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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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第三章
说起来，青狐的名字已经少许人知道了，倘若问起，她也只笑着摇摇头，软声细语道，小女子在家里排行第三，各位唤我一声三娘子便好。
有人调笑说，妹妹生得这么年轻貌美，叫娘子怕是不大合适，叫三姑娘还差不多。
哪知青狐怪嗔道，我这岁数，怕不是要做你姑奶奶了。
许琢年轻那会，总爱不正经，硬要揽着人家对外宣称，这是她家许三娘子。
每次都讨来一顿骂，后来人直接关门不接客——不接待许琢一人。
许琢便脸皮忒厚的追着人家道歉，那小娘子瞪着眼睛对她认真道，尔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就罢了，你要为自己的女儿家的名誉着想。
许琢对着眼眶红了一圈的小娘子捣头如蒜，然后转身便御剑到茶馆里放狠话，谁要是嘴巴不干净，她许琢第一个刀谁。
还好大家都当这是个笑话，谁都知道，现在敢在三娘子这里乱开腔的，恐怕也只有不骄道君了。
许琢当年一招被打回原形的时候，可有不少人落井下石，独独那精明能干的三娘子，反倒是闭门谢客，专程跑去那万剑宗求见。
青狐那会可是吃了不少闭门羹。
那时有心人不少，那些人趁此奚落万剑宗，谣言四起，说是不骄道君陨落化为一柄神器，有对门的宗阁专门来求见，打着‘慰问’万剑宗的旗号，背地里却打算偷了那柄金钗子出去。
四师叔知道了这些肮脏事，一气之下，下了禁令，无外人进的了万剑宗。
后来听人说，那小青狐硬是‘噗通’一下长跪在山门前求见宗主。
许琢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同人出主意，直道自个宗族秘辛，
“道长，我们青狐一族有一潭名为冼泉的仙池，那地儿灵气纯净，能洗去道心上的污秽……”
许琢还没听个明白，只觉这小娘子给误会了什么，门便开了。
“三娘子有心了，不骄道君和三娘子的情谊我做师叔的也有目共睹，只是情况或许没三娘子想的那么糟。”
那时许琢还不知道要怎么给这个小泪人解释自己的状况，那人却径直走了过来。
蒲团上的那柄金如意今儿格外安静，因为，许琢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许只有那么一分多钟吧，那漫长的一分多钟里，那人又从鼻子红到眼眶，就当许琢都准备好承受这人的责骂的时候。
却见三娘子伸手把许琢捧在手心，哽咽道，
“要不我带你偷跑吧，你师叔不放人……”
许琢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她师叔在棒打鸳鸯似的。
茶盏里飘出的袅袅雾气朝着窗外游去。
许琢轻敲着木桌，眯眼对着青狐打趣着，
“哎，我说，你们酒馆招待客人都是上的茶吗？”
三娘子不理会许琢这厮的贫嘴，她端起了茶杯，吹了吹茶口的叶，不紧不慢的回复道他们之前聊的那个话题。
“你的意思是，要去萧家接济那个倒霉孩子，并收他为徒？”
“是。”
许琢将事情挑着捡着说了一半，只说萧池蓁要她帮忙救济萧家那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开玩笑，要全说了，她不得吐血身亡。
青狐拧了拧眉，
“你可知，外面如今再也不是你许琢叱咤风云的世道了？”
许琢笑收了收，她秀气的眸中的波光暗了暗。
“我知道。”
她还知道，天道不让她修为精进，元婴的辰岁也就那几百年，她的时月也不多了。
青狐叹了一口气，她道，
“你这又是何必……”
“我可以带他去黑水秘境。”
青狐一时失语，对面那人又抬起眼来，眼梢翘起。
“毕竟那可是我的老巢。”
青狐笑了笑，这厮还真是自大无比。
“你师父怎给你取个不骄的道号呢……”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啥。”
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道号要给反着取，许琢这人吧，说难听点，就是太狂妄自大了。谁叫她那身好运，活脱脱像天道亲闺女似的。
“谦虚道君的名号太二了。”
真要按这种调调取的话，她那嗜钱如命的四师叔岂不得取名视粪道君。
不再同对面那人嬉皮笑脸，青狐直接戳穿对面那人的目的道，
“那你是准备来我这儿讨几坛好酒备着去秘境里喝？”
“一坛就……哎不是这么回事！”
许琢连连摆手，她手指转动着掌心中的杯盏，眼睛都不好意思同青狐对视，她磨磨蹭蹭道，
“酒嘛，是给小孩的见面礼。”
“你说我这上门收徒，兜里也没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剑谱孤本，还怪不好意思的。”
许琢状似苦恼的挠了挠头。
三娘子哼了哼声，她敲着杯盏道，
“我看你来我这儿白嫖好酒的时候，可没见你不好意思过！”
“害！”
许琢上前就要拉着小娘子的手，哄道，
“咱感情还比不过这几坛汤汤水水？”
三娘子一边抽回手，一边惊叫道，
“你称我这好酒为汤汤水水？！”
“啧，你瞧我这嘴……”
许琢上前讨好似的给人捏肩，
“我侄儿以后出人头地了，可还不得叫你一声干娘嘛？”
三娘子瞪了许琢一眼，怀疑道，
“出不出人头地我先不说，你这亲戚又是怎么攀起来的？”
“害！”
许琢顺势俯身环着人肩颈，故作亲密道，
“你不是我家许三娘子么？”
三娘子直接抻手拧人耳朵。
“嘶——我错了！哎，疼疼疼……”
龇牙咧嘴间又和同青狐一记警告的眼神对视，许琢连忙道，
“是我蹬鼻子上脸，是我不知廉耻，是我……”
上半辈子的成语都要给她用完了。
三娘子拍拍手道，
“我替我侄子先改改他师傅这流里流气的毛病。”
“你说都多少岁的人了，还搁这儿耍流氓呢。”
说着，便朝地坛处走去。
许琢揉了揉耳朵，心想，这事儿算成一半了。
四方替老板娘将桌上那几坛子挑剩下了的酒抱回了地窖，那不骄道君可真是好眼光，偏偏就挑走了那坛品相看着无奇但滋味绝妙的梅花酿。
青狐说是不送客，然而还是支起了二楼的木窗。
许琢胳膊夹着兜帽，朝着楼上挥手招呼着，
“小娘子，下次记得给‘夫君’我备坛子好酒啊！”
青狐瞪了瞪眼，掌着窗框，探出半个身子向楼下那厮喊道，
“嗳，可去你的吧！”
直到那纤细的人影远去，青狐才把窗户放了下来，她眼睛一斜，似是瞧见了什么。
原来许琢落座的位置上，静静的放着几颗水灵灵的蜜桃。
三娘子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万剑宗那棵独一无二的千年桃树所结，这等仙果，以前都是专门备给宗门贵客享用的。
当年，她有幸品尝过，的确是品质上佳的好果，她挺舍不得吃掉的，没想到这家伙把这件事记了那么久。
三娘子摇了摇头，无声带笑。
入夜，药宗的后山显得格外的安静，连蝉鸣都不敢大声。
独自躺在草席上的少年，额头密布着一粒粒的汗珠，他皮肤苍白，却又泛着异样的潮红。
少年陷入了梦魇。
梦里，他明明是梦中人，却更像个旁观者，无法改变任何一个结局。
耳边有许多聒噪的声音，
‘小畜生……’
‘不许喊出声哦，不然，第一个献祭的就是你！’
‘你不是萧家人！我阿娘说你是小魔头！’
‘害，馊了又怎样，给这东西口饭都算我们萧家的恩赐了！’
‘师姐，我们都不想同他一齐修习！’
梦境里的有一个小男孩蜷缩在潮湿的泥土上，杂草近乎将他染血的身躯淹没，他半睁着眸子，里面光芒暗淡。
他咬着唇，近乎唇语般低喃，
“痛……”
‘簌簌’
杂草被人层层拨开，略显嘈杂的响动过后，他面前蹲下来一个人。他抬头，睁着双眸，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黑眸中只映有一个纤细的轮廓。
他张了张嘴，却像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身下，他紧握着刀柄，鲜血淌过的稚嫩的掌心，被人握住。
男孩的眼里闪过不堪，他背过了脸。
他仿佛变小了许多，被人轻松抱了起来。
“可以不要醒来吗……”
男孩的鼻翼微微耸动，声音却像是被大漠里的沙粒滤过——哑。
他想要紧紧抱着那人，梦里，用尽了力气，湿透了衣衫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只是无力的枕在那人肩上，想要抗拒，却又舍不得这短暂的温度，男孩憋红着眼眶。
夜风凉的浸骨，破旧的瓦屋内像是有人在低语，窸窸窣窣。
躺在草席上的少年忽的睁开了双眼，他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缠绕在自己身躯上的黑气，它们如同蛇鳗一般，似乎要将这间堆满杂物的房屋挤满。
梦醒了，
他仍然是一个人。
他哑声失笑。
月光渐渐隐去，许琢收了剑，敛去了周遭气息，踏入了药宗。
她素衣腰间别了一葫芦酒，左手提着一荷叶包好的烧鸡。
许琢也不是没想过体面的接这小孩走，毕竟听说人过得不怎么好。
可她来之前，飞去萧家的传音鹤没有半点音讯，这让她不禁怀疑起萧池蓁给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起来。
不过她倒是在金陵打听到一事，‘药宗是有一个养子，但据说是个五灵根的废材，据说常年卧床不起。’
五灵根……那小魔头要真是五灵根，梦里的那些事，是断然不会是一个废材能做得出来的。看来这药宗，真的大有问题。
在修道界，灵根被分为五类金、木、水、火、土。当然，灵根越单一就越纯，修士资质便会越高。
许琢围着药宗走了一大圈，啥也没发现，却给她发现了她的传音纸鹤，她抬头一看，拱门前挂着个牌子，上面的字迹，她虽然读书少看不大懂，但她敢断定她独制的纸鹤定是在这座府邸内。
接着许琢这厮就堂而皇之的跑去人萧大小姐的闺阁前截人了，当然在遇见人之前，她还不知道这是人闺阁。
萧家的门道萧池蓁提过一嘴，只要不烧杀抢掠，这结界便不会伤人。再说，许琢把玩着腰间的玉牌，她还有萧池蓁给的萧家通行令牌，一时半会，恐那萧庄主也发现不了她。
许琢蹲在人屋顶上，不紧不慢的放了神识下去。
只见屋内的粉衣少女正将桌上紫金焚香炉拿出了门外，直往花圃下走去，不一会，抖落出了一堆朱色的粉末。
许琢眯了眯眼眸，嘶，这可石锤了，这纸鹤就是给这小丫头截胡的。
许琢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站人身后，负手，轻咳一声。
“小姑娘，你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粉衣少女身影一颤，连忙跳开两步。
萧洛禾站定，心中大惊，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夜闯药宗，她咬了咬牙，对这带着兜帽的白衣女修呵斥道，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药宗！？”
许琢轻笑，
“我这是来捉偷东西的小毛贼。”
萧洛禾刚要反驳，忽然想到什么，脸白了一白。
“原来是……不骄道君。”
萧洛禾讶然，没想到传闻中的不骄道君看起来竟是同她一般大小的少女。可若真的是她本人，以自己堪堪练气七层的能耐，在人元婴中期的人面前说是花拳绣腿还不够看。
许琢上前，拨弄了一下泥里的朱色粉末，那是她的纸鹤被烧毁后的特性。
背后的少女身姿僵着。
许琢没回头，自顾自问道。
“说吧，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何干这下等事？”
萧洛禾虽然极不愿承认，但她的确干了件小人之事，她捏了捏拳，避开了这个问题，反而鼓足勇气问道，
“道君当真要将萧执接走？”
萧洛禾想，二叔家里的那个姐姐打小便被送去了万剑宗，如今人也飞升了，说是介绍自己师妹来收个徒弟，凭萧执在药宗的处境，她觉得萧茗还真有可能答应了这事去。
可她有私心。
许琢一愣，她回头，看着少女眼中情绪，她脑中顿时浮现了四个字。
“你喜欢那小孩儿？”
若是那样，即使要做棒打鸳鸯的事，她许琢也无可奈何。最多，不将那人往远了带去。
谁知少女登时涨红了脸，
“荒…荒谬！”
许琢挑眉。
萧洛禾也反应过来似的，忙道，
“道君莫同洛禾开这等玩笑，在下的意思是…若要接萧执走，恐怕也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萧洛禾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如若是这样，为何三翻四次的拦着那传音纸鹤呢。
萧洛禾掐着手心，她在赌，赌那人的不近人情。
见那萧洛禾也不愿多说，许琢也没了打趣的兴致，她随即开口结束了两人的沉默，
“那便劳烦萧小姐指个路。”。
许琢看来，小魔头还挺讨人欢喜，这样让她还真不好下手。
怕不肯跟人走。
不过她想好了无非就是两种结果，要么斩草除根，要么一起飞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