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俞》叶小六六

11、莫干山

　　第十一章 莫干山
　　为了避免过多不必要的议论，成域便与之晏轻车简从，低调出行，前往莫干山了。之晏父亲逍遥王爷恰巧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不便一同前往，正好免了成域与之晏因不方便与其同行而强编谎言，毕竟之前是以逍遥王爷的名义去请张鬼斧的。其实，之晏也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父亲关于成域母妃的事，可父亲一触及成域母妃的事，就总是讳莫如深，支支吾吾，尽失平日的潇洒。之晏何等聪明，便知其中是有苦衷，他也不愿父亲为难，便不在多提了，就如十三王爷所言，等待时机吧。
　　莫干山离钱塘倒是不远，两天车马便可以抵达，张鬼斧不再从事园艺之道后，便神隐于此，每年也只有其子前来探望，其他人从来没有登门机会。
　　莫干山此名由来是后人为了纪念干将莫邪这对夫妻铸剑师，而各取其姓命名的，因而此山多多少少带着些神话色彩。四月初的日子，山河俊秀，芳菲出现，不时缭绕的薄薄云雾，人烟鲜至的清净安逸，剑池、芦花荡、龙潭、塔山、天池、天桥的美景，不自觉间便可以忘却人间忧，只醉红尘梦。张鬼斧选了这样一方钟灵毓秀的天地来神隐，品味当真不俗。
　　张鬼斧修葺的小院就在这莫干山的最顶处，登顶的主路似乎为了游览方便，修的倒是整齐宽敞。为了不引人耳目，成域与之晏将车马与随从安顿在山下，休整了一晚。一早便沿主路一路蜿蜒曲折而上，也可以见到几处宅子，散布略远，各不相扰。莫干山不算太高，成域与之晏不到半个钟头便登上了顶处，正如那两个女仆所言，要找到张鬼斧的住所，并不难，难的是进门为客。
　　张鬼斧的小院让成域想起了十三叔的在京城的院子，成域虽不喜爱奢华，可不知为何喜爱神隐的奇人总是异样简朴，与山林融为一体。之晏轻轻敲响小院柴门，这座小院简朴地连铺首也没有。除了敲门声，便是寂静，深深的寂静，许久没有人应答。之晏又稍加了些力度，以免门内的人忙于它事而忽略，可除了深深的寂静，仍是无人应答。
　　“这么巧？难道张大师出门了？”成域问道。
　　“或许是，只是这深山老林，他会去哪儿呢？”之晏望了望四周，置于山顶，虽不说能一览无遗，但也可以望个六七分，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之晏又轻推了下柴门，门从内部栓住，无法打开。绕院一周，发现有一后门，可是上了锁。其实这样清寒的小院，或许是为了避外人烦扰，否则其实也无上锁的必须性。之晏靠近听了听门内，确实毫无动静。
　　“或许真是出门了，看来我们得等一等了，只是出门而已，总会回来的。”成域看之晏四处转悠着观察，但未有什么结论。之晏若未观察出什么，看来便是真的不在家了。
　　“是，”之晏回答地有些迟疑，不过转瞬释然，“你说的是，既然我们都有三顾茅庐的勇气，也得有三顾茅庐的毅力才是啊，程门立雪，未尝不可。”
　　可这样一等，便是大半日，从晨光熹微他们开始爬山起，现如今已快是日薄西山，幸好随身带了些干粮，中间两人席地而坐，把酒相谈；也有四处游览，吟曲作诗，但都只是打发时光，张鬼斧仍没有归来。两人甚至去了山腰两家庄子问了问，可是都无人知晓张鬼斧身在何处，只好在院前继续打发时光，只是两颗心总还是牵挂在身后的小院上。快整整一天了，这个院子，仍是安静若处子。
　　眼看黄昏便越来越沉，两人商量着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见到张鬼斧，或者明日再来求见，正商量着，突然间，一个背着一框野菜的老人不知从何处小院侧边出现，可能是因为天色渐晚，老人赶路的脚步格外匆匆，疾步朝着山下走去。
　　整整一天，成域终于见到除他和之晏之外的其他人了，立马喊道：“老人家，老人家，等等。”
　　听到成域的呼唤，那个老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这边有人，顺着成域的声音转过头，看到成域小跑过来，老人似乎很久未见到生人，脸上竟有片刻的诧异。
　　“老人家，”成域靠近老人，“打扰了，不知您知不知道张鬼斧张大师去哪儿了吗？我们等了一天了，可是一直没有看见本人。”
　　“张鬼斧，张大师？”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指的是谁。
　　“就是这家院子的张大师。”成域指了指身后的小院。
　　“啊，你说张老头子啊。”老人恍然大悟，显然这才是老人日常的称呼，“我前天上山还有见到他人，今天不在啊，或许是不是下山去祭墓了，这是清明了，他每年都会下山做祭祀的。”老人常年上山采摘野菜，看来与张鬼斧也有点交情。
　　成域有些失望，张鬼斧这是出门祭祀了？怎么这么不巧。
　　老人家看见成域的失望，“不知两位公子来自何处，找这张老头子有何事？下次我上山若是见着他，我和他说一声。”
　　成域正准备自报家门，话还未出口，便听见之晏说到，“叨扰老人家了，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改天再来拜访张大师，不麻烦老人家通报了。”之晏婉拒了老人家。
　　“那好，我先回家了。”老人似乎也无意他们是否拒绝，说着便朝着小院侧后方而去，那似乎有一条下山的小路，刚刚之晏也注意到了那条小路，不是常年上山的人，定会迷路。
　　“成域，那咱们回去吧，既然张大师去祭祀了，一两天是回不来的，咱们还是先行下山吧，改日再来。”之晏看见老人离去后，劝说成域道。
　　“之晏，那只是老人家的推测，或许张大师也只是出门劳作去了，虽然时间有点久，咱们要不要再等等？”成域有些奇怪，之晏一向谨慎，怎么这次听了老人一言，便这么笃定？
　　“但是一看便知，这位老人家和张大师很相熟，他说的应该没错，咱们空等也无意义，还是先回去，等清明这段时间过去，咱们再来拜访大师吧。”之晏这样稳重的人难得地有些着急情绪，成域信任之晏，便不再反驳，返身下山而去，不一会儿这两人便消失在蛇延的山路中。
　　莫干山的夜幕似乎来得更为迅速，随着夕阳慢慢隐入深山，这个时节较为昏暗的月光慵懒地照着半边山，四方之内，几乎是完全的黢黑一片，有些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意味。如是深山之中，一点光亮便显得格外耀眼，就如此刻山顶那户人家的一点点烛光，在成域与之晏的眼中似乎是正午的曜日。
　　“之晏，你怎么知道张鬼斧一定是在家呢？”成域愈发觉得之晏像个神算子，而不是一个世家公子，逍遥王是不是从小让之晏学了占卜之术。不久之前之晏拉着成域假装遗憾地下山，便让成域有点怀疑，谁知拐了几个山道之后，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之晏便不再下山，而是让成域默默等着。
　　“因为如果我没推断错地话，那个采摘野菜的老人应该就是张鬼斧。”之晏有些笑意地回答着成域。
　　之晏每次的推断都让成域有点猝不及防，“突然出现的这样一个采摘老人，我也有点奇怪，但是他就是张鬼斧这个推断是不是有点草率？”
　　“其实山上有采摘野菜的人倒不是那么奇怪，让我起疑的是其他地方。”之晏笑意更浓，每次他这样看着成域，成域便知道之晏想他自己来猜。
　　成域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从天而降的采摘老人，不敢放过每一个细节。
　　“是因为他对张鬼斧的了解太过于详细嘛？”张鬼斧这样神隐的人什么时候去祭祀，他也清楚。甚至连张家来人都帮忙通报，这样的关系并非只是一般点头之交，可这就怎么能推断是本尊呢，也可能是张鬼斧拜托相识的人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而已。
　　“这些也算是一部分吧，但不是最关键的一点。”成域说的之晏也有注意到，但这些并非决定因素。
　　“你还在和我卖关子？从实说来，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确定的？”成域一脸不服气，虽然每次到最后他都会被之晏死死说服。
　　“其实真正让我断定的是他看见你那一瞬间时脸上的表情。”之晏望向山顶那轮‘曜日’，语气充满了肯定。
　　“瞬间的表情？”成域这次有点不懂自己的朋友了，那个老人看到自己的眼神？他没注意到什么特别之处，也没什么印象，只是见到陌生人的表情而已。
　　“是，那瞬间的表情，有吃惊，有怀疑，有不敢相信，但更多的是强装镇定。”
　　“来求见张鬼斧的人众多，其中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或许只是这位老人见到少而有些怪异罢了。”成域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个表情没什么特别。
　　“成域，”之晏知道好友这次不是不聪明，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十三王爷有说过，你很像你的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