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墨笺债》池青一

77、【今生】·重遇

　　严彧起身走至他面前，掐着萧霖的下巴，眼中又冒出了些许的欲望，大半年没见萧霖，他实在是想得很，若非如今在潜伏，萧霖又是第一次，他怕是会将眼前此人吃个百遍才肯罢休。

　　无限的情丝最终只化作了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这几日呆在驿馆乖乖别动。”

　　萧霖揽住他的脖子，也回了他一个吻，“我如今是钦差，若是不动，可就对不起皇帝陛下的栽培了。”

　　严彧俯身看着眼里的这个人儿，“毒解了吗？”

　　萧霖点点头，“俞医生医术高超。”

　　严彧轻蔑一笑，“他也只有这样的本事了。”

　　他原本想问萧霖为何弃了水路直接来瓦县，但一看到他那双有所期待的眼，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莫要涉险。”

　　萧霖极为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一介文官，自是要先保全性命。”

　　严彧轻敲他的额头，“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萧霖想起身，可严彧却还在床榻之上，他错愕，严彧却极为不舍地再一次吻了他，短暂的柔情如细风，轻抚着萧霖的心。

　　“真舍不得让你走。”严彧捧着他的脸道。

　　萧霖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微微一笑，“小娘子莫要着急，郎君我改日筹足银两就来给小娘子赎身。”

　　“郎君可莫要食言啊！”严彧也笑了一声。

　　从这秦楼楚馆中出来时，早已至午时，俞言拖着疲惫的身子黑着眼圈跟在了萧霖的身后，俞言看着萧霖这神清气爽的样子，心中有些愤愤不平，明明他自己昨晚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这么累呢？

　　其实昨晚他也打算早早休息的，这瓦县的小娘子们各个温柔似水，但每一个是他能看得上的，刚开始时，倒是一事新鲜，但看多了却也觉得腻了，而且，每每喝了酒，他脑子里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萧柔的脸。

　　一想到这里，俞言更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此番来瓦县，是来忘情的！没想到，心中的那丝情丝竟是打了个死结，不出去了！

　　萧霖也注意到了他的懊恼，回过头问，“俞医生这是怎么了？”

　　俞言一看萧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没事……，没……真没事。”俞言有些语无伦次，说到底萧柔是萧霖的长姐，他虽说生性风流，但也没到这种地步，瞬间，一股羞耻感与懊恼冲进他的脑中，就像是一群苍蝇，怎样都挥之不去。

　　以至于，回到驿馆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怎样叫喊都不肯出来。

　　叶渊昨夜赴了于志森的宴，由于喝得太多，也没有起来的迹象，直到午时过后，叶渊才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寻萧霖。

　　然而此时萧霖却在屋子里的净房沐浴。

　　虽说昨夜严彧已经够温柔，但萧霖还是觉得浑身酸痛，浑身上下除了要露的肌肤，其他地方都是严彧的咬痕和吻痕，几乎没有何处能够幸免。

　　叶渊推开房门，正好看到这一幕。

　　“叶先生，你怎么来了？”萧霖下意识地想要挡住，但叶渊却只是见怪不怪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他将折扇收在手中，轻咳几声，“昨夜我与于志森聊了关于瓦县的现状，他倒是与旁的县令不大相同。”

　　萧霖慌忙起身换好衣服，问，“有何不同？”

　　叶渊敲了敲折扇，“他的眼神中，倒是没有什么对权利金钱的欲望，当然了，这世间擅长伪装之人多如牛毛，但无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都是一个城府极深之人。”

　　萧霖点点头，“瓦县是个交通要县，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极多，但在于志森的治理之下，竟能这般和谐，这背后的原因着实是叫人好好深入发现的。”

　　叶渊见他已准备好，又轻咳了几声，“萧兄昨夜这是……”

　　萧霖突然涨红了脸，严彧潜伏在瓦县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消息，若是被第三人知晓，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麻烦，但对方是叶渊。

　　权衡利弊之下，他打算将严彧之事说了出来。

　　毕竟严彧如今的处境，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叶渊若有沉思，严彧在外剿灭光明教半年，终于使得那光明教不敢出来叫嚣，但对方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然他也不会在外面大半年都无果。

　　他相信严彧的能力，传回京都的消息说严彧失踪了，但他相信严彧肯定在蛰伏，如今萧霖所言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以他微微一笑，“既然他在暗我们在明，那么接下来，咱们该如何？”

　　“静观其变，听闻过几日瓦县码头有商队靠岸？”这是昨夜萧霖在楚馆中听到的。

　　叶渊点头，“于志森在昨晚的宴席上也跟我提了，那些商队来自东临国，带来的是来自海上的东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从瓦县上岸，与河西南道各个县城交易货物，大约停留七日左右便回。”

　　“七日？”

　　“正是，我也觉得奇怪，一只跨海的商队，竟只在岸边停留七日，但于志森的说辞是，他们除了与河西南道有生意往来之外，一直往西至西陵国也有生意。”

　　众所周知，西陵国只不过是个惯用蛊术的弹丸小国，虽说西陵国内也有码头的，但那码头小的很，跟交易做生意这些事几乎搭不上边。

　　所以两人都觉得这商队很有问题。

　　由于昨夜众人都十分劳累，是以今日钦差队伍都乖乖地呆在了驿馆，谁都没出门。

　　特别是俞言，就算是晚饭时辰，他也只将自己关在房内，不敢出门半步。

　　叶渊也好奇他这是怎么了，萧霖只摇头，自从楚馆回来之后，俞言便是这一副闭塞的状态，就连萧霖都未曾猜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如此，众人在驿馆休息了将近三四日，都未曾出来半步，直到商队抵达。

　　萧霖以出门透透气为由，带着俞言再一次来到楚馆，秦楼楚馆与他们上回来时更热闹了些，二人寻了之前的那个座位坐下。

　　然而此时的俞言却是浑身不自在。

　　“俞医生，你这是怎么了？”萧霖问，但他总觉得俞言在逃避他的眼神。

　　俞言为了壮胆，闷了一杯酒，“没什么，没什么。”

　　“莫不是感情上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萧霖只道俞言是在京都花丛中流连惯了，一下接触这些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一时有些不习惯。

　　谁知，俞言将口中的酒直接喷了出来，“你你……你怎么知道？”

　　好在萧霖躲得快，莫不然，定然会被俞言喷个正着。

　　“看出来的。”萧霖递给他一方帕子，这帕子还是方才一个小娘子给他的。

　　俞言擦了擦自己的衣襟，眼神狡黠犀利，“那你说，若是我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是否代表我喜欢上她了？”

　　萧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只言片语的哄骗猜测竟真的说中了，他问，“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你只说，算不算？”俞言坚定自己的问题。

　　萧霖看他殷切的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头，“若真是念念不忘，那便是吧。”

　　他回想起自己半年来对严彧的念念不忘，他本不想与他有再多的关系，可没想到梦里醒来都是他，他想忘记，可怎么都忘不掉。

　　或许真的心中有对方，才会如此刻骨铭心。

　　而此时，不远处的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萧霖抬眼望去，却见玉儿正被一群人挤在了中央不上不下，他招了个小娘子问道，“那里怎么了？”

　　那小娘子嗤之以鼻，“那是来自东凌国的商队，每年都会来咱们这儿寻欢，玉儿是新人，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玉儿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也不知他们又该要如何刁难了。”

　　萧霖蹙眉，他信严彧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可对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严彧未必有什么胜算，更何况如今严彧不过是个“弱女子”。

　　思忖半晌，萧霖决定起身去替他解围，谁知却被俞言一把拉住，“你这是要去哪儿？”

　　萧霖说，“我看不惯那些人欺负这般小女子。”

　　俞言看了一眼，微微挑眉，“萧先生，来自西域的小娘子一般手段都不弱，咱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撇去旁的不说，但看玉儿的体型，确实是不足以叫人担忧的，更可况萧霖知道那到底是谁，若真是打起来，那些人可不是他的对手。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担忧，万一他真的忍不住暴露了身份，可不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吗？

　　萧霖担忧地看向玉儿，此时玉儿恰好给他投来了一记坚定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叫他稍安勿躁。

　　他只好将担忧的心咽回肚子里，初来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真的出事，那真的不好收场。

　　很快，那伙人直接将玉儿拉了出去，也不知后续如何，萧霖竟是连茶都吃不下了。

　　俞言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小娘子了吧？那可是个西域女子！”

　　萧霖不语，俞言又道，“你若真看上她了，那严子君怎么办？他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啊！”

　　萧霖微微抬头，“我只是见他一人孤苦伶仃，感同身受罢了。”

　　得到萧霖的确定，俞言这才舒了一口气，“她既然能在这瓦县安身立命，总有自己的本事的，你就莫要操那份心了。”

　　说着，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小甜酒果真比京都的好喝，我都不舍得走了呢。”

　　“郎君可要再添一杯？”一旁的小娘子柔声劝道。

　　俞言喝了酒后似乎很高兴，他将那小娘子揽入怀中，“来，再给小爷倒上！”

　　那小娘子巧笑一声，“这酒虽好但郎君还是少饮些吧。”

　　俞言挑眉，“这旁的小楚馆都是想尽法子劝酒，你们倒好，竟是想尽法子让我这个客人少饮？有趣！”

　　“郎君有所不知，我们的小甜酒后劲十足，一般人饮五杯后便开始不省人事了，郎君方才已经第五杯了，若是再饮，怕是要坏事的。”

　　俞言却不依，“我初来时，饮了两壶都没事，怎地如今区区五杯就不行了？笑话！给我斟酒。”

　　那温柔的小娘子见劝不动也只好作罢，“郎君初来时喝的是普通的酒，今日的酒是特地为郎君准备的，自然有所不同。”

　　“特地？”萧霖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重点。

　　那小娘子知自己说漏了嘴，也只好作罢，只闭口给俞言斟酒。

　　俞言再一次一饮而尽，他本还想炫耀一番，可手中杯盏还未放下，大脑便开始一阵晕眩，只几息，他便直接倒在了几子上不省人事。

　　那小娘子只好起身寻了几位龟奴将俞言抱进厢房内。

　　“郎君若是不嫌弃，便也一同住下吧。”那小娘子温柔道。

　　萧霖早就觉得她有些特别，本打算之后细问，如今她既然主动提出来，那他自要问。

　　那小娘子见萧霖迟疑，知道他要问什么，便小声道，“小奴正好也有好些悄悄话要同郎君说，咱们进屋说吧。”

　　言罢她便挽起萧霖的手往那日的厢房而去。

　　进了厢房，那小娘子便将手抽回，一副冷漠的样子，“萧郎君，主人吩咐下来，请萧郎君务必在此处待满七日。”

　　“主人？”萧霖总觉得，她口中的主人是严彧。

　　那小娘子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道，“小女的主人是严子君严大人，他在剿灭光明教时救了小女，小女发誓誓死追随。”

　　“所以他打算独自一人犯险，将我一人留在此处？”萧霖有些愤怒，可眼前又是个娇弱女子他又不得不将自己的愤怒压制些许。

　　那小娘子自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愤怒，只道，“萧郎君只要在此处待满七日便好，其他事，还请萧郎君莫要插手。”

　　说完，那小娘子迅速转身出门，顺手将厢房的门锁得死死的。

　　这间厢房没有窗户，萧霖努力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严彧啊严彧！你是当真觉得，他萧霖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