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前世】·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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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不会说话，故而也只扯了扯嘴角，意思是没什么。
谢珏也懒得分析他的幺蛾子，只放下手中的药碗，背过手继续冷冰冰道，“宿舍床榻已毁，若你复原，回梁策的屋子。”
陆一本想反问，谁知谢珏放下话后，便直接掀开帘子离开了，丝毫没有给他留喘息的余地，他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如今他什么事都做不了，有些事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窗外的月光轻洒进来，陆一看着这一缕一缕光发着呆，也不知何时，他的眼皮突然黏在了一起，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还没多喘口气，便有一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梁策手中拿着一些糕点，面露忧色，“景君，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都已经五日没回书院了！”
五日？陆一听到他的说辞，很是震惊，他以为他觉得身子不适是昨日之事，竟没想到过了这么些日子！
梁策又道，“今日是书院的休沐日，整个书院都放假了，我这才得空来瞧瞧你。你可知徐夫子记了你一次大过？”
陆一耸耸肩，徐夫子那个老古怪，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要记过的，故而他并未在意。
“不过后来好在徐夫子明察秋毫，得知是你重病在身，故而便将你的过给撤了。”梁策边说着边看着陆一脸上的动静，他本想在陆一身上看到慌张和释怀这两种神情，可陆一刚听完他说的，便仿佛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
平日里他可不是这副样子！梁策看了一眼陆一那肿着的脸，难不成，被谢珏那家伙打傻了不成？
陆一试图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山长如何说？”
他话音刚落，不止是他自己，就连梁策也惊得口中能放两个鸡蛋，这声音实在是沙哑的难听！
陆一一度怀疑，昨晚谢珏给他灌的是哑药！
“山长只说……”梁策也清了清嗓子，仿佛他清完嗓子之后陆一的嗓音便能好起来一般，“山长只说，学院中，无论是学子还是夫子，除却读圣贤书明大理之外，也好注重自己的身体，故而山长今日特地给放了假，以让学子们能好好休整一番。”
陆一不想听这些，他要听的是有关谢珏换寝舍一事，“还有呢？”
梁策摇头，“我一字不落都背下来了，没别的吩咐了。”
陆一的神情瞬间缓和了许多，山长未说什么，那便表明，他还是能继续同谢珏同屋，他可还没画仕女图呢，可不能就这般走了。
小全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肿着双眼，想来估计是哭了很多回了，他捧着药来到自家主子身边，“阿郎，那位谢郎君那般可怖，您莫要再与他同屋了。”
陆一瞪了一眼小全，按理说，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书童，可他看自己的这个书童，呆头呆脑的，丝毫都不像他，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书童呢？
“小全说得在理，景君，你还是回我那屋吧，无论那谢郎君出自何目的，此事之后，我断定他不敢再做什么动作！”
“哟哟哟，我道是谁竟有这般大的口气，原来是梁家那个小破落啊！”王勇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撩开帘子朝里头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与不屑，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世家子弟，想来是平日里与他走得近的几个同窗。
陆一嗤了一声，像王勇这般的人竟也有人追随，想来他背后也没少给那些人威逼利诱。
梁策将方才的话咽回肚子里，眉眼间隐约有些愤怒之意，“也不知王郎君怎会出现在此处？”
“此地是山长另辟的医房，难道我不能来？”王勇挑眉。
“是啊，我们王郎君想来瞧病，不成吗？”身后有人附和。
可这话王勇显然不爱听，于是便回瞪了他一眼，随后继续道，“罢了罢了，我便不打搅你们你侬我侬了，咱们走！”
梁策听罢更是恼怒，可事实是，就算他有所动作，王勇更是会变本加厉，更甚至直接用太原王氏的力量，将他打得无法翻身，是以他不能冲动。
陆一也看到他眼中的挣扎，只沙哑着声音宽慰他，“罢了，不过是几声犬吠而已，你当什么真！况且以王勇的学识，能用对几个词？”
梁策的脸色愈发不好了，他沉默了半晌，待到陆一喊小全出去之后，他才道，“景君你有所不知，那日我进城时，在客栈遇见过那位王郎君。”
他继续，“只因他乃太原王氏，家族声名在外，之前乘船之时他便自报过家门，我便也多注意了一番，只是不曾想，他竟半夜与人厮混，被我瞧见了。”
被梁策这么一说，陆一竟觉得其中故事定然十分有趣，便也竖起双耳继续听。可梁策却一直憋着，直至双颊绯红却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你到底瞧见了什么？”
梁策有些支支吾吾，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日，我瞧见，王郎君与一位俏郎君在屋内……”
他吞了吞口水以缓解此时此刻他喉间的干燥，他的双耳早已经通红，就仿佛是两只熟透了的虾尾一般。
他顿了顿，“当时王郎君的房间的门未关上，我恰好路过，便正好……”
陆一走南闯北的确去过许多地方，因为好奇，秦楼楚馆甚至是南风馆他都去逛过，故而王勇与那俏郎君在屋子里做什么事，他自然了然于胸。
只是王勇可是太原王氏的嫡系，虽说我朝男风亦盛行，但此事在世家大族中却是极难被人所齿，所以陆一对王勇好此之事的确很是讶异。
梁策抿着唇，他的脸早已红透，想来他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事，陆一见他这般，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情，“罢了罢了，瞧见便瞧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王勇若当真想着自己的名声，当初不做岂不是更好？如今做了还不让人说了不成？你也莫要太忧心才是。”
不过是与一个俏郎君同床共眠而已，书院中不也是两个同学抵足而眠？这又有什么？思及此，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陆一的脑中，“那王郎君的室友是谁？”
梁策摇头，“因王郎君性情霸道，至今无人敢与他同屋。”
陆一在梁策的眼中瞧出了忧虑，如今梁策也是一人一屋，若是那王勇去山长面前说一句嘴，山长看在太原王氏的面子上，兴许会应了王勇的请求，届时，若王勇伺机报复，梁策与王勇同屋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怪不得梁策这么希望他回去与他同住，原来还因为这个。
但陆一又想起梁策晚上的呼噜声，不知觉中他的嘴角竟微微扬起，“山长可是个极有名望地位的士人，就算那王郎君一手遮天，山长也不会任由他这般胡闹的，你便莫要担忧了。”
许是因为心中的秘密终于说出来的缘故，梁策听了陆一的劝慰，心中的忧思平复了不少，随即他竟是破涕为笑，“出了医房，我请你吃山下露华楼里的烧鸡！”
“好！”陆一沙哑着声音高声回应着。
梁策走后，陆一便又摊在床榻上想王勇的事，南风之事对于世家大族来说，算得上是歪门邪风，他竟是没想到王勇竟是这样的人。
就这样想着想着，陆一又进入了梦境，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又已经黑了。
屋外传来了小全的呼吸声，算算时辰，此时大约已经是午夜了。
今夜无月，风从窗口吹了进来，裹挟进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陆一看着一旁摇曳的油灯出神，他以为他还会再次睡去，可不曾想，他竟硬生生看着一盏油灯到天亮。
他的风寒已经大好，脸上的肿痛也已经慢慢恢复，至少如今已经不大肿了，卢娘子冷着脸进来给他换脸上的纱布，陆一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得看卢娘子。
虽说脸上围着纱巾，但他还是能看出她的脸型轮廓，单单就脸型来说，卢娘子算不上靓丽，但她这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冷，倒是有一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清冷，一想到这个词，他便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想到方才卢娘子说他可以回去之时，他不知怎的，心中欢欣雀跃如养了万头小鹿，他终于可以出去了。
卢娘子看他眼中的激动心情，手中包扎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直到陆一痛得叫出了声，她才道，“脸上的伤，过三日后来拆除，期间不能碰水，你的风寒已经大好，以后莫要着凉了。”
“多谢卢娘子救命之恩！”
卢娘子瞥了他一眼，“你若要谢，便谢谢郎君吧，是谢郎君将你扛来的。”
那也是他将他打晕的！陆一在心中喃喃着，这话他可不能乱说，眼前的这个卢娘子可是谢珏的老相好呢，若是他这般说了，指不定这位卢娘子会在他的药里动什么手脚！
可一想到卢娘子和谢珏两人是老相好，他心中的那一股欢喜雀跃之情突然之间便消失不见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直到小全喊他，他才将自己的思绪收回。
昨日休沐，但今日学院还是上课的，只是由于他有伤还未好全，陆一便打算不去青庐，而是呆在寝舍里睡觉。
更可况他昨夜可是一夜未睡，他可要趁此机会将失去的眠补回来才是！
他回到寝舍，将小全给他备好的床褥铺在了床榻之上，随后他将自己一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直到他感受到这熟悉的硬邦邦的感觉，他才回过神来。
是的，他终于回来了！
床榻虽硬，但对于陆一来说，比医房的那张充满药味的床榻要好太多了，正因如此，他钻进被褥之后，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陆一忽而觉得自己的腹内开始在有规律地搅动着，这感觉使得他瞬间惊醒过来。
此时窗户打开，冷风呼呼地吹了一屋子，天色很暗，他还能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这应当是半夜了！
陆一猛然惊坐，发现自己还在床榻上，难道谢珏今日没有将他踢下去吗？
“你在做什么？”黑暗中，谢珏的声音冰冷地从角落里传来，这又将陆一吓了一跳。
陆一扫视了一番床榻，却发现上面根本没有谢珏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谢珏又问。
陆一这才看清了，原来那家伙竟然在书房打了地铺！
这位陈郡谢氏子弟，竟是在书房打地铺！！！
“没……没什么。”陆一的风寒虽然已经大好，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是以他的话虽说能听得完全，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些许的别扭。
屋子内半晌又无人出声，陆一道，“这新换的床榻很大，不如你上来睡？”
谢珏这回没有回应，这也是陆一意料之中的事，陆一撇了撇嘴，“同我睡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珏还是没有反应。
陆一已经醒来，左右睡不着，便又想要扯开话题，“如今时辰尚早，不如咱们聊聊天如何？”
“……”
“我在医房见过你的那位卢娘子了，她与你简直是绝配！”陆一自顾自地说着。
“……”
“你与她何时成亲？咱们室友一场，你可要请我去观礼啊！”陆一又道。
“不是我的！”
“什么？”陆一问。
谢珏冷声道，“她不是我的。”
“你……”陆一还想说些什么，可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后颈一痛，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何事便直接晕倒在了床上。
黑暗中，谢珏看着陆一晕倒在床榻上的身影，如深渊般的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愧疚，好奇的是，此人为何不像旁人那般厌恶他亦或是怕他？
他自小样样比旁人强，再加上他生于一个显赫家族，旁人对他除了嫉妒便也剩下了恨，也有人想过利用，可那人只不过说了三句话，便被他识破。
可他在陆一身上并没有看到厌恶也没有看到害怕，难不成此人是想要利用他不成？可目前从陆一的表现来看，谢珏似是看不出他到底要什么。
然而他愧疚的是，他打了陆一那一拳，听卢娘子说，若是他送得晚了，陆一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他这一拳用了十分力道，就算是一头牛，生还几率也渺茫，更何况是陆一。
在他还未弄清楚陆一的意图之前，他还真的不想杀了他，他头一次觉得，陆一此人，与旁人很是不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前世】·醉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