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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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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松,号清风居士。
喜欢与小倌相伴,不学无术纵情酒乐阴晴不定,更出格的,是豪掷千金,买下一个南风馆魁首的初夜,他直言不讳:“去宰相府拿钱!”那一夜,俞松公子是被宰相父亲黑着脸亲手从床榻上揪出来的。俞家宰相脸上无光,恨不得不认这个儿子。
孟复告诉他,俞松院里,清一色的男子,好几个从他院中出来的男子,半身不遂,却家财万贯,拿钱请人照看。
“俞松,好像有施.虐癖。”孟复说这话时,眼神焦虑又担忧。
崔九当时浑不在意,剥壳花生,抛到空中用嘴接住,笑哈哈道:“我又不是去给他当男.宠的。”
而且另一个上男人的徐进,不也疑似施虐么。
虱子多了不痒。
崔九洗干净手,用毛巾擦干残存的水液,中指食指并拢挖取小二刚送上来的玫瑰膏,玫瑰色膏体涂抹在手背再推开,冰凉润泽,馥郁香味如网兜头将人罩住,崔九嗅一口,又嫌弃地撇开头,太香了。
十指相互揉搓,崔九坐在凳子上,等双手晾干,他扭过头,去瞧床榻上背对自己的青年。
头发枯燥凌乱,青年盖住被子,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崔九:“有什么想吃的吗?”
从昨晚到现在,青年一口饭也没吃。
崔九也是自己饿了,才想到青年也没吃饭。
半天得不到回应,崔九蘸墨,一手支颐,懒懒散散的在纸上写两个字:“断袖。”
笔走游龙,翩若惊鸿。
“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青年仿佛真的睡着了,一声不吭。
崔九搁下笔,伸了个懒腰,不再询问,他轻手轻脚地关门,下楼时,小二嗅到他身上玫瑰的气息,面色一僵,飞快调整好情绪,给崔九上菜。
崔九自然看清小二眼中异色:“我怎么了?”
小二连忙摇头。
只剩崔九疑惑地看身上,没出毛病啊。崔九点了两道素菜,一盘馒头,一边夹菜,一边听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说燕王殿下和赵缺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燕王从军七年,身先士卒,抗击辽军,镇守边疆,其中最凶险的一战,被围困雁关,等待援军。
弹尽粮绝,百姓饥不择食,易子而食。
燕王大怒,下令禁食人肉,违者立斩。军令既下,无不敢从者。
城中既无粮草,更无水源。不能坐以待毙,燕王殿下率领二十人,夜袭敌营。二十人中,正好有赵缺月兄长,赵方。
辽军惶惶,那一夜天空被火光照亮,辽营大乱。燕王运回辽军粮草,擒回辽军皇子,而赵方,魂魄永远地留在辽营。
埋骨他乡。
二十一人,除燕王殿下,全军覆没。
赵方有一小弟,家中贫寒,年少失父,无奈被卖。
燕王归京,满朝忌惮,第一件事,就是从南风馆中,赎回赵方思念多年的小弟,缺月,加上姓氏,赵缺月。
身为武官,身为皇室子弟,打破先帝设下的禁娼令,公然赎买小倌。尚未在庙堂站稳的十四王爷,遭遇雪花般的参折。
“可怜这缺月,年幼丧父,少年丧兄,命途多舛,只能依赖哥哥的战友,燕王殿下了。”
“难道住一起去了!”观众兴高采烈。
说书人捻起胡须,故作深沉地卖关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切~”崔九剥几颗瓜子往嘴里塞,“精,真精。”
“您说谁?”
“说老板。”
“啊?”那人困惑地歪头。
崔九馒头里夹好菜,两个馒头包起来,也不解惑,噔噔噔地上楼。
章回体说书,想听就得来客栈,来客栈得消费,老板就是精。
“别说,还挺受欢迎。”崔九想,来吃饭的人数目一直固定不变,甚至还会增加。
都是故事讲的动听啊。
崔九上楼,把包好的馒头放在桌上。
将茶倒好,灌进口中。
刹那,崔九面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口茶喷到墙上,满脸惊讶看着茶杯:“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咸?放了多少盐这是?”
小二听闻动静,赶紧进来,声音讷讷:“您不是喜欢吗?”
“谁说我喜欢了?”崔九呸呸呸。
小二的视线,投在床上窝在内侧的青年。
青年沉声道:“他就是喜欢。”
“……”幼不幼稚。
“出去吧。”崔九摆摆手,哭笑不得。小二一出去,他就说,“幼稚鬼。”
青年目光沉着:“小惩大诫。”
崔九大度,不和伤患计较,他一夜没睡,也需要休息,脱掉外衣,正准备上床,床上窝在内侧的青年蓦地出声:“下去。”
少年屈膝上床,去拽青年紧裹的被子:“分我一半,幼稚鬼。”
“一百两。”青年沉声道。
少年触碰被子的手收回:“那我也得在床上睡,地板冷死了。”
“二百两。”
少年从钱如流,翻身下床:“晚安,好梦。梦到我哦。”
他眼睛一转,拖长音调:“燕~王~殿~下~”
终于找回的掌控权,让燕王殿下颇为舒心。毒素已蔓延全身,他现在翻身都困难。
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冷静下来的萧旌如此想。
就连少年阴阳怪气的嘲讽都可以平淡处之。
“我要吃饭。”
“我给你送到床上。”
崔九早有准备,拆开包装纸,扶起青年坐起,让他靠在枕头上。递过去时,青年眉眼沉肃:“喂我。”
崔九眉头一拧:“你没手?”
“三百两。”
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六百两。
崔九立即屈服。
掰开馒头,一点一点地喂进青年口中。青年咀嚼的动作很快,崔九怕他噎死了不给钱,三口馒头两口水。
看着青年微沉的眉眼,崔九升起一个念头,冷静的眉眼,逐渐展开笑意:“十四。”
崔九一个激灵。被自己恶心的。
萧旌动作微僵。撩起眼皮,见少年笑容灿烂,莫名心堵。
少年去而复返,就是挂着这副笑。控制不住的,萧旌鼻腔发出一丝讽笑。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总一副大爷样,谁欠你的啊。跟着燕王了不起啊?
崔九腹诽,奈何有求于人,漂亮面庞不动声色:“实不相瞒,小生遇到一桩难事,颇为苦恼。”
此话一出,需对面配合,再娓娓道来。见男人神情冷冽,莫名不虞。
什么大爷还得好声好气伺候你?
崔九本就不是处处圆滑的性格,他的圆滑具有针对性和偶然性,在自己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他抛弃语焉不详,单刀直入:“你帮我解决徐进,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萧十四:“徐进?刑部侍郎独子?”
既然是燕王府的人,知道徐进也不稀奇。
崔九冷静道:“是。”
“他怎么你了?”
崔九用左手递馒头,男人垂目,恰好看见少年左手中指关节处,一粒浅浅的黑痣。
和自己右手中指的那粒痣,刚好对称。
对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说另一个男人觊觎自己,崔九难得害臊,害臊的情绪被理智压住,白玉般的耳垂浮现些许红意:“他骚扰我。”
“准确来讲,他觊觎我长得好看,想上我。”
指腹被牙齿磕到,尖锐物体抵住指腹,咬出淡淡的疼,温热的物体接触指尖,舔得后背酥麻,崔九迅速抽出手,抿住唇,极力忽视心中异样,蹙着眉继续道:“你不要不信。他是侍郎之子,我无权无势,被他追的可惨了。”
青年冷嘲:“我看是你招蜂引蝶,引火自焚。”
“我哪用招蜂引蝶?”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少年又不服气,又觉得青年不识好歹,他昂着首,故意让青年看清他的容貌,“我站在那,一群色鬼围上来堵我,还用得着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