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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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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那个极讲究的道长落下的吧,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他好了,周学将那香囊好好收了起来。
想着明日去三玄观找差事,到霜露厚重时分他才勉强靠着炭盆睡了。
只还不等鸡鸣三遍,周学突然一头冷汗的惊坐起来,原因无他正是梦到了前世的光景。
却原来这周学本不是大周朝人,他前世是海上市的一名高三艺术生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从小周学就和外婆相依为命,却不料艺考路上出了车祸。
一命呜呼后,周学醒来就成了大周朝的一个十五岁稚子。周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除了春秋战国的周外,还有哪个周朝能绵延三百年寿命,还好上天垂怜,给了他一对儿疼爱他的父母,只是好景不长,不到五年,苏杭突发的疫病夺去了二老的性命。
周学实在不想看大伯夫妇那难看的嘴脸,发卖了父母留下来的田产就上京赶考去了。
醒都醒了,周学也没继续睡,他把炭盆里的柴火倒出来扑灭,又把炭盆藏在了神像后,说不准他今天晚上还要住这里呢。
周学将那件厚棉袄拾掇拾掇又穿在身上,起身往破庙后的小溪走去。
既然要去见那少年说的掌管庶务的刘道长,可得收拾一下仪表,准备准备。
他在小溪旁蹲下,捡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子,敲破了水面上薄薄的冰层,伸手鞠了一把冰得拔骨的水往脸上扑去。又伸手在溪边拽了几根草叶,细细的洗净塞进嘴里嚼起来,充做牙刷。
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周学眼前一片金星,肚子更是鸣叫起来,饿了一天的周学只能安慰自己马上就能找到工作,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头晕眼花的抬脚往山腰上走。
泰山上景色秀丽怡人,前日刚下过一场大雪,一片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冬日美景。
山路上几个不过垂髫之年的蓝袍小道童拿着扫帚清扫着石阶上的积雪,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闲聊声。
“你见着那位殿下了吗?”一个圆脸小男孩,扫完一个石阶就站在一旁垂首询问他下面的同伴。
“只有师叔他们才能见着,我连殿下的院子都没进过呢。”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小瘦道童木讷的摇头,手下扫雪动作不停,极为认真。
“切,你那么用心干嘛?差不多就得了呗,我爹娘送我来可不是来干这下人活的,见不着太子殿下,我这半年就白搭了。老货真是可恨,要银子时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到了观里又见不着了。”胖道童伸脚恨恨的踢了一下雪堆。
瘦道童摇了摇头,没去管他,自顾自扫雪。
周学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谁也没理这个衣着破旧的酸儒,他也没留心这两个小道童的话。
半年前大周朝圣上突染怪病,太子殿下为父祈福出家修行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是具体在哪里出家就没几个人能说出来了。
不过太子仪帐煊煊赫赫醒目至极,泰山周围的人家都知道太子多半是在泰山上修行。
也有一些富裕人家动了心思,将家中适龄孩童送至泰山上各个寺庙祠观中,以求能见一面太子殿下,博个好前程。哪怕只是在庙里为太子侍书捧笔一段时间,说出去也有了一张虎皮可扯。
过了几个月,排查掉一些依旧如常的寺庙,大家都知道太子肯定是在三玄观修行了。但是三玄观不再接收适龄道童了,太子行踪仍是个秘密,没几个人真的见过。
那些打算盘的富裕人家,没一个达成心思的。
三玄观位于山腰,供奉着三清神像,始建于前朝中期,直至本朝初年才修建完毕。整组建筑气势恢宏,远处眺望,白云缭绕,金碧辉煌,宛若天上宫阙。
观以山门为界,分内外两院,内院正殿供奉三清铜像;外院有歌舞楼、东西两神门阁、左右钟鼓楼等,歌舞楼下有一火池,人称“宝藏库”,是香客焚表进香之地。
周学又走了几步,三玄观那巍峨的山门就在眼前了。
他提脚上前却被门口守卫的两个道士拦住了。
左边的老道士一捻山羊胡,开口不客气的赶人道:“香客止步,内院今日不受香火,想上香烦请去外院火池。”
周学笑了笑行了一礼恭谨的说:“这位道长,小生最近囊中羞涩,听闻贵观近日招收庶务管事一名,特来寻刘道长一见。”
右边的年轻道士哦了一声,上前一步解释道:“老刘前几天才念叨缺人,你消息倒灵通。他白日不在内院,算了我带你过去吧。”
周学赶紧行了一礼谢过了这位热心肠道长。
这位道长俗家姓李,还是国姓,不过却和宗室扯不上什么关系。
李道长一边向他介绍三玄观的景色,一边诉苦“自从太子殿下到了这里修行,平日里香客一听我姓李,立刻就问我能不能把孩子塞到太子身边去,我要有这能耐,和太子攀上关系,我还在这里看门干嘛啊。”
“到了,老刘在听管事报账,我就不进去了。”李道长把周学送至外院一间厢房门口。
周学忙谢过李道长,站在厢房门口等屋里事办完再进去。
不多一会儿,管事们陆陆续续从厢房里出来了,周学这才敲了敲门;“请问是刘道长吗?小生听闻贵观招新庶务管事,特来求见。”
房里传来一声粗声粗气的“进。”
周学这才推了们进去,厢房炕桌旁坐着一个黑胖的道士直视着周学:“你会记账么?识得几个字?”
周学从怀里摸出路引递了过去:“小生家母开了一间成衣铺子,家母尚在时也是跟着做账的,前年乡试小生侥幸考中了秀才,字还是识得一些的。”
黑胖道士翻着周学的路引,粗声粗气的问:“嘿!还真是个秀才公,怎么来做三玄观做管事?”
周学尴尬的笑了笑:“家中出了些事故,倒让道长见笑了。”
刘道长随手把路引扔回周学怀里,从炕桌底下摸出一个账本,向周学唤道:“你来算算,这些数相加得多少?一盏茶算完。”说罢,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刮了刮茶沫,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周学走近了一步,凑上去一看,是几个三位数加减法,没什么难的,他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验算了几遍,才报出个数:“三千四百五十二。”
刘道长撂下茶盏,翻了个页去看那答案,正是三千四百五十二,分毫不差。他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思:“好,不错,不过周秀才,我可得跟你讲明白了,不然的话我怕你将来怨我。”
周学点了点头,“您说。”
“我们这三玄观呢,太子殿下的确是在这里修行,不过么,他那院子都被侍卫包的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你要是想攀高枝就废了这心思吧。”刘道长严肃的看向周学。
周学则苦笑一声:“道长,不瞒你说,我来这泰州城是带着银钱的,只是前日我的银票全被偷儿偷去了。实在是囊中羞涩,无钱饱腹,已经饿了两天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包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太子。”
刘道长笑了起来:“倒是我误会老弟了,哎,我们三玄观啊,别的不敢说,这吃食上绝对短不了你,老弟跟我来,今天我做东。”
刘道长看着黑胖却是个心思精细的伶俐人,他听周学饿了两天,第一件事就是叫小食堂先上一碗米粥垫垫肚子。
“不是老哥小气,只给你一碗粥喝。我小时候家里饥荒,爹娘就把我卖给了道院,来的第一天,我敞开吃,结果晚上肚子就闹起来,险些命都没了。后来跟着师父学了些养身方子才知道,这饿久了的人啊,就得吃些好克化的东西,赶明我做东,再请你去山下同春楼吃顿好的。”刘道长笑眯眯的解释着。
吃过午饭,刘道长打发一个小道童带周学去山下镇子收拾住房,这屋子是观中财产,本来是留着给一些远道而来的香客歇脚用的。现在太子殿下来了,三玄观不接住客了,除了几间地段差的院落空着,剩下的院子都租给镇民了。
周学的这个小院落就处在西街闹市边上,邻居赵大娘和他儿子也是租的三玄观院子操持豆腐生意,西街闹是闹了点,但价格比东街便宜多了。
刘道长给周学放了一天假收拾屋子,小道童本是来帮周学收拾屋子的,但却见周学来来回回把屋子里的被褥都搬出来晾晒,又搬开了井口的石头,打上井水来清洗屋中的茶壶杯盏,又拧了抹布擦干净桌子床帐,实在没什么要他帮忙的。
“那秀才公,我就先回观里了?有什么事要我跑腿您就说。”小道童捧来一碗水递给累的喘气的周学。
“不用,呼哧呼哧……你回观里去罢,有什么事我明日一早过去再说。”周学摊在椅子里不住的喘气,挪动床椅什么的没累着他,洗刷被面却把他累了个半死。
小道童道了个诺,回观里去了。
周学挂上门锁点上炭盆蜡烛,迷迷蒙蒙的眯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见到——旁边椅子上正坐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