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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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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墨的眼神慢慢轻柔,迷离,像夏夜凉风,轻轻拂着夏燃的脸。夏燃把安全带插扣插好,单腿几乎是屈膝跪在檀墨这边的椅子上。很细心的把檀墨汗湿的头发理到耳后,头顶,露出他完整的一张脸。
他发量比夏燃少,发质与夏燃相比较也要细软一些。
所以夏燃脾气不好,檀墨脾气好。
夏燃的手还轻轻覆在檀墨头顶,檀墨努力侧着脸,像擦了绯红胭脂的眼皮耷拉着,敛着湿漉漉的一双狭长眼睛轻飘飘盯着夏燃看。
他的嘴唇很润的,比被茶气热粉时还要红。
他的气息很烫,混杂着酒香轻轻呼出,醉倒了他,也醉倒了离他最近的人。
他的手指沾着醉意,接连在夏燃脸上轻点,点到夏燃左脸酒窝处,故意按压一下。
才非常满足似的笑了。
之后他的笑意就一直停在脸上了。
露着洁白的牙齿,正好八颗。
脸颊轻轻鼓起,鼓的像天真无邪的小孩。
眼睛弯弯的,笑出的浅浅卧蚕把眼睛描摹成亮汪汪的弯月牙,也让眼光如流水般轻淌,淌进夏燃眼底。
夏燃呼吸微滞,眼底渐显深沉,瞳孔略现幽暗。抓住檀墨捏过他耳垂,现下已经来到他后颈的手,粗声粗气问:“你醉过几次?每次都是谁把你弄回家的?”
“是林深吗?还是班长?”
“嗯……?”
檀墨醉酒后的声音也是磨人的,低沉暗哑,声带轻缓摩擦,口腔共鸣,仿佛自带回声。
也有可能是他们离得太近,檀墨轻轻一声呢喃,就把夏燃心头炸成了一团礼花。
他们越靠越近,额头抵额头,气息凌乱,呼吸混在一起。
再靠近,鼻尖顶鼻尖,喘息声粗重,一路乱蹦,越跳越急的心脏快从夏燃的胸腔跳出来……
时光慢悠悠走到八点,夏燃手机响了。
铃声激昂,把夏燃吓的回魂,把檀墨吵的酒醒了一半。
是吴红打电话来催,夏燃抽不开身,让她先去。
“你还能来吗?”吴红问。
夏燃看了眼醉眼迷离的檀墨,答:“不一定。”
吴红说了个“好”,把电话挂了。
夏燃粗野的以掌代巾,把脸重重抹一遍。
再把自己狠狠摔进驾驶座。
驾驶座质量太好,车纹丝不动。
驾驶座也软也硬,夏燃一点都不痛。
檀墨倒在副驾驶,头歪向另一边,双眼紧闭,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夏燃发动汽车驶离酒店。
他不知道该把檀墨送到需要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城东郊外檀墨家里,还是带回一脚油门就能到的宸景小区,他的单独住处。
他把车窗打开一些,新鲜空气灌进来,路上一片嘈杂。桂花的甜香也跟进来,夏燃刚刚清醒一些,檀墨说:“我想听歌。”
夏燃点开歌单,随机播放音乐。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什么?”夏燃认真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让檀墨难过过?
“我要听,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哦。”夏燃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是一首歌的名字。
夏燃没听过这首歌,歌单里也没有,得从网上搜。他放缓车速,到触摸屏上找歌。檀墨握住他的手腕催促。
夏燃叫他“别急”。
檀墨醉眼惺忪,想把夏燃的手拿开:“我来找……”
“你别动我。”夏燃说。
没等檀墨乱动,夏燃把歌翻出,播放。
檀墨听见他熟的不能再熟的前奏从汽车音响里出来,重新躺进座椅。
混杂着烟火气的人间,电子琴音经昂贵豪华的设备粉饰,轻缓流淌。
夏燃拐了个弯,听见路边小贩的吆喝,“十块钱三双,买到就是赚到”,也闻到烧烤摊浓烈的孜然香。
还是不想关窗。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首歌一开始是低缓的乐曲声,紧接着八下“铛”,铛的一模一样,没有轻重缓急,也没有抑扬顿挫。
但就是这重复的,一成不变的八个“铛”,把夏燃非常想透气的心拉了回来。
他关上车窗,男歌手沙哑的嗓音如切如磋,倾诉般开唱:“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你思念谁啊?”夏燃问。
夏燃问的轻,檀墨一心听歌,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见谁啊,林深吗?”夏燃音量提了点,檀墨闭着眼,可能真的没听到。
“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燃扭头问檀墨:“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这回夏燃没再问了,夏燃有一点点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夏燃更难过了。
歌手又把以上歌词以更充沛的感情重唱一遍。
夏燃不再说话了。
心头涌上酸涩。
他趁等红绿灯的功夫,用力捏了捏檀墨放在座位中间置物台上滚汤的手。
“痛……”檀墨睁眼,埋怨的瞪了夏燃一眼,眼眶微红,眼白布上血丝。眼睛里有泪水分泌,睫毛沾的湿湿的,三三两两粘在一起。
夏燃当檀墨是被他弄痛了才冒眼泪的,气呼呼不再看檀墨,认真开车。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的歌声进入尾声,伴奏越来越轻。
夏燃刚要松口气,檀墨不肯放过他,一如不想放过自己:“再听一遍。”
夏燃没动,任下一首自动跟上。
下一首是节奏轻快的英文歌,歌手声音甜美,歌词有趣轻松,正好换换心情。可檀墨摇摆夏燃摆在档位上的手,一股子听不到“难过”两字就不罢休的劲头。
夏燃很无奈,重新调出“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口中念念有词:“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醉酒中的檀墨揉揉夏燃后脑勺,用十分认真的口吻,像在安慰头被撞疼的小孩:“不难过。”
夏燃朝檀墨方向飞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檀墨看着夏燃笑的很好看的侧脸,把手往下移,移到夏燃的脖子。
夏燃板正的外套在半抗檀墨进车子时皱不能看,早就脱了,和领带一起丢在车后座。衬衣领口松松垮垮,檀墨的手能探进领子,摸到夏燃颈椎的最下端。
滚汤的,被碰到的地方痒痒的。招的夏燃心底也发痒,一个没留意,不小心开过了宸景小区正大门。
开过两个红绿灯夏燃才发现。
都快开出城区,离檀墨家不远了。
檀墨还沉浸在舍不舍得难过的歌声里,夏燃不舍得打扰他。
他听了一遍又一遍,听到后来跟着歌者轻轻哼唱,他唱一句,夏燃心头就像被针刺一下。
磨钝的那种针,像轻飘飘在搔,根本刺不破,要痛不痛要痒不痒,难耐的很。
又听了大概十来遍“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总算到了城东别墅区。
夏燃的车停在檀墨的小白楼后面,仍旧像把人弄进车里时一样,扶着檀墨来到院门口。
檀墨的酒可能醒了一些,不再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夏燃身上。
小白楼院门的锁是密码指纹锁。
“密码是什么?”夏燃不抱希望的问。
“我名字。”檀墨说。
夏燃看着小小显示屏里的十个数字以及一个星号键,一个井号键,并不知道它们如何能组成檀墨的名字。
檀墨看夏燃一眼,抬抬嘴角,拇指触到显示屏下方,等智能锁发出“滴”的一声,熟练按下门把手,门开了。
檀墨低笑,夏燃感到智商受到了侮辱:“你是不是装醉?”
“我没醉。”
夏燃想相信他,但还是坚决否定了他。
经过院子的小路来到正屋,檀墨还是用指纹开锁,门开后夏燃刚刚抬起一脚,檀墨就说:“换鞋。”
没法去墙边拿檀墨排列整齐的拖鞋,夏燃把鞋脱了,又去脱檀墨的鞋子。只穿袜子进屋。
声控小夜灯听见人声自动亮起,檀墨摸了一下门口的触控开关,整个客厅亮如白昼。
夏燃从没去过檀墨家二楼,找到楼梯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我重吗?”檀墨问夏燃。
夏燃说:“重。”
“我自己走。”
“马上就到。”
夏燃说到果然就到了,走上最后一步台阶,单薄的衬衣汗湿一片。
“热。”
夏燃只剩一件衬衣都热到受不了,檀墨一路穿着外套现在才说热,夏燃更加觉得檀墨好脾气,好相处。
“卧室在哪?”
客厅一楼与二楼没隔楼板,是连通的,二楼上来有一条长长走廊,护栏内分布开几个房间,护栏外就是客厅。
檀墨指向最东边一个玻璃移门隔断的房间,说:“那。”
卧室灯打开,里面一片灰色调,浅灰色的墙,蓝灰色的窗帘,深灰色的床。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
床头是褶皱布艺包住的又鼓又软两大块,蓝灰色的,靠着大概很舒服。床上四件套也是浅灰色,偏米黄,摸上去像有一层薄绒,触感柔软。
夏燃把檀墨放到床上,给他脱掉外套。檀墨低着头一动不动。
夏燃揉揉檀墨胃部:“难受吗,想不想吐?”
“不。”
“想喝水吗?”
“不想。”
“睡一觉?”
檀墨突然抓住夏燃没来得及从他胃部移开的手抬头。
夏燃想把手从檀墨手中抽出,檀墨不肯,紧紧抓着,迫使他贴住自己的胃。
“不许走。”
夏燃听见檀墨这样说。
然后他看见檀墨的眼睛慢慢湿润,眼底积蓄一层晶莹液体。
“抱抱我。”檀墨又说,口齿不清,带一些哭腔。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