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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第二章
      许琢收回了心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好歹也是有头绪了。
      她收起了信笺,轻巧的从榕树上跳了下来。
      她这具肉身,可不知道能再耗几年。
      她捋了一把黑发,随意的扎了一个高马尾,许琢眉目秀挺,看起来方如十六七的少女——实则年龄四百又三。
      心里话,要不是找那人,她早八百年前就溜了。
      正午的阳光剥开枝叶照亮了她褐色的瞳仁,少女的杏眼微微眯了眯。
      若问许琢,寻到大魔头后她要怎么阻止这一切发生。
      她想,要是在看萧池蓁写的信之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说,直接下手除掉。
      可若现在对方只是个孩子……
      许琢吐纳了一口浊气,自顾念道‘静观其变吧’。
      那么接下来,
      许琢拔出身后的长剑,掐了一个诀,
      该去寻那小魔头了。
      她施法御剑,徐徐飞向远方。

      十五六岁的粉衣少女重重将剑插入木桩中,剑身入木三分,木桩颤得不行,似乎也染了面前少女的怒气。
      “小师姐这剑花使得漂亮哎!”
      “要我看,小师姐耍剑耍的比万剑宗的人都要好。”
      少女不顾同门们的吹捧,目光远远迎着刚刚踏入剑场的素衣女人。
      “咳咳,师姐好!”
      “师姐好!师姐好!”
      散漫的男修们见到来人也纷纷行起礼来,贺央点了点头遣了众人,随即看向眼前转过头去一语不发的小师妹。
      “洛禾,”
      她眉头微皱的看着她,似乎在恼她小孩子脾气,
      “今天是我言重了,”
      她诚恳道歉的模样在萧洛禾眼里全然是道貌岸然,
      “但你不应该伤你师弟,”
      萧洛禾讨厌她,
      “就算旁人对你师弟有偏见,可你是他亲人,”
      就像讨厌萧执一样。
      “我已经道过歉了!”
      萧洛禾抬眼看向贺央,眼里全是抗拒,
      “他也不是我们萧家人。”
      贺央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萧洛禾打断,
      “从二师叔死那天起,我已对他仁义尽至,”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萧家的丧门星!”
      说完萧洛禾不顾贺央的反应,直冲冲的走了。
      贺央摇摇头,无奈的冲那人喊了一声。
      “药酒我放这儿了,你自个儿看着办。”

      萧洛禾走在前往后山的小道上,她想当时她不过是撞开他,嫌他挡道,瞧他不发一言的站山门口,像谁逼着他下山历练似的。
      下一步,却不知哪里来的石子飞来,击中了她的腿腕,萧洛禾张着眼睛,眼睁睁的见自己要跌入山门机关口,她慌乱的扬起手,在坠地的那一刻,她紧紧拽住了一个少年的衣领,那人巍然不动,她却心有余悸。
      那人声音凛凉,
      “放开。”
      她拽得更紧了,
      “我不!”
      少年眉头轻皱,如墨般的眸子盯着少女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他忽然极轻的笑了一声,
      “小师姐,”
      少年眉骨生的极好。
      “你何必自掉身价来招惹我呢?”
      她错愕的抬头,少年面上似笑非笑,眼里的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他垂眼盯着她捏着衣衫的神色却是没带有温度。
      萧洛禾感到一阵怒,她红着脸,觉得被戏耍了般,她跳起身便向少年拔剑。
      两人就此剑拔弩张。
      还好后来的同门赶到,才就此作罢。
      她心有余悸的盯着少年,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恰巧是山门机关的触发点,她心一节节凉了下去,他想推她进那里去!?
      萧洛禾越想越气。
      然而,当她拔剑出手的时候,她没想到,明明凭那人身手,不至于那么糟糕,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众人只眼睁睁看见,利剑破空,少年的肩颈被青霜剑径直贯穿,同剑身相触的伤口,顿时结了一层冰霜。
      萧洛禾攥紧了衣袖,随即耳边是贺央大师姐的斥责的声音。
      然后她脑袋就嗡嗡的了。
      可正如她所讲,那人是萧家公认的丧门星。
      伤害同门的事情放在其他宗门,是为大罪,然而她所受的处罚也不过是罚三日紧闭。
      她脑子里忽然回忆起少年那冰冷的墨色瞳仁,里面透露着……了然?
      萧洛禾惊了一身冷汗,难道说,今日这场闹剧,就是为了不参加这次历练?
      那个少年,于她萧洛禾来说,颇有渊源。
      他是当年萧家大弟子和女魔君的孩子。
      那个萧家引以为傲的男人,为了那朵生长在暗夜的彼岸花,不惜重塑道心自伤七成,与萧家断绝联系。
      她师叔可是修的无情道。
      七岁的萧洛禾不知道的是,二叔父当年最后一次摸着她头叫她修习不要偷懒,竟是要永远分别了的意味。
      “不好好练习二叔父就不再给你马马肩骑了啊。”
      她半信半疑的抬头,那个年轻的男人仍然笑得温柔可亲。
      “切,才不信呢,略略略!”
      她是真的不信,那个下山会给她带好玩的小玩意,每天一丝不苟的教小师弟们修习,温柔的教她辨认漂亮的草药,给她马马肩骑的男人,会成为父母口中大逆不道背叛亲族的离经叛道之人。
      萧洛禾眸色深了深,当二叔父的死讯传来,她满脸难以置信,她死死扣住木门,盯着大堂里那个被萧二师姐带回来的瘦弱的少年,她不在意父亲和长老们议论着什么,她只是深深的怀疑,这个萧二师姐口中所说的,是二叔独子的少年。
      漂亮的少年束着一头黑发,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微微侧头,抬眸看向角落。
      萧洛禾打了个激灵,她直觉是自己被发现了,少年一双黑眸里无甚情绪,苍白的肤色显得他有些羸弱,可眉眼里却又透露出一股浓重的,道不明的哀怨气息,他忽的弯了弯眼,尽管眸色仍是沉的,玉似的少年眼梢翘起,带动了眼角的一点痣。
      萧洛禾瞪大了眼睛,而她可耻发现,自己心里没由来的开始悸动,少年不经意间显露出的美扰乱了她的心绪。
      她心里讶异,这个少年几乎无半分他二叔父的模样。
      她二叔父,明明,那么正气凛然,如光一般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少年是继承了那个令各界男人们前仆后继的魔族罂粟花的血脉,纯血的魔族之女——骨如,生来就会魅惑人心。
      萧洛禾目光复杂的看向前面那间破旧的屋子,似乎透过了屋子看向了屋内那个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身上的那份孤傲不见了、哀怨不见了、整个人黯淡的藏在人群背后。
      萧洛禾看了看手里的药酒,“咚”的一声,像是故意似的,放在了石桌前。
      转身走了。

      ‘嘶啦’一声,青色的布衫被撕裂开来,混着鲜红的血液。
      一条穿透肩颈的剑伤赫然暴露在空气中,少年拿了揭盖了的药酒向右肩洒去,刺激性的液体如火舌般舔舐着伤口。
      混着草药的酒精消融着青霜剑上独带的冻毒,在苍白、瘦弱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少年手背青筋微凸,额角泛起了点点汗珠,他垂头,默不吭声。
      痛吗
      似是有个声音在问他,
      没有人回答。
      少年伸手抹去了溅在下颚上的血花拿了纱布缓缓的缠在受伤的右胸处。
      少年敛了眼眸,不知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中想些什么。
      太弱了。
      抬眼,似乎他又只是一个漂亮得过分的普通少年。

      不知道小魔头喜欢什么,按许琢的惯例,照例是买她自个喜欢的东西。
      许琢抬脚的踏进了妖镇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陈旧的方木桌,柜台后陈列着一坛坛贴红福的女儿红。
      空气中的带着馥郁灵气的醇香钻进了许琢的鼻息中,她不禁喟叹道,这小狐妖着实不会经营铺子呀,可惜那双酿得一坛好酒的巧手了。
      见人来,店小二热情的迎上前来,许琢一瞧,得,招来的小狐狸连人形都化不好……
      红耳小狐熟稔的开口招呼道,
      “客官这是打尖还是……”
      话没待人说完,许琢便轻车熟路的踩着长靴慢慢走向一间内门。
      清朗的女声不紧不慢的回应道,
      “找你们老板娘。”
      她取了纱帽,心里想着这小狐狸就人话还学的像模像样的……
      哎!小红狐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客气呢!?
      那轻巧的步伐忽的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许琢侧头,露了个歉意的笑。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
      她只手抛掷了一袋灵石给那小狐,那小狐狸一边慌乱的接住那银丝布袋一边听许琢道,
      “在下乃万剑宗一小剑修,”
      竖起耳朵的小红狐瞪圆了眼睛,女人的红唇一张一合,带了点张扬的味道,
      “许琢。”
      “多退少补啊。”
      说完许琢径自跨了门槛。
      小红狐愣了愣,许琢可是好生熟悉的名字,他一细想,不骄道君的名号便浮现在脑中。
      红狐的尾巴都直了起来,万剑宗小祖宗出山了!那位主莫不是想抓几只大妖练练手?他反应过来后赶忙追上前,急急道,
      “哎!不骄道君!咱家掌柜不在这儿!”
      他想,自家那娇美的掌柜肯定耍不过这老辣干练的许琢。
      许琢顿了顿,侧过身,她靠着门框,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只护主的小狐狸。
      “哦?那你说说看,那只小狐狸哪儿去了?”
      “掌柜她……她最近被一群登徒子叨扰得卧病在床!”
      “登徒子?”
      小红狐心想,前些日子狐山那几个公子哥老是跑来骚扰掌柜,他当下决定把那几个臭流氓供出去。
      “啊就是一群公子哥,哄闹着上门,他们喋喋不休抓着我们掌柜的不放!”
      小红狐得意抖了抖耳朵,他这招叫什么来着呢,什么祸什么引,反正能成事儿就对了。
      正当他要继续,门内掀了帘子出来了一个人,来人声音娇娇脆脆的,一番指责的话却说得十分悦耳。
      “做什么呢?四方你这小子要是没事儿就过来给我帮帮忙!整天不是躲在柜台里睡觉就是跟人吹牛!”
      许琢和小红狐抬眼,门内是个娇小的娘子,肤白貌美,皱着细眉,随意挽着的发髻也显得她美丽动人。
      可不就是那应该卧病在床的掌柜嘛。
      许琢见到故人,打了个坏心眼道,
      “哟,这不是小娇花吗?”
      “听说你这小酒肆被人给闹场子啦?”
      青狐这才注意到许琢,她有一瞬愣神,虽然不过只是别了几十年的光景,但她发现当年那个不可一世,浑身散发着自信耀眼光芒的许琢,真有点儿不一样了。
      她眸色中少了些许锐利,多了一份沉稳,她笑起来少了一些张扬,多了一份柔和,她站在那里,默默收敛了自己强者的气息,连作为她多年好友的自己竟一时没有分辨出。
      青狐没好气道,
      “闹场子未曾见过,今儿到来了个不请自来的臭流氓!”
      许琢收了那痞气的笑,故作讨好似的哄着青狐。
      “哎呀我的心肝宝贝小娘子……”
      “赶紧给我把嘴巴子住上!”
      娇娘子拢了拢发髻,抬手招呼着小红狐,
      “今儿个就歇店吧,你去把牌子揭了。”
      接着她瞪了许琢一眼,像是娇嗔,挂上了布帘向前引路,嘴里不忘道,
      “我只做生意,不给白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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