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随月》笑梦得

35、第 35 章

　　无边的夜色中，在两团幽蓝冥火的引领下，灼云一路入了幽冥界。

　　入幽冥界后，他周身浮现过白光，气息随之骤变，那是一种不属于神族强大而又严酷的气息。两道幽蓝冥火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异常激动，焰光大涨，焰色中带上了深红的色泽。
　　一直深入到幽冥界的边界，它们左右环绕飞转着撕开了空间界，恭敬道：“公子，请来！”

　　踏入空间界，灼云深红的眼中闪过戏谑的光。
　　它们竟躲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难怪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不过倒是个好地方，外人即便来过无数次，没有指引也无法再次踏入相同的地方。

　　空间界是魔界与幽冥界的缝隙，这里灵力稀薄近乎于无，时常发生魔力风暴，还有时空乱流，是世间最荒芜的地境之一。
　　几乎没有任何生灵愿意踏足此处，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
　　凡事都有例外，至少灼云就亲眼看见了一波藏匿于此的生灵。

　　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漂浮着一具泛着萤光的硕大遗骸。堪称庞然大物，其长其高，纵于万尺，相当于地界几座接连的山脉。
　　灼云眯起了眼，眸光尽敛。
　　还猜那冥兽是在何处寻得的九阴遗骸，守着这样一座九阴的尸骸山，不加以利用多可惜！

　　在他踏足两界的间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沉闷地如同天雷轰隆。
　　“三千年，你终于回来了！”

　　伴随这道沧桑的声音，无数幽蓝冥火从凶兽的遗骸中溢出。成千上万，一点点汇集，不一会便点亮了整个遗骸。
　　它们似乎因灼云的到来而欢欣鼓舞，灼云从上空飞越而过时，好似海水般广阔的淡色的焰火群，纷纷抖个不停，好像热烈的欢呼又好像在畏惧着他。

　　在九阴盘踞的尸骸山中，有一具尤为庞大，灼云没有理会那些冥火，直直落在了这头九阴头颅前的一片空处。
　　这凶兽活着时不知体量有多非凡，如今光是头颅上空空的眼眶，就足有三层流云阁大。
　　灼云感觉到了，在这里藏着最强大的气息。

　　果然，伴随着他的落地，空荡荡又漆黑的眼眶骤然烧起了两道巨大的红色冥火，焰苗悦动不已。
　　其他幽蓝冥火与之相较，好比萤虫与月，不值得一提。

　　“他果然是天纵之才，真是完美的杰作！”那红色冥火见到灼云，由衷的发出了感慨，用一种羡慕到极致又癫狂到极致的声音。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归来，你的心终将会带你会到这里。神族不是你的归属，而我们才是一体，你能回族真是太好了！”

　　相对于眼前莫名狂喜而不知所谓的巨大冥火，灼云眼中一道抵触而嘲讽的光芒闪过。
　　“我不属于神族，更不属于你们。不要妄图在我身上寻找谁的身影，你们一族怎么都与我无光。这只是一场交易，我只想要……”
　　“自由。”
　　深红的光芒小了些，那沧桑而低沉的声音，万般向往的接过了灼云的话，“可以去往任意之处，肆意拥抱所有之物的自由，以及无拘无束任你驰骋的辽阔天地。
　　足够了，单凭这点你与我族的契机就足够了……很快，你就会感受到那样的自由，你会记起所有的事。”

　　悦动的焰苗有一刻静止，而后一股灵压迅速袭向四面八方，所到之处幽蓝冥火们蓝焰大涨。它们因为喜悦而战栗，簇拥着剧烈颤动，仿若波涛汹涌的海浪。

　　深红焰火带着奇异声调的话语，在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神识中响起。
　　“你是他为我们留下的火苗，你是他的一部分，你天生属于我们一族。我们的悲欢是相通的，我们的所求是共同的，我们的渴求是一样的！”
　　“闻到了吗？夹杂在南风中的悲鸣之声，世间又在变化了。正好趁着这样的变化，让他们偿还亏欠我们的东西！”
　　“你看，这就是你身为我们一族的命运。无论如何，你也回到了这条线上……”

　　对于它们的激昂与欢愉，灼云毫无动容，眼眸都未高抬一分，“……命运？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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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千万个注定会来临的清晨一样，太阳照常升起了，新的一日降临了，无甚特别。可今天又注定不同。
　　本是寂寥而肃穆的天长山，今日连空气中都流动着不安而躁动的氛围。
　　青族族众们纷纷聚集在议事殿外的空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震惊不已，几乎每个人脸上是凝重的神色。
　　还有不少族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随着天明的日光，一则战报飞过千山万水，传到了四方众族的耳中。

　　昨夜，南方异弥族和九旭族联手，向南方帝君发动了战争。
　　这并不是稀奇之事，异族对于神族的觊觎和反扑，从未断绝。天地间也总是这样循环往复，各族争斗，而后归于平静，平静后又死灰复燃。

　　而让他们错愕紧张的是，异族此次来势汹汹，竟是在一夕之间占据了南方。
　　其中让人震惊到无法相信的是，南方帝君性格刚烈，遇此事无法调和。昨夜攻城之战中，引爆了神元，虽重创了异弥王和九旭王，却没有抵住败退的颓势。
　　同时帝君神子归海，在战场中失了踪，下落不明。

　　帝君的陨落，这是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特例。如何不让人心惊失魂……

　　这一日突发的变故，对经历过的各族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天地之间又是一场新的动乱，所有的变故中，如常的怕是只有头顶的太阳。
　　它照旧升起，由朝晖变成正午，然后变成夕阳，往复不休，没有什么能停下它的脚步。

　　涵月从梦中醒来，眼前许久都是一片赤红。
　　他沉默着坐起身，心中是久久无法抹去的遗憾与失落。心情奇差，本不欲理会，但他最终仍无法忽视那直刺神识的炽热视线，扶着额头推开了窗。

　　窗外，一位丽装少女拖着下巴倚在横栏边，神情忧悒。
　　“月儿，你醒啦！”一见了他，那耷拉的眉毛立即高高扬起，一金一黑的异色双瞳霎时充满了活力，美好的面庞如花般盛放，艳丽无双。

　　她扑上前来，歪头一看涵月，怪道：“月儿，你也“回梦”了吧？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涵月眉尾微动，神情慵懒，不解地反问她：“那公主呢？昨夜听公主直言是帝君邀你从北国来，如今公主不在东极山，在我小小一个杞山作何？”

　　“哎！我也想去，”不过一瞬，水如月俊俏的脸色带上了些许愁容，摊手道：“可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用处？”涵月眼角一跳，有了不安的预感，“什么意思？”
　　少女撇了撇嘴，无辜道：“就是没必要去了，他们已经用不到我了。”

　　背上一凛，有阴冷从足上开始蔓延，涵月一时愣怔，水如月身影一晃消失了。他握紧了手，回首朝远方一望，随之赶到了结界处。

　　结界外，晴眉正在等他。一袭长衫翩飞，眉目冷肃，浑身带着一种萧索之感。
　　无论是回忆中还是东极山再见，晴眉在涵月心中一直是和煦而柔和的，如此作态，他还是第一次。

　　“他来找过你吗？”见涵月来，晴眉发问。没有了往日亲近的称谓，冷硬的语调，眼睛里没有星点光彩。
　　涵月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不安的预感正在得到证实，他嗓子卡的厉害，一时沉默了。
　　“呵，果然来了……”晴眉了然的闭眼轻笑了一声。

　　“他怎么了？”
　　“月哥哥，阿云走了，再不会回来了。”仰头灿烂一笑，晴眉又恢复了平日亲近的模样。不过在此时看上去，让人揪心又难过。

　　指尖刺痛着掌心，涵月垂眸安慰道：“他不在这，你不用如此。”
　　“一千多年，早习惯了。月哥哥，你不惊讶吗？”晴眉摇了摇头问他，“还是你早知道了？他专程来与你道别了？”
　　涵月面容平静的否定道：“不，他只字未提。是我猜到了。”

　　“真好，你能这么冷静……”晴眉低下头咯咯笑过两声，“只有我日日提心吊胆像个傻瓜，结果还是一无所得。”
　　涵月皱起眉心，沉声劝慰，“别担心，会把他找会来的。”

　　晴眉好似听不见，再抬起头，眼中有了疯狂的偏执，“明明你待他不过如此，他却偏偏只看重你，甚至胜于自己。月哥哥你到底怎么想他的……”
　　边说她边一步步贴近结界，直勾勾对上涵月的眼，“那个傻瓜，那个被你丢下过一次的傻瓜？”

　　……丢下？！
　　涵月气息一窒，僵在了原地。瞬间有无数的场景在心间浮现，曾经乱麻一般的思绪忽然清晰了。

　　而看到失神的涵月，晴眉自嘲一笑，不做纠缠，退身离去了。她要去南境，亲自去寻……

　　良久之后，涵月双手念决化作一道亮光，强行破界。出了结界，他直往天长山而去。
　　他和灼云一切错误的根源，一切的变故，都是从那日在神殿起。
　　好像刻意被抹去一般……那日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而究竟发生了什么，答案或许只有父神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