
　　“不是。”
　　“你爸又打击你了？”
　　“没有。”
　　“我可怜的燃燃，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没事。”
　　喜欢上一个男人，结果因为这个男人不表态就不了了之，这种事说出来会被张弛无情耻笑的。
　　张弛问了很久没问出什么，索性要了瓶酒：“陪你喝酒，不醉不归。”
　　“我不喝。”

　　张弛不耐烦了，推了夏燃一把：“你有完没完了，矫情什么？”
　　“我喝不醉，喝再多也没用。”
　　“也是。但是，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你刺激的想找男人玩？”张弛手撑着脑袋，手肘靠在沙发上，侧过身问夏燃。
　　“没事，我回去了。”
　　“等等啊，男人也行啊，我去给你找。”
　　“不用了。”

　　夏燃回城东别墅一般就是看看天蓬，和它玩一下，遛一下，晚了就过夜。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地方最让他不舍的居然是一条狗。
　　直到有一天他进屋，看见门边的挂衣架上多了一件女式外套。

　　大红色的，斗篷式样。
　　看款式不可能是他母亲沈郡坤的，看尺寸也不可能是周洁云的。
　　夏燃问周洁云最近家里来了什么人，周洁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知道，可能来的时候她买菜去了，也有可能在别家做工。
　　又问夏明城有没有回来过，周洁云还是支支吾吾。

　　夏燃直觉夏明城把女人带进了家。

　　夏明城以前也荒唐，但是从来没有把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过。

　　夏燃实在忍不住，坐在房间的毛地毯上拨了沈郡坤的电话。
　　难得接通，沈郡坤清亮的声音很精神的从听筒传过来：“大宝贝，怎么了呀，想妈妈了呀？妈妈也想你。妈妈明年上半年会回一趟家。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呀，圣诞礼物新年礼物生日礼物我要开始准备了哦。”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带礼物我也不会闹的。”
　　“是哦，我的大宝贝长大了，那大宝宝送妈妈礼物吧，我想要一个……我家大宝贝的小像，不用等身，小一点的，装在八音盒里，八音盒录上宝贝唱的歌好不好啊？”
　　沈郡坤心情很好，夏燃不大想破坏，忍着没说，只好笑着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