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蝉不休

23、第 23 章

　　这天下午檀墨接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檀青打来的，檀青嗓音细，讲话带着本地口音，很嗲：“墨墨啊，林深最近在搞什么啦，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我你的地址。”
　　“你告诉他了？”
　　“说了呀，你躲他干嘛啦，有什么好躲的啦？他来找你正好呀，把公司要回来呀。”檀青的想法总是又大胆又不计后果。

　　“公司法人是他。”
　　檀青“嘁”了一声：“事情都是你做的呀，没有你他的公司算什么啦，请律师呀，再不行找你亲爹去。把公司要回来么你也有点事情做做。”
　　“我现在有事做的。”
　　“什么事？你整天待在你那个房子里，能有什么事？我看你是一天比一天木。你三十多岁了，不是二十多！林深都结婚了，你……你能不能也结个婚啦？”
　　“不能。”檀墨说。

　　檀青也说不上失望，她自诩是最了解她儿子的人，了解，但不能理解。
　　她儿子傻，不知变通，一根筋，被人欺负也不懂反击，和她一点都不像：“你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吧。现在不觉得，等你老了我看你怎么办。”

　　知道檀青快挂电话了，檀墨才说：“别找他。”
　　“谁啊？”
　　“我……我亲爹。”“爸”这个字对檀墨而言真的太难说出口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知道了，我挂了。”可檀青并没有挂断电话，她不知道檀墨还能听见她说话，“来了来了呀，跟我儿子讲两句话嘛，老不死的，催我干嘛啦……”
　　檀墨按了结束通话键，翻出林深的电话，想打，夏燃电话进来了。

　　檀墨迟疑很久才接起。
　　“你在干嘛？”夏燃问，听着有些别扭。
　　“和我妈打了个电话。”檀墨说。
　　“嗯……午饭吃过了吗？”夏燃像很多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一样，有些没话找话。
　　檀墨看了看时间，快三点了，咬住下嘴唇忍笑：“吃过了。”

　　“晚上我去找你好吗？”夏燃问。
　　他以前见檀墨都是谈工作，或者遛狗顺道。
　　檀墨回答的很快：“今晚我可能有事。”
　　夏燃愣了一下，说了个“好”，把电话挂了。

　　过了会儿，檀墨打通林深的电话。

　　“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为什么打我妈电话？”对待林深檀墨就没那么客气了。
　　林深的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找不到你，问一下你在哪里。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

　　“什么事非要见面才能说？”檀墨不想见他，能电话里说最好。

　　“我快到了。”

　　檀墨揉揉额角，去楼上换衣服。

　　晚饭时间林深才到。
　　林深像到了自己家，檀墨把院门一打开林深就进来了，一点都不生分。他站在院子里用他深邃的眼睛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檀墨的小白楼。

　　“你住别墅？”十年前檀墨是个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穷学生，十年后竟然住上了别墅，林深对此感到惊讶——他给檀墨的工资，哪怕再加上设计总监的外快，十年攒下来付得起首付都够呛——但他没有表露的太明显。
　　“你找我什么事？”檀墨并不想与他多说话。

　　“我要离婚了。”林深看了看檀墨的反应，想等他说点什么，可檀墨一句话也没说。又试着去拉檀墨的手，被甩开了，他摆出不计较的样子，继续道，“今年八月中我忙着处理公司很多事，没顾上你的生日，你别怪我。”
　　事实上公司开办林深就没顾过檀墨的生日了。
　　一开始是忙，后来他结婚了。

　　“结婚后我并不幸福，你知道，我和她没有感情基础……”

　　“停。”檀墨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我还没说完。”
　　“你说重点。”

　　林深镜片后深邃眼睛看出来的眼神逐渐复杂：“你变了。”
　　以前的林深对檀墨而言是特殊存在，现在的林深在檀墨这已然是个路人：“你还想我和以前一样吗，像十年前？”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你回来，公司……客户流失了一大半。”林深的眼镜片上有反光，反光处很亮，他的眼睛藏在后面看不太真。

　　檀墨摸了盒烟，颠出一根，烟嘴在烟盒上敲了敲，送到嘴角衔着，单手打开翻盖打火机，一只手挡风。
　　“你不是戒了吗？”
　　“抽不抽烟是我的事，你现在还想管？林老师？”檀墨点上烟，懒洋洋抽了一口，烟雾缭缭，把两人视线隔的更加遥远。

　　“是，我管不了你了，但是，你……我要离婚了，我们……我现在女儿长大了，你知道我意思吗？”

　　十年前林深准备了一份文件，要檀墨签下名字，给林深寻鹿做十年工时，也说了这句话：“你知道我意思吗”。
　　然后林深结婚了。

　　明明把烟敲到烟嘴方向烟味会更凶，檀墨却抽着没劲：“不知道。”
　　“你……”林深支支吾吾的，“我可以用时间证明，我……”

　　檀墨突然想起做事不拖沓，讲话很直接的夏燃。如果所有人都是他那样的，办事效率该有多高啊，理不清的误会该少多少。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回去的。”檀墨想了想，又说，“除非你不在。”
　　“我怎么可能不在呢？”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你该走了。”

　　“你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管我，员工呢？你忍心他们没工资领，忍心他们重新找工作？”
　　檀墨把烟掐了：“你是老板，你公司的事，跟我说得着？”

　　“你……是，你现在和姓夏的富二代好，住在别墅里，的确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我不该来找你。”林深的话听着像是要走了，可实际上双脚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夏燃和檀墨打完电话有些不开心。
　　不和檀墨打招呼，去找他每次都在家，一打招呼居然不在了？
　　檀墨并没有接受他的表白，也没有拒绝。

　　夏燃最讨厌不清不楚，忍了好几天了。
　　他回到家，天暗下来，檀墨家一楼的灯亮了。

　　明明在家，骗他有事。
　　不过檀墨在家做事也正常。

　　周洁云送餐回来，神秘兮兮的对夏燃说：“檀老师家今天来客人了。我从小门出来，听到他们说话，在说离婚结婚什么的。”
　　“说什么？离婚？客人是男的？和他差不多高？戴眼镜？”夏燃听见“离婚”这两个字就想到了林深。
　　“眼镜戴没戴倒看不清楚，人是挺高的。”
　　“还说了什么？”
　　“我专业保姆怎么能听墙角？”

　　夏燃表示怀疑。
　　周洁云做了个“嘘”的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多嘴，对象包括夏燃。
　　“周阿姨……”夏燃扯住周洁云的衣袖撒娇。
　　周洁云努努嘴：“真的不能说。”

　　夏燃想自己去听。

　　“你……和北面的檀老师什么关系？”专业保姆周洁云的专业抵不过她的八卦之魂。
　　“什么什么关系？”夏燃像炸了毛的猫，努力掩饰住心慌。
　　“应该没关系，你去他那从来不留宿的。你胆子也不可能这么大……檀老师的客人污蔑你。”

　　“檀墨的客人说到我了？”

　　“我去看一下。”
　　“晚饭家里吃吗？”没等周洁云喊完，夏燃早跑的没影了。

　　夏燃快到檀墨家，先见到的是林深，在院门口碰上了。

　　他和林深是第三次见面，但没有说过一句话。
　　大概天生气场不合。

　　林深很快与夏燃说上话：“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夏氏夏董事长的儿子。我是林深，林深寻鹿的老板，我们此前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公司门口，一次是在我学生的婚礼上。”
　　夏燃看见林深向他伸出了友好右手，并不想握，敷衍的碰了碰。

　　之后林深递给夏燃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的。
　　名片的质感，印刷工艺，背面的抽象鹿头，以及正面的公司地址，和檀墨的名片一模一样。

　　肯定是一样的了，檀墨设计的，批量印刷的。

　　夏燃瞟了名片一眼，单手接过，慢吞吞抬起另一只手，捏住这张无辜的小卡片另一半，撕了，碎纸片经风一吹，从摊开的手掌心飘散，洋洋洒洒。接着他冷下脸，很不给面子的说：“我不想和你认识。”

　　“我是檀墨的老师。”林深并没有因此而不自在，推了推眼镜，一副修养很好的样子，“也是他的前老板，不过我想他很快会回到我的公司，夏总，我们以后或多或少还有往来，你确定不要和我认识？”

　　“很快又不是已经，真回去了再说吧。”夏燃才说完这句，他身侧的白色院门被人从内拉开，檀墨站在门里，他没想太多，劈头就问，“你死灰复燃啊？”

　　“你怎么来了？”几乎同时，檀墨问他。
　　檀墨第一眼看的是夏燃。
　　夏燃更委屈了：“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

　　“你为什么又和他见面？你要回他公司吗？”夏燃急切的想从檀墨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是。”

　　“檀墨，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林深插了句话，“你知道我不会管理公司。”

　　夏燃赶在檀墨前面帮他拒绝：“林深寻鹿是吧，你不会管我帮你管，你开个价，我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