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穷书生》阮六十

41、第四十一章

　　亭下挂竹帘，寒风吹拂，竹帘轻晃的响动如波纹一圈圈荡开，落入人耳。
　　四面阒静，时有时无的晃动声回荡在亭下，围绕在二人身旁。
　　晃动声时有时无，是以赵缺月低声抽泣的声音，即便压抑，却像是珠链扯断后无法及时抓住的圆珠般砸在地面。无可避免地被他最不想的人听到。

　　哀哀怨怨，好不可怜。

　　他这边因抽噎鼻塞，控制不住地哭出鼻涕泡泡。那边坐在他面前的崔九，束手无策，攥了衣袖要给他擦眼泪，偏被避开了。
　　衣袖落了空，崔九一张开说话，面前人立即大口吞咽空气，胸口更喘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活像崔九一个字、一句话，甚至一个呼吸，都是让人心碎的存在。
　　活像崔九是个薄情汉、负心郎、陈世美。可其实崔九所爱另有他人。
　　他一靠近就哭，像洋葱熏泪。

　　崔九被这无缘无故的想象逗笑了，这笑好巧不巧，教赵缺月听到了。
　　他心思敏感，又处于这番情况下，控制不住的怨念和委屈怒意一股脑的全冲垮理智，耳边嗡嗡得什么都听不分明，执拗的愤怒占据他全部心神，霍然站起简直像点起的炮仗，他抹把泪，昂起小脸，怒冲冲的：“我走了！

　　说走就走，孤苦无依的青苹果绝不给骗子再骗人的机会！
　　他宁愿去求王爷！
　　下了某种决心，赵缺月步伐焦急，火急火燎，刚跑小半步，伴随焦急凌乱的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他视之为朋友的崔九声音：“对不起，我骗了你。”

　　没有往日懒散的笑意，清越的声音诚恳、真挚。
　　赵缺月停下来，手和脚都像被无形的绳索拉住了，仍旧背对着他，手和脚不知道该往哪放。
　　心脏涨满的气愤，鼓鼓囊囊的充盈在心房，也在这声道歉落下后，消融般一缕缕逸散。
　　太窝囊了三言两语就又委屈了！

　　无措的手终于有了方向，抬起哭麻的双手，五指并拢按压在紧闭的眼皮上。
　　指腹冰凉，眼皮滚烫，泪是无法被阻止的，水液沿着指腹洇湿袖子。

　　他定了定神，强行克制住喉咙里的哽咽：“你说过你会走的。”
　　“你会走，我才冒着风险帮你吸引注意！你以为我真的信你的鬼话了？你以为府中那些事我真的能做到像瞎子一无所知？我是知道、我是知道——你是清河姑娘才故意去找你的！”
　　情绪激动嗓音尖锐，苦苦压抑的情绪一经崩溃，势不可挡如开闸之水溃堤之灾，轰轰烈烈的倾轧而下。
　　说到高亢处，他大口吞咽空气，一口银牙咬碎，唇角狰狞狼狈地上扬。他约莫要嘲笑自己的愚蠢。
　　泪却模糊了他的双眼。

　　一开始，赵缺月谨记冷静。冷静，不要愤怒，情势逆转寄人篱下，他恩眷正浓莫要针锋相对。
　　这个王八蛋就是这种能力。
　　让人想将怒意像倒垃圾一样的倒出来。

　　他哭的十指发麻，大脑酸胀昏疼，不愿哭丧着脸教任何一个看笑话。
　　崔九不行，那些来来往往的仆役们更不行。
　　头昏脑胀地坐上亭子围栏，只留给崔九一个生闷气的背影。

　　眼睛肿的肯定没法看，肯定肿成核桃了。
　　赵缺月极快地搓热掌心，热乎乎的掌心覆盖在核桃一样的眼睛上。

　　没人安慰他，他就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
　　倒垃圾就是好处多多，他心情好多了，唯一的不便是鼻子抽抽噎噎的。
　　想骂，还想多骂。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不用看都知道是不守信用的骗子。

　　“你得帮我。”赵缺月决定还是让骗子去说情，“就是我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也把你这只鸡放出去偷吃了。”
　　他揉着肿胀的眼睛，在心里骂崔九怎么不去死，难受死了。

　　“骂这点，就够了？”崔九一副逆来顺受骂不还口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上次更新，还是在上次，好怀念上次更新的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