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你的影子背后》燕城九月

52、第五十二章 第一次约会

　　另一边，原本一直专心看球的白佑一，在看到吴雨嘉穿着的那件球衣之后就有些不淡定了，终于在她往篮球馆内馆走去的时候，起身从后面跟了上去。

　　比赛打的确实惨不忍睹，吴雨嘉站在场边看着比分干着急，手心也捏出了一层细汗，临近比赛结束就越是紧张，想着趁现在赶紧去一趟厕所，动作快一点还能回来看比赛最后一刻，想着便匆匆忙忙拐进了休息室旁边的女士卫生间。

　　等到整理好衣服一打开隔间的门，只见一个女人正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洗手台站着，而原本打开着的卫生间大门此时却被关上，似乎还从里面反锁了。

　　一看到白佑一那副“就算你跪下说对不起也没用”的脸，吴雨嘉站着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的走到了洗手池边打开了水龙头。

　　“你今天也来看比赛啊，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冰凉的水流过纤细的手指，她俯下身心不在焉的洗着手，语气不咸不淡的说。

　　白佑一见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懒得跟她绕弯子，抬手点了一支烟，声音平淡：“把衣服脱了。”

　　双手离开水龙头下方，具有感应装置的水流也断了，卫生间里静的出奇，只有前馆传来不那么清晰的加油呐喊声。

　　“你说什么？”

　　“我说，把你身上穿的那件红色球衣脱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不小的空间里，沿着每一寸墙壁回旋了一圈又一圈。

　　“脱、脱衣服……我为什么要脱衣服？”吴雨嘉抓紧了胸前的领口狠狠瞪向她，“白佑一你有毛病吧？！青天白日的跑这里来撒什么疯？我是看在千城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你也别蹬鼻子上脸太过分！”

　　“我过分？！”她扶着洗手池的边沿放肆笑了起来，那笑声钻进吴雨嘉的耳朵，让人从头到脚汗毛倒立。

　　“我过分……你搞清楚了，我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你，是偷我东西的小偷。你说咱俩到底谁过分？”

　　“胡说！我偷你什么东西了？这件衣服本来就不是你的！”

　　白佑一将烟塞进嘴里，一把拉过旁边的人反手摁在了洗手台上，拨开她后背的一头秀发看着镜子里那张惊恐的脸，问道：“这衣服上印的名字，可怎么看都不是你吴雨嘉啊……”

　　被死死按在洗手台上的人动弹不得，坚硬的大理石抵着肚子很是疼痛，右手被反扭在身后，只能依靠左手撑住台面才能勉强站立。

　　“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来说什么你的东西！千城已经把衣服送给了我那当然就是我的东西！白佑一，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谁都要无条件惯着你、以你为中心吗！你给我放手！”

　　发力的手忽然松懈了下来，镜子里的人睁大褐色的瞳孔看着女人后背那清晰的“BAI Y Y”字样，

　　这件衣服，他竟然送给她了……

　　“没想到吧？这件衣服千城已经送给我了！想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就算上面印着你的名字，那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当初是你自己丢下不要的，现在又何必装出一副念旧情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千城就会回心转意吗？你们已经分手了！”

　　虽然自己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并慢慢接受，可当有人在面前如此直接的说出来，白佑一仍感觉心脏被人狠狠的划过一刀，跟想象中一样疼，却没有半滴血。

　　她花了五秒钟接受了这个事实，忽然自嘲一般苦笑着摇摇头，手上的劲儿猛的加重，

　　“就算我不要这件衣服，它也不应该穿在你的身上……就算是我白佑一不要的，也不是你能据为己有的！”

　　说完，白佑一叼起抽了一半的烟卷，任凭她抓扯谩骂，不管这人怎么反抗挣扎，将按在洗手台上的人浑身唯一的一件衣服剥了个干净。

　　鲜红色的球衣此时如垃圾一样扔在洗手池里，在这充满欲望的红色中，有爱情，有过往，有青涩和青春，那些以为能陪伴永远的东西，到头来都是屁话，什么“一家人”，什么“永远在你身边”，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燃烧的烟头将背后白色的“Y”字烫出了一个显眼的窟窿，随着发力，白色的烟卷在那球衣上一步步被碾成了残渣直至粉末，最后连同衣服一起被粗暴的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去他妈的我爱你……

　　……

　　场上，双方球员为了比分之争个个跑的大汗淋漓，一直想找机会突围的兰林在几次的努力无果之后已经开始乱了阵脚，眼看计时牌还剩最后二十几秒，比分上依然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巨大差距，阿良捏了捏汗湿的鼻梁，明白这一场已经救不回来了。

　　“秦皓，这场比赛到底是你的实力还是你队伍的实力？”三分线旁，江千城躬身拍着球，眼神注视着堵在自己身前的人，喉咙里喘着粗气。

　　“有什么区别吗？”面前的人无所谓的笑笑。

　　“你的队友都不简单，你本来可以打的更轻松。”

　　“我知道。可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今天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赢你~”

　　有节奏拍着篮球的手忽然一颤，他已经明白了秦皓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为了赢我，不惜做出请外援这种不光彩的事？”

　　秦皓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外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千城不屑的一笑，“ ‘鬼手’已经消失好久了，别说是正规的校球队，整个地下篮球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上次比赛没见到的人，这次就忽然出现在了你的队伍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疯子是我中南大学的学生，加入我的球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M市打篮球的谁都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消失的，他会甘于屈居在你的队里帮你打球，要是没有点利益在其中，你觉得谁会相信？”

　　江千城说的条条在理，秦皓听着却觉得越来越离谱，原来自己和疯子之间还应该有他说的那些关系才叫正常。

　　“M市大大小小那么多球队，他为什么没去别的地方而是愿意跟着我秦皓打球，这个问题，我觉得也不是很难想通。还剩最后11秒，你手里的这个球要是能进，咱俩之间的这场比赛就算你赢。我知道今天打成这样你很不服，没关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赢我。”

　　看着这人骄傲的嘴脸，江千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这样的语气和说辞，他感到自己被轻视了，秦皓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整场比赛他只是在换着方法羞辱自己，而现在，到了比赛最后的时刻已经看到结果的时刻，竟然还想要羞辱自己一番，这口气他江千城不可能咽的下去！

　　想着，手上的力量无形中凝聚在了一个点，只见江千城带球往左一侧身，双腿紧绷打算带球冲刺，秦皓也做好防卫的姿势顺着球的方向侧身跨出一步，下一秒就准备起跳扣球。江千城眼角一紧，心里暗自窃喜，就是现在！

　　转瞬间，几个利落的晃身从右侧带球跑开，没有对手阻拦的江千城一路带球来到篮下，而秦皓，此时还在身后三米远的位置。

　　就算你的队伍再厉害，作为队长的你，也真是不怎么样嘛。江千城这样想着，看着头顶的篮筐心底浮现一丝喜悦。

　　虽然比分很难看，可是，能在1V1里赢了秦皓，自己就不算输！

　　握球，躬身，就在他已经预见进球的情景准备起跳投篮的那一刻，眼前似风刮过一般急速晃过一个人影！那黑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带过微微的汗味，立马就消失不见了！江千城随即感觉手下一空，随手一抓竟抓了满满的空气！

　　刚刚还握在手里的球，不见了……

　　转身回过头，只见秦皓以极快的速度已经带球攻进了兰林的半场，等到江千城反应过来打算奋起追上的时候，过中场线的人一个长距离传球将球传到篮板下博远的手中，自己想追却发现这距离根本已经来不及了。秦皓三大步跨到篮下高高跃起，空中接过博远抛起打在篮板上的球，大手一扣！篮球在一阵“哐当”声中重重扣进了篮网里！

　　江千城愣住了。

　　所有兰林的队员也都愣住了。

　　偌大的球馆里，那一刻，死一样的寂静……

　　空中接球扣篮这一招，许多打篮球的人都在比赛视频里见到过，却从来没有谁在切身的比赛中遇到。这个动作，不仅需要球员本身身体的高素质要求，跟队员的密切配合更是分不开，有一秒的时间差也不能完成的这么漂亮，而秦皓却做到了……

　　而且，之前那个球明明……

　　抬起双手看了看空空的手掌，之前那个球明明在自己手里，那时秦皓明明在自己身后很远的地方！可就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球竟然从自己的手中消失的干干净净差点没有察觉……那个闪过的黑影，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那样的速度让他不由得惊叹，却也暗暗觉得心里发憷。

　　那是自己无法超越的速度，也是自己完成不了的动作……

　　“篮球，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运动。”秦皓背对江千城，回头朝他笑了。

　　白佑一踩着高跟鞋，此时从内馆慢慢走到了球场一侧，清脆的高跟鞋跟的声音在此时就像鼓点一样一下一下踩在心头。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里，秦皓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朝此时就站在场边上的白佑一笑了笑，抬起右手指了指左腕上的表，示意她别忘了今天约好的晚餐。

　　球场上，是刚刚惨败的江千城，卫生间里，还有躲在隔间里浑身上下除了内衣□□的吴雨嘉，那件衣服此刻躺在肮脏的垃圾桶里。她有一种感觉，一旦自己走出大门走进阳光下，迎接自己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在那里，会有一万只手抓住自己奋力往下拖拽，直至完全淹没在所有过期的承诺和相信里，永世不得重见光明。

　　就算是这样的笑容，也救赎不了自己……

　　……

　　氤氲的水汽随着蒸发向上漂浮，渗透进因泡了热水而有些泛红的皮肤里，卫生间里充斥着薰衣草精油挥发后残存的味道。

　　浴缸里的人赤裸着身子，白皙的肩膀露出水面，头发湿漉漉的搭在两侧，脑袋轻轻后仰正闭着眼。

　　要说为什么要在已经有些炎热的天气，还要像冬天一样泡个热水澡，只是因为回家之后收拾了很多不需要也不再有用的杂物，一番下来出了一身的汗，只想好好喘口气。

　　突然认真的做个大扫除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自己身边竟然有那么多关于那个人的回忆……

　　他送的礼物，他用过的东西，跟他约会时穿过的衣服，还有房间里残留的他的味道，全部丢掉。

　　如果有必要，她连这房子也不想要了。

　　跟他有关的东西，能让自己想到他的任何东西，能丢的，都丢了……

　　搭在浴缸沿上的手摸索着拿过放在一旁的香烟，抖了抖烟盒，掉出最后一根。很好，抽完这一支，大概也不会再买这种香烟了。

　　闭眼慢慢抽着，一边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被漏掉了，小瑾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

　　“佑一……今天的比赛，我们输了……”电话那头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说。看来今天除了秦皓，兰林队里的人并没发现她在场边短暂出现了几秒。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定是秦皓告诉你的吧！哎呀……今天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还以为只是难打一点，没想到根本就是被完虐啊！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秦皓他们队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哎算了不提这个！今天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来哦，打完比赛了队里有聚餐，我得去。”

　　“嗯，”吐出一口烟，又嗯了一声，“你去吧。”

　　“那你呢，你今天的晚餐怎么解决？”

　　“我……”白佑一睁开眼，看着墙上的白色瓷砖，眼睛失神了一会儿，“我今天晚上有地方吃饭，别担心。”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多问，“好的好的，那我尽量早点回来，你也、你也别回来太晚啊~”

　　放下手机，白佑一从浴缸中站起身子，裹了挂在一旁的浴巾，夹着还没抽完的半支香烟走到了阳台上，稍微一探头就能看到，那辆灰色的轿车早早的停在了老位置上。车门旁，一个修长的身影斜靠在车上，一只手叉在了裤兜里，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低头玩着。

　　已经拒绝过无数次的相约，为什么，偏偏今天自己就答应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脑子里一团乱，随便换了件衣服，蹬上鞋子就出了门，在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人见她终于出来了，在夕阳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眼睛也不自觉弯成了月牙形。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一向冷酷的男生笑的这般可爱，白佑一看着他的那张脸认真思索了一秒钟寻找答案，感觉自己发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打完了今年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不是应该跟队员们一起聚餐狂欢吗？”抬手挡住直直洒下的余晖，她抬起眼皮懒洋洋地说。

　　“那群小子，我每个星期起码一半的时间在跟他们狂欢，不差这一天~赢了场比赛而已，今天晚上喝高兴了明天起床就忘了，也不是多不得了的事情。相比起来，还是你比较难约~”

　　白佑一低头不再接话，看样子这场比赛他们打的的确很轻松，至少不难打，之前的那场友谊赛果然只是玩玩而已。

　　“那，今天想吃什么？”秦皓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问道。

　　“随便吧，谁请客谁说了算。”

　　坐上车发动车子，看着身边的人系上安全带后躺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秦皓扬起一个暖心的笑，低沉中带有磁性的声音说：“行吧，那就我说了算~”

　　太阳顺着城市的地平线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夜幕披上M市的天空，这城市的夜晚白佑一没认真看过，反正每个城市都是差不多的样子，要不是旁边坐着秦皓，眼前是前不久才跟小瑾来过的商圈，她还真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A市。

　　这地方离学校不太近，自己也是偶尔过来一次，买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小瑾倒是很喜欢来，因为商场底层有一个很大的超市，每次来都会采购一大包生活用品。

　　长时间窝在家里，能到远离周边的地方走一走，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停好车过来找你。”

　　看着那辆熟悉的R8转过街角，大概是去找停车的地方去了。白佑一站在路边上左右看了两圈，倒是乖乖的没有乱跑，拿出手机翻看一下，微信界面除了秦皓和小瑾，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果然退了群之后手机就安静多了。

　　“诶？佑一？我是不是看错了，没看错吧是她吧？白佑一？”

　　低头看着路牙，想着秦皓还要多久才会回来，忽然从左侧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兰林队里的大头。

　　“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呀~”大头一看真是她，朝她挥了挥手打招呼，笑着就走了过来。一块儿的，还有队里好几个熟脸，其中，也有江千城。

　　“啊……我、我跟朋友来这边吃饭。”

　　双手插裤袋走在最后面的江千城听到大头打招呼，诧异地抬起头，正撞上白佑一投过来的眼神，但那眼神转瞬就躲闪开了。

　　“真是巧了！我们今天也在这聚餐，喏，就旁边这家！你跟你朋友几个人啊？不如一起啊~哇这么久没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阿良和小槿他们都已经进去了！菜都点好了！走呗一起吃点儿！”

　　少根筋的大头没想起白佑一已经跟江千城分手了这一茬，只顾忙着跟她叙旧了，说着说着就把人往旁边的餐厅里带，很是热情。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你们玩吧，我、我约了人。”白佑一连忙拒绝，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打算再掺和进兰林的球队里了。

　　江千城从人群最后面走上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阴冷：

　　“约了谁，秦皓？”

　　好吧，那一刻，她已经在心里妥协了。没错，自己今天之所以去看最后的决赛，心里就是冲着这个人去的，因为太想见他，她怕错失这个机会就没理由可以再光明正大看到他了……坐在最后排的时候，虽然一直关注着球场的动态，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往他那儿看，哪怕就认真看一秒也好。可每次都只是瞄一眼就马上把眼神挪开，生怕被发现，虽然自己离场中间很远，根本没可能被看到。

　　现在这个人这么近距离的站在自己跟前，自己却依然没有勇气抬头看他的脸。

　　“不关你的事。”她说，一边把身体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敢看，连面对面都没有勇气。

　　“走。”

　　手腕传来一阵拉扯，自己被江千城猛的抓住拉进了旁边的一家餐厅，“你干什么？带我去哪儿！”

　　弯弯绕绕一路来到餐厅里的一间包房，房里正是小瑾他们，见江千城气势汹汹的抓着人走进来，脸上都是一脸的惊恐。

　　“都给我出去！”

　　等到白佑一挣脱开想离开，只见他已经大手一挥将门关上，“嗒”一声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神经病！”背靠墙壁看着他将门反锁，房间里就只剩自己跟他两个人，白佑一伸手想开门离开，却被身后的人不客气的一把抓住死死抱在了怀里。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