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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个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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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风声一掠,他被扑倒压在地上,乌鸦噶噶乱叫,拍翅膀掀起畜生的臭味儿,嘈杂刺耳,恶心反胃。
“别动!”
过了许久,白桠松开扣在他肩膀的手,整个人栽倒在他怀里。
林布吓得脸色都变了,手掌哆嗦地扶起他,并起两指伸在他鼻下。
“别怕,还没死。”白桠趴他肩膀上,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乌鸦只吃腐肉,对咱们没有兴趣。”
“你别说话,让我看看。”
林布跪在他腿间,以一种拥抱姿势把他身子支撑住,两人贴得极进,温暖的躯体给人带来一丝安心。
白桠后背被乌鸦抓挠得不成样子,衣服破破烂烂,里面好几处皮肉抓开,虽然不深,看着也有些触目惊心。
“你还好吗?”林布小心翼翼问。
“疼死了。”白桠看了他一眼,把脸重新埋在他肩膀上。
林布很为难,因为他现在没有药给白桠止血,他自己也不是医生,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他有点难受。
“要不然我给你舔舔?”他压低声音在白桠耳边说道。
怀里的身躯瞬间僵硬了。
“老人们都说口水能止疼。”
白桠抬头,他无措地眨眨眼:“这样不好吧?”
林布也觉得不太合适:“那……”
白桠:“晚上再说。”
说着说着,哗啦声音响起来,方彷远拖着破烂的棺材正向他们这边走来,“哐当”一声,棺材被他暴力地扔在地上。
“你也不怕人家晚上过来找你。”
“这咋找?这啄得人都没了!剩下几个拿去炖大骨汤?”他颠了颠棺材,里面发出几声“嘎啦”的声音,几根白森森骨头在里面,染着黑红的血污,碎肉卡在角落里,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没骗你吧?那些乌鸦跟她仿佛有仇,我的天,连骨头都不放过,要不是这几根比较重,估计也会被叼走。”方彷远放下棺材,毫不在意把脏兮兮的手往身上一抹:“你看怎么办?烧了还是埋了?
“你觉得呢?”
“烧了吧,万一还能拼起来,晚上怕是要戳死我。”
他们把破破烂烂的棺材板拆了,当成柴火烧起来,等火势旺了将剩下几个骨头扔进去,火焰噼里啪啦烧了一会儿,黑漆漆的烟雾直冲云天。
方彷远凑上去吸吸鼻子,面色骤然一变,差点吐出来。
“呕,真臭!”
林布着实有些看不懂他这迷惑行为:“你在干什么?”
“我还以为会有烤骨头香气。”他失望极了。
“你疯了吧……”
“真的,我快饿疯了。”
方彷远坐在地上,茫然说:“咱们这是来这的第几天了?我没有吃饭,不敢喝水,也不敢入睡,你看我的眼睛,你看——黑眼圈多重。”
“古堡外面是一大片橡树林,上面结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果子,上去摇一摇,果子久掉在地面上,用火一烤或水煮就能吃。”林布说。
“你们居然出去了?”
“为什么不可以?”林布奇怪问。
“那个老管家不是说,平日里不让咱们出去吗?”方彷远结结巴巴说。
这些NPC所说的话有时候是一种指令,违背的话会丧命。
“那NPC还让你喝水呢,你怎么不多灌几杯?”
方彷远噎住了。
他们找到橡树林,找了一大堆橡果,方彷远饿了这么些天,肚子都饿疼了,一个接一个,剥了颗就往嘴里塞。
“你们怎么不吃?”他抓了一把烤得发黑的橡果,塞给林布。
林布又还给了他:“我不吃,这东西有点噎得慌,吃多了容易便秘。”
“真是要饭还嫌馍黑,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方彷远吃得打嗝,擦擦手,用衣服兜了一大堆回去。
回去后,他们远远地就看到灰姑娘在后院打扫,枯树枝折断了不少,只剩光杆儿朝天伸展着。
林布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棵树,树下也有一个坟。
那是一颗橡树,树冠郁郁葱葱,黑漆漆的乌鸦停留在上面,这些小畜生喜欢收集一些亮晶晶的小东西,比如玻璃碎片,漂亮的小石头,还有……骨头。
它们不仅吃掉了尸体,能拆下来的小骨头全被叼走了,它们折下枯木干燥的枝干,混着小骨头,重新搭建许许多多的窝。
“这些畜生真是……”
方彷远头皮发麻。
到了晚饭时候,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畜生。
昨天没有死人,餐桌上摆放的都是正常食物,干巴巴的黑面包,不知来源的肉,萎缩干瘪的水果,最让人叫绝的是中间放着一盆处理的极好的皇帝蟹。
蟹黄香浓,蟹肉雪白,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开。
就像是他们打败了怪物,给予的奖励。
而他肚子里胀满了充满淀粉的橡树果实,一点塞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晚上有好东西吃?嗯?是不是?”
“橡果也很好吃呀。”
“你们为什么不劝劝我!”方彷远馋得口水直流,可因为胃部太涨,一口都吃不下。
“是你说要饭的不嫌馍黑……”
“……畜生啊!”
他泪流满面。
男主人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眉头一皱,上楼了。
“我觉得你给自己的主人吃这些玩意儿,是一种非常失责的事!”他愤怒的咆哮声在楼下也听得见。
男生在女友死后,精神状态第一次活跃了些,他咬着面包,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
“要是微微还在就好了。”
白桠的好胃口都快被他哭没了,不耐烦地说:“这世界啥都可能出现,要是想她,不如晚上多喊喊,说不定就过来找你了!”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后背突然一凉,有股视线似乎牢牢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一看,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男主人正站在楼上,浑浊泛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吃过饭,他们早早回去休息了。
白桠早早冲进浴室,先行洗了个澡,裸着上身坐回床上,他身体漂亮极了,修长强劲,肌肉精瘦有力,这么随便一坐,跟昂贵的人体模特一样,画两张能成为素描模板。
林布羡慕极了。
小时候身体没保养好,再加上懒的成份在,他没有腹肌,只有软乎的皮肉。
他骨架不大,但也不瘦,白天白桠抱着他的时候还说抱着他有手感。
哪有什么天生的软腰凝脂,都是默默无闻的肉肉堆出来的。
等他也洗完澡出来,白桠还在床上坐着,他似乎有些冷,身上鸡皮疙瘩一颗颗冒出来。
“白桠?”林布擦了擦头发,小声问:“你还不休息吗?”
他抬眼看了林布一眼,嘴里“嗯”了一声。
“外面天气冷,你这样子很容易感冒,早点休息。”林布贴心道。
他还是点头,一动不动。
直到林布擦干头发,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而床头的蜡烛也燃烧殆尽,他气闷地干瞪着眼,用冰凉的手触碰温暖软和的林布。
骗子!
夜半,林布醒了一次,他听见“砰砰”声音,那声音极其古怪,一阵阵地出现,又很快消失,像是什么东西拍打窗子,不过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把白桠推起来:“你听见了吗?”
白桠迷茫睁开双眼,他只听见屋外风声呼呼大作,甚至还想着林布是不是因为睡前把他弄醒了,隔这儿报复自己呢。
“没听见。”他屏住呼吸,仔细一听。
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应该是我听错了,早点睡吧。”林布躺下,被褥搭在他胸前,冷白十指露在外面。
“……”
白桠睡的并不好,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眼底泛青,憔悴极了。
林布很担心他:“你没睡好吗?”
“是。”
“是因为我?”
他“嗯”了一声。
“那我换个房间吧,我睡相不太好,总打扰到你挺不好意思的。”
白桠脸色更憔悴了。
脸色比他更难看的是年轻的男生,他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双眼发白,嘴唇泛干。
“你这是怎么了?”林布不由问他,他感觉这人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女朋友好像真的回来找我了。”他声音都在发抖。
方彷远讪笑,“不可能吧,我们昨天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还真喊活了吧?。”
这个世界本就不正常,似乎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不是,我昨晚听见有人在敲我的窗子。”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像是要哭出来。
“不可能……”方彷远忽然想起昨日自己所说,万一只剩几根骨头的‘它’身残志坚,非要回来戳死他们呢?
“那玩意儿的骨头不会还能从乌鸦巢穴里爬出来吧?”
“我就住在他隔壁,我的确是听见了其他声音,不过当时声音太小,我没有当回事。”李姐脸色也不好看。
白桠看向林布,昨晚他也听见了。
“我跟你住一晚吧。”白桠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互相有个照应。”
“那你跟方彷远住我们隔壁,要是真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林布干巴巴地说了声好。
夜晚,又刮起了大风,呜呜吹了半夜,但是没有所谓的脚步声。
白桠冻得鸡皮疙瘩起一身,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把窗户关上。
他刚转身往回走,“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像是谁在拍窗子。
但这是二楼,且没有阳台。
男生崩溃大哭,抱着自己双臂,整个人全缩进被窝。
“我就知道,她来找我了,呜呜,我又不想让她送死,是那个男的,男的害了她啊……怎么办,她来敲我窗了……微微,微微你放过我好不好?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年,看在一点感情份上你放了我好不好……”
林布一下子撞开房间,后面跟着身段敦厚的方彷远。
“怎么了?真有东西敲窗吗?”
白桠摇摇头,一把推开窗子,声音一下子又消失了。
关上窗子。
“砰砰”声又响起。
他明白了,找了个椅子,在窗户上一摸索,扯出一根细绳。
绳子拴着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
绳子压在窗户里面,黑暗里,上面吊个小石头也看不清,窗户一关,绳子垂下来,被风吹得一下一下撞在玻璃上。
就像有人在敲窗。
方彷远:“绑个这玩意儿干嘛?这不是有病吗?”
“你难道不知道人也是会被吓死的吗?”
第二天晚上,男主人也没有下来吃饭,没有老管家拉着一张驴脸,没好气的给他们送来干巴巴的食物。
“只有我们苟下去,男主人总有一天会饿死。”方彷远看他不爽自己就很爽。
“谁让他把咱们当口粮了?”
白桠说:“又不是他一个人。”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他的食物是灰姑娘那个大孝女准备的,里面从来没有内脏,或者说,怪物取走了内脏,而剩下的才是他的晚餐。”林布说。
“那内脏呢?”
“不知道,可能喂乌鸦了。”
白桠说:“咱们是口粮,前老婆负责猎杀,女儿负责处理食材,老管家负责料理,前老婆已经没了,剩下的人又不敢处理食材,他只能饿肚子。如今主人要吃饭,其余人得想办法了。”
“他们不会真以为我能吓死咱们吧”
“怎么不会?”白桠压低声音:“等着吧,如果那个男生状态还调不回来,他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