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掌中娇》七十二度

2、二

　　梁丽女没追到那婆子，拿着木棒骂了一条街才回到了小药堂。

　　她冷眼瞧了辛三娘一眼，泄愤般地踢了三娘旁边的凳子一脚，凳子倒在地上，砰砰响。
　　辛三娘早就擦了泪，她手里拿着药罐埋着头不敢看梁丽女。

　　傅师傅从晒药场归来，他掀开一块粗糙蓝布形成的帘子跨步进来。
　　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师傅拍了拍手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坐到了辛三娘的前面，挡住了梁丽女怨恨的视线。

　　“不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不还是孤身一人。”

　　傅师傅从来说的是不嫁出去，而不是嫁不出去。
　　辛三娘感激地抓了抓他的衣角，傅师傅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梁丽女叹了一声，“傅师傅，她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呢。三娘是女子，她本就该嫁人，该生育子嗣的。不嫁出去，是会被说闲话的。我这老脸也搁不住啊，我都怕以后我死了，还有人在我坟前吐唾沫。”

　　她越说越气，恨不得打辛三娘几下，不过鉴于傅师傅在场，她只得狠狠叹了几口气。

　　“老娘去找张半仙算算，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命格！”
　　她素手一指辛三娘，最后恨恨地出了去。

　　傅师傅他抽起烟袋，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辛三娘弱弱问道：“傅师傅，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嫁人？”
　　傅师傅摇了摇头，烟雾从他鼻子里和嘴里露了出来：“哪有什么一定的事啊。”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辛氏这家小药堂再也没有媒婆或女眷登门。

　　小县的人都以为辛三娘是彻底嫁不出去了，梁丽女也自从上次骂街后就丧失了斗志，不再经常东跑西跑给她找姻缘。

　　就连辛三娘也做好自己会孤独终老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反而平淡地接受了，最坏的结果莫不是孤独终老。一旦她接受这个结果后，她反而变得比以前轻松许多。

　　没有奇奇怪怪的人登门，不会受到打量物品般的目光，更不会听到说媒婆子对她的贬低。
　　除了还是会遭受到小县人的嘲笑之外，她比以前开心多了。

　　永远不嫁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然而，突然有一天，几个不速之客来到了街道末的这间破烂小药堂。

　　为首的是个穿金戴银的肥胖婆子，她身后跟着几个仆役小厮，小厮们肩上扛了几挑红色的喜气木箱子。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嚣张，阵仗十足，进的又是远近闻名的辛氏药堂，立马吸引大群喜欢看热闹的人。

　　原来来的几人是小县里最富裕的商贾之家——陆家。
　　陆家这一番大阵仗是特来向梁丽女提亲。
　　求娶的就是咱们的黑姑娘，辛三娘。

　　梁丽女听到这消息时，差点都傻掉了。

　　小厮们打开抬过来的箱子，三个箱子一一排开，分别是丝绸、皮毛、器皿，每个箱子都被塞的满满当当。

　　锦衣的婆子一招手，一个小厮双手奉上一个木托盘。婆子扯下盖在上面的红布，三排泛着冷光的银元宝呈现在了了众人面前。

　　辛三娘子撩着帘子看到了梁丽女瞪得大大的眼睛，她轻轻放下帘子，慢慢踱回了屋子，透过窗子，她怔怔地放空了视线。

　　蓝天如洗，万里无云。

　　连她自己都意外，她并没有因为有人提亲而感到特别惊喜，反而是心里一片平静。如同泡了很久的茶，茶叶纷纷沉淀到了底部，难以浮起。

　　这大概是她最后的一段自由日子了吧。

　　不出所料，梁丽女答应了这桩提亲。她们很快商量好了嫁娶之日，说是商量，其实只是婆子主张梁丽女点头，陆家似是早料定了梁丽女会答应，将良辰吉日早早挑好了。

　　万事商定，陆家几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他们并没有要求辛三娘来到众人面前像市面上的商品一样让他们观摩打量。

　　晚上，梁丽女摸到了辛三娘床边，她看三娘的神情很复杂。

　　在三娘懵懂的眼神下，她淡淡留下了一句话：“你要嫁给的人是陆家的太老爷。你不会女工，我会给你绣一件嫁衣。”

　　辛三娘惊讶之余，一手抓住梁丽女，她颤声：“阿娘，陆太老爷已经七十岁了，三娘不想……”

　　梁丽女骤然愤怒，她一掌打掉了辛三娘的小手：“辛三娘，你还有的选吗？就你这幅鬼样子，有人愿娶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你若不嫁出去，你不要脸，老娘这老脸还要！六天之后，你就是新妇了，这事轮不到你反对！”

　　说完后，她就出了去，留下一脸呆愣的辛三娘。

　　辛三娘在看到陆家带来的聘礼时，她就知道这次提亲不会简单，家大业大财力雄厚的陆家没有理由来到辛家求娶一个丑姑娘。

　　除非，陆家只有一个选择。

　　但辛三娘没想到会是陆太老爷，陆太老爷只剩个脑袋其余都差不多埋进土里了。

　　陆太老爷早年丧偶，如今已经进入古稀之年。小县的人都知道，陆太老爷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他这一生玩弄的女子不计其数，光他养在府邸里的姬妾就多达三十人，玩死的女人也不少。

　　即使他现在一把年纪，但仍改不了他好淫乐的毛病。但陆太老爷向来只有纳妾的举动，不会有提亲娶妻的行为，纳妾是不需要明媒正娶的。

　　嫁给陆太老爷为妻，完全在三娘意料之外。
　　辛三娘平躺在床上，双眼失去了神采。

　　梁丽女靠在辛三娘的门外，她并没有离开。

　　午间在听到陆家婆子的嫁娶对象后，即使梁丽女很眼馋陆家带来的聘礼，她还是拒绝了。
　　但陆家派来的婆子狠色威胁她，说不同意，让她家这小药堂和她出嫁的女婿们家的铺子都经营不下去。

　　这个小地方，陆家不仅财大业大，他们还和小县官老爷交情深厚。
　　陆家有能力只手遮天。

　　她不是只有三娘一个女儿，她还有其他女儿要庇护，梁丽女不得不妥协。

　　她在辛三娘门外站了很久，直到更深露重，她才佝偻着身子离开，灰色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格外长。

　　六日后。

　　唢呐声响，铜锣阵阵。
　　一大队喜气洋洋的迎亲人马前来辛氏小药堂。

　　嫁不出去的黑姑娘竟然跃了龙门一朝嫁入了当地豪门世家，陆家。
　　然而，嫁的又是一脚都要迈进棺材的陆太老爷。

　　这消息太过劲爆，婚嫁当日，全城都沸腾了。
　　人们纷纷前去杨柳街看热闹，一度万人空巷。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一时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新妇一身嫁衣如火，好似天边最醉人的一抹晚霞，灼灼映入眼帘。
　　梁丽女扶着新嫁娘，引导她坐上了大红色的花轿。

　　一身红衣的小厮领着一匹马走在最前面，马上面站立着一只红冠花羽大公鸡。大公鸡胸前系着一朵红花。

　　新妇入花轿，鞭炮阵阵响。

　　身着喜服的丫鬟拿着大红灯笼在前开路，大红灯笼后面，唢呐和铜锣声声入耳。
　　一行人所过之处十里红妆铺大道，跟在大红花轿旁的四个丫鬟从篮子里撒着鲜红的花朵，一时花雨纷纷。

　　红色的花瓣飘进了花轿，飘到了辛三娘的的手上。
　　大红盖头下，辛三娘低了低头，看到了手上的鲜红花瓣。

　　每个年少的姑娘都有过少女含春的时光，她们都曾经偷偷幻想，如果平生有幸能得一人终老，她们定会凤冠霞帔等着意中人鲜衣怒马而来，漫天花雨下，一身嫁衣灼灼如火与意中人同行过十里红妆。

　　然后，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辛三娘也不例外。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觉幻想永远都是幻想。

　　比如，她遇不到意中人，没有郎君会喜欢她。
　　比如，她也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她的夫君是个年已古稀好淫乐的老人。

　　那些年少的憧憬终究像一片片凋落的花，零落成泥碾作尘。

　　迎亲队伍从杨柳街所在的城西一路唢呐阵阵的走到了城东陆家。
　　婚礼的流程大致相同，新妇下轿，跳火盆，与公鸡拜了堂，最后被送入了洞房。

　　辛三娘被红盖头遮住了头部，她的视线只能扫及到嫁衣上交握的双手。四周很寂静。
　　没有以往参加婚礼的闹洞房，整个房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辛三娘挺直着背，僵硬地坐着。她心里忐忑不安，但是她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传来还有女人和男人说话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
　　辛三娘不自觉握紧了手，她的背挺的僵直。

　　“来来来，我们老爷掀新娘子盖头咯。”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手拿着一副红色的鸳鸯戏水丝帕，一身上好的红色绸缎，绸缎上绣着牡丹花纹，几个精美的钗饰插在了发间。她是陆家如今的当家主母，莫珠凤。也是陆太老爷的长子陆峰的正妻。

　　莫珠凤话一说完，随即有大量人起哄。
　　“掀盖头，掀盖头。”

　　辛三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杆喜秤伸到红盖头下，喜秤一挑，红盖头从空中落地，洞房里的一干人等一瞬寂声。

　　“莫珠凤！这、这就是你、你、选得？！什么东西！你是要气死、气死老夫吗？”

　　被几个小厮用躺椅抬着老头大发雷霆，躺椅上添置了上好的狐皮，老头被气得翻身趴在扶手大声咳嗽。

　　莫珠凤脸色慌乱，她跨步来到陆太老爷身边，轻轻拍着老太爷的身子，刚要张嘴解释什么。

　　陆太老爷反手就用了全身力气甩了她一巴掌，莫珠凤被一巴掌打的摔倒在了地上。陆老爷子还在咳嗽，旁边丫鬟递给他的帕子都染血了。

　　陆太老爷气个半死。
　　阅女无数，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丑的。
　　黑的像块炭，什么鬼？

　　他没有再看辛三娘一眼。
　　辛三娘一时惊呆，未敢出声。

　　这时，一个男人带着一个美貌的锦衣女子和一个算命先生急步来到陆太老爷身边，这人正是陆家长子，陆峰。

　　陆峰拉起身边女子的手：“爹，我们选她正是为了你老人家啊。只有娶她回来，才能保你身体康健啊，这完全是红玉的一片孝心，事事为你着想。”

　　叫红玉的就是他身边的肖姨娘，她是陆峰这几年最宠爱的妾室，年轻貌美，极善谄媚讨好之能，陆峰对她爱不释手。

　　被打倒在地的莫珠凤默默站起，并未说话。

　　陆太老爷素来宠爱长子，他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问道缘由。
　　肖红玉开始解释原由。

　　办喜事迎新妇是为了给陆太老爷冲喜，只因陆太老爷今年染了重疾，一直治不好。因此便想用冲喜一事来去除晦气。
　　这事，陆太老爷也同意。但选择的冲喜对象他们并没有告诉他，只因太过惊世骇俗。

　　算命先生接着肖姨娘的话继续说，放眼整个小县，只有辛家三娘的八字与老爷相配，又加上辛三娘长得比恶鬼还恶，迎回门来必定让缠着陆太老爷的邪祟生畏离去，老爷子的病自然会好。
　　因此，陆家才会八抬大轿迎三娘进门。

　　冲喜之法正是肖红玉与算命先生献给陆峰的，主母莫珠凤也同意了。

　　这算命先生是小县里有名的张半仙，他说的话向来灵验。
　　陆太老爷听完后陷入了沉默，最后他用了一言难尽的目光再次勉强扫视了辛三娘一眼。

　　黑。
　　黑。
　　黑。

　　日，老夫眼睛要瞎了。

　　他急忙移开目光，向来爱好女人的陆太老爷愁眉苦脸：“张半仙，陆家将她娶回来供着也行吧？老夫不想洞房。”

　　张半仙摇了摇头：“老爷，你必须和她结合，才能祛病啊。”

　　陆太老爷的整张脸都绿了，谁能想到活到了七十岁，只要是个女人都能上的陆太老爷现在像生吞了一只癞□□一般。

　　陆太老爷最后还是同意留下，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陆太老爷被小厮们放到了床上，众人纷纷出了门。

　　一时间洞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辛三娘一直低垂着头，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指尖隐约泛白。

　　陆太老爷斜躺在床上，他斜着眼从后面瞧着他这明媒正娶迎回来的小妻子，辛三娘背对着他，背挺的僵直。

　　陆太老爷看不清辛三娘的黑脸，只看到了辛三娘一头黑发被盘在了头上，头上戴着凤冠，凤冠而下是线条分明的背部。

　　陆太老爷双眼一眯，阅女无数的他对女人的身体自然十分熟悉。
　　是珍珠还是鱼目，有时，一眼便能分辨。

　　“辛三娘？”陆太老爷确认一下她的名字。
　　辛三娘稍微转过身，轻声答道：“是，老爷。”

　　陆太老爷呼吸一窒，差点没缓过气，他急忙招手，“快转、回去，快转回去。”
　　你这比炭还黑的脸是要吓死老夫吗？

　　辛三娘急忙转过身子。她身子在轻微发抖，她在害怕。

　　“你往前跨三步，别转身。”
　　辛三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莲步轻摇，往前跨了三步。

　　火红的嫁衣，风华绝代。
　　不过，比嫁衣更风华绝代的是穿嫁衣的人，辛三娘的背影风姿绰约，称得上绝美。

　　陆太老爷暗暗地看着，若不是知晓辛三娘的容貌，他都以为自己看到绝色美人了。

　　“脱。”

　　苍凉又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地响了起来。

　　辛三娘身子一颤，她压着颤抖的声音：“老爷，什么？”

　　陆太老爷不耐烦了，语气一重，带着长者的威严：“把衣服全部脱掉。”

　　辛三娘全身颤抖，她差点都站不稳。她的手心汗涔涔，她紧握的手指松开，弯曲，收紧。反复几次。

　　“愣着做什么？不要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太老爷声音阴冷。

　　辛三娘眸中含泪，终究是手指解开了自己嫁衣上的扣子。
　　红色的嫁衣，纯白如雪的中衣，粉色荷花的肚兜，白色的亵裤。
　　两行清泪从脸上划了下来，滴在了地上的红白衣服上。

　　洞房里的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一具凹凸有致的女子胴体静静凌立。
　　丰满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细腰，修长的双腿，珠圆玉润的臀部，美艳绝伦的背。

　　整个身子曲线玲珑，没有一丝赘肉，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绝没有。
　　灯光下，小麦的肤色泛着健康又野性的光泽，整个身体美艳不可方物。

　　陆太老爷不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谁能想到一张黑脸下竟掩藏了这么诱惑又致命的美妙身躯。
　　万里挑一的极品。

　　辛三娘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自己肤色的奥秘。冬天的时候，她少晒日光的话，她的肤色就会白一点，虽然不明显，但她能观察到。但冬天一过去，太阳就会变得很毒。

　　因为在药堂里打下手，她必须频繁地做上山采药和翻晒药材的工作，还会经常下地和母亲劳作。太阳一晒，她就会越来越黑。

　　她发现，她的肤色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就是对日光的敏感度。她只要一晒太阳，就会比其他人黑上几倍，日积月累，她就越来越黑。

　　想要变白，她只能一年两年甚至多年待在室内，不晒到一丝阳光。
　　但对于她们那种不富裕的家庭，这又怎么能做到呢？

　　然与脸不同的是，她的身体因为十几年长袖长裙，从而看起来是正常的黄皮肤，而且偏白嫩。
　　红盖头从空中旋转飞过落在了辛三娘的身边。

　　“捡起来，戴到头上，走过来。”陆太老爷下了三步走的命令。辛三娘蹲下身子，她将红盖头盖在了头上，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陆太老爷的身边。

　　陆太老爷的目光炙热，如狼似虎。

　　他哑着声音：“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