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前世】·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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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养了数日，陆一终于能在落地在书院自由走动了，虽说脸上还包着一层纱布，但比在医房时的那个满头是纱布，只露出双眼鼻尖和嘴巴的样子要好很多了。
这几日的课时陆一落下了许多，但好在陆一他天资聪慧，再加上有梁策，勉勉强强还算能赶得上众位夫子们的进度。
这日下学，按照往日规矩，小全应该直接退走，只是今日的他似是有些扭扭捏捏，这如刚进门小媳妇般的扭捏方式就连陆一都觉得他有问题。
于是他将小全拎到一旁，“说，何事！”
小全憋着一张脸，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轻声道，“郎君，红袖馆的人已经催了三次了，若是郎君你再不交图，他们便要将这份差事让给旁人了。”
小全确实不想让自家阿郎以画仕女图赚取银两养活生计，奈何自家阿郎就是喜欢这样，他着实没旁的法子。
经由小全这一提，陆一这才陷入沉思，若是再没法子弄到谢珏的仕女图，他恐怕今后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思及此，他的脑中忽而灵光一闪，“小全，一会儿你就下山，给我买了两坛最烈的酒！”
“郎君，这里可是书院！你拿烈酒作甚？书院有规定，不可饮酒！”书院的规定陆一早就抛诸脑后，是以小全为了以防万一，总帮他记着。
“自是有用！你去买便是！”陆一道，“听闻明日休沐，你同那人再说说，明日之后我定给他一张绝无仅有的仕女图！”
小全是陆一的书童，这些年来耳濡目染也听过不少书中故事，书中有那么一个故事，说是古时有一学子练字总练不好，他的先生便给他喝了几杯酒，那学子喝完酒后，立刻诗兴大发，不仅写的字洋洋洒洒，就连那首诗也传遍了整个乡里，那学子也因此踏入仕途，步步高升。
小全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阿郎，难道自家的郎君也要效仿书中故事的那学子，三盏酒下肚，便能画出好画来？
小全将信将疑地离开了书院，而这边厢，陆一则是眉眼含笑地回到寝舍。
因为陆一的缘故，山长便同书院中的夫子们商量，逢三便可休沐一日，明日是三月十三，正是沐休之日，他要趁此机会将谢珏灌醉，然后趁着他的睡颜，画上一副仕女图！
想想，他都觉得有些兴奋。
然而他的这副样子在谢珏看来，却有些……癫狂。
谢珏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倚在几子旁看书，他今日手中看的是《盐铁论》，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谢兄的涉猎还真是广啊！”陆一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然而谢珏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埋头看着书。
陆一又道，“谢兄，你我如今理应算得上是同屋室友，你当真要对我视而不见？”
此话谢珏倒是还有些反应，但也只不过是又瞥了他一眼，换了个姿势，便继续看书。
陆一看不过去，直接将那本书从他的手中抽走，“谢兄，我觉得，咱们应该抽个时间好好谈……”
最后一个“谈”字还未说出口，陆一便觉得自己的面门有一股熟悉的拳风，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却见一个拳头当真抵在他的眼前。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尖落下，陆一很是识相地将手中的书还给他，“我是觉得咱们确实该好好谈谈，谢兄乃是陈郡谢氏子孙，总不能每晚都睡书房不是？”
“那好，你来睡。”谢珏收回拳，放下书，抬眸看着他。
陆一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地上风水不好，我承受不住。”
陆一顺势给谢珏倒了一杯茶，“谢兄文韬武略，当真是我辈难以匹及。”
“知道便好。”谢珏冷冰冰的，对于陆一的殷勤不屑一顾，但他心中还是产生些许好奇的，他想知道，陆一到底想要什么。
谢珏没有拒绝他的茶水，陆一顿感他的仕女图有戏，便又道，“咱们入学这般久，都没好好说上话，不如趁着明日沐休，你我兄弟畅谈一番如何？”
谢珏蹙眉反问，“兄弟？”
“同窗！同窗！”陆一连忙改口，与谢珏这副冰块成兄弟，他陆一这辈子还不要憋屈死？
谢珏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谁料陆一从怀中拿出两坛酒，他朝谢珏挑眉，“怎么样？有没有尝过？这可是好东西！”
谢珏依旧那副样子，只是眉头稍稍上扬，陆一也就当做他感兴趣了，他迅速将杯中的茶水喝完，然后给谢珏倒了一杯，“快尝尝，这可是小全从露华楼买的，一两银子一壶呢！”
陆一这一副献宝的样子，着实令谢珏不解，“陆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大户，难道还缺这一两不成？”
陆一却道，“谢兄有所不知，有些东西，用银钱可是极难估量其价值的！你快尝尝！”有些东西价值难估，但他也知晓有些酒越贵越好，只是如今他只有这么些银两，实在买不起贵的。
谢珏将信将疑地接过酒，但却只是顿在那处，丝毫没有想要饮下的意思，陆一见状，便另外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使得陆一浑身一震，纵使他尝过百酒，也没尝过这般烈的酒，这小全当真是会买啊！
兴奋之余，他将手中空酒杯倒了倒，“喝吧，没毒！好喝着呢！”
谢珏见状，便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阵阵酒香随着口腔塞入鼻腔，这让他整个人都酥爽了起来，这的确是好酒！
陆一又兴奋得给他倒了一杯，“我还有一坛，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谢珏才懒得理会陆一的话，接着又喝了一杯。陆一见他爱喝，便又一直给他添酒，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是如何的烧红。
微风浅浅从大开的窗外潜入，撩得陆一额前的碎发一丝一丝随之舞动，只那一杯酒，陆一便觉得自己喉间有些火辣辣的，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晃动了起来，通红的双颊也开始发热，倒酒的手也有些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
“你别动！我来倒！”陆一一边低声呵斥着，一边抱着酒壶不撒手，仿佛就防着谢珏来抢一般。
而一旁的谢珏依旧是一脸淡然地看着陆一，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弧度，这算是笑吧，可谢珏却不觉得自己在笑，他早就忘了自己何时开怀地笑了。
那日在医房看见陆一那一副怂样，他笑过，可当时他只不过笑他可怜，如今呢？如今的心情又是什么？
陆一仿佛就像是一种毒，一种可以让他放轻松的毒，他知道这毒致命，但就这么一下子，也无妨。
谢珏盯着他，半晌才道，“你到底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陆一却是忽而笑了起来，他将酒壶递给谢珏，“来！不醉……不……不归！”
谢珏将酒壶收了起来，继续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一却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谢珏，表情十分严肃，谢珏以为他是被戳破心事心里不爽利，便冷笑了一声。
突然一双温热的手直接捧住他的脸，谢珏还未及时反应，陆一的脸便近在咫尺，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惹得谢珏险些呛到。
“这张脸，笑起来多好看啊！若是画下来……多……多标致啊！你说对不对？”陆一仿佛在欣赏一副名画一般欣赏着谢珏，这让谢珏愈发感到莫名其妙，难道陆一真的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陆一小心翼翼地捧着谢珏的脸，一双眼睛流露出了一丝饥渴意味，“画！我要画！这都是白花花的……花花……的银两啊……”
谢珏一把将他推开，“你在说什么胡话！”
陆一被谢珏这么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许是醉得太厉害，他倒下的瞬间，便直接睡了过去，他边睡着还边吧唧嘴，口中喃喃着，“画，给我半刻时间，就半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谢珏瞥了一眼几子上的那半壶烈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陆一，终究还是嗤笑了一声，“不会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
陆一做了一晚上的梦，梦中他看到了谢珏的身影，烟雾缭绕的莲花池中，谢珏正褪去衣衫在池中沐浴，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虽说看得有些朦胧，但那张浅笑着的脸却是一清二楚。
唉，所以有些人，就该多笑笑！
陆一睡着睡着，便就笑出了声。
直到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屋内半分酒气也无，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脑袋重的仿佛被塞进了好几块石头。
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躺在床榻上的，但他觉得昨夜着实睡得很好！尤其是梦中的那个画面！
一想到那个画面，陆一猛然坐起，忍着头昏脑胀直接寻来笔墨开始作画，顷刻间，一个在莲花池旁浣纱的少女赫然形于纸上，她面若桃花，手指如玉，神情淡然却带着些许的冰冷，与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遥相呼应。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只一点，那少女的眉宇之间，却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此时此刻正立在他背后默默看着他作画的人。
陆一沉浸于自己的画作之中，丝毫未发觉身后的情形，直到他放下笔，满意地吹了吹，墨香扑鼻而来，陆一看着自己的新画作，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真是天资啊……”
可他还未从欣赏中跳脱出来，他手中的那幅画便被迅速抽走，陆一一个转身，却见谢珏正仔细端详着那副图。
图中女子虽说身形纤瘦，但她的脸……
“谢兄这么……早？”陆一边假意问候边想要夺取他手中的画，虽说他们身高体型相近，但陆一的身手终究没有谢珏的好，再加上昨晚宿醉，他猛然转身，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朝谢珏摔了过去。
谢珏也没想到陆一会这般，情急之下，他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护住他，而手中的那张图却是被他紧紧攒在另一只手中。
陆一更没想到自己会以这副蠢样子摔在谢珏怀里，他的耳根一下子便红了，但为免尴尬，他还是尽量笑脸相迎，“谢兄，那画是我的……”
谢珏挑眉，将画举到陆一抓不到的地方，“哦？”
若是没有昨晚那一茬，他自是信他的，但自从昨晚陆一捧着他的脸说画的时候，他便有些怀疑了，直到方才见到那幅图，他才彻底知道，陆一接近他并想要灌醉他的目的是什么。
谢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却使听者毛骨悚然，陆一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此时的确是他自己理亏，他没办法理直气壮问他拿回画。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处，谢珏的脸近在咫尺，陆一几乎能看到谢珏的睫毛，谢珏身上的温度通过手传到他的腰上，两人相对而视，不知怎的陆一竟是想起了那日梁策说的王勇的事，他突然头皮一紧，“那个……谢兄可否将我放下来？”
谢珏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的闪躲，这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一把将陆一摔在地上，陆一以为谢珏会将画还给他，谁知他竟收了起来，这叫陆一一下慌了起来，今日正好休沐，他正好趁此机会交画的，可若是被谢珏拿走了，他拿什么交？
那可是一笔丰厚的酬劳呢！
“学院中不许出现这样的东西。”谢珏冷冷得说出了他将画收回的理由。
陆一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谢珏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将画收好放在身上，然后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谢兄！那画……”陆一现在的脑袋肿胀，四肢更是无力地很，根本没有办法追上去，他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珏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陆一才缓过神从地上站起来，昨夜的酒着实厉害得很，他只喝了一杯被倒下了，难道小全买的是假酒不成？
“不对！为何他喝这么多都没事？”陆一忽然一个激灵，难道谢珏趁他不注意，偷偷把酒换了不成？
原本他打算今日画好画给老板送去，便能连本带利拿回这几日花销的银两，谁知他刚画好的成品竟是被谢珏拿走了，这叫他拿什么给？
眼看交易的时辰快到了，他若是交不出来，怕是以后他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换好衣服，幸好今日是休沐日，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前世】·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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