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我的麻麻是醉猫

5、预言

　　庆乾二年五月，冷幽朝南郡发生地动。朝廷在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安排负责官员带上银两，远赴南郡抚恤难民。这次地动发生在正午，百姓逃离得早，伤亡并不太严重，原本预计很快就能平息。但是等到该官员抵达南郡时，百姓皆避之不及，绕道而行。该官员无奈之下乔装出行，方明白原由。
　　原来地动三日后，附近村落发现一石碑，赫然写着，“长令百载适时人，手拈茅栋竞移居，世人不识凌云木，今日微幺水尤寒。”当地百姓多为白丁，自不知其中深意，适逢一外乡秀才路过，见之以头抢地，“天降预示！是惩罚！是诅咒！是真的！竟是真的！”然后就又哭又笑离开了现场。
　　这桩奇谈很快就传递开来，蔓延了周边城郡。且随着知道的人越多，谣言越发喧嚣。据说最早发现这个碑文的不是南郡，而是在几年前的琨郡，只是发现的人不太懂这是何意，就没有流传开来。后来各地发现碑文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其中也有些是谣传。但是百姓最相信的反而就是这些谣传。这首诗也在有心人的解读下成为冷幽皇室气数已尽，东家将取而代之之意，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长令百载适时人，今日微幺水尤寒’令水二字指的是冷字，微幺既指代幽字，又暗有式微之意。‘百载’可就是指冷幽皇室历时三百余载，‘适时人’那指的就是目前仅剩下的皇室血脉当朝陛下庆乾帝。”
　　“说书的！那剩下两句何解？”
　　“看官别急。‘世人不识凌云木，手拈茅栋竞移居’这两句再明显不过。‘栋’去木为‘东’，世人谁不知东家掌握了冷幽皇城近半成兵力。‘移居’还不明显，这可不就是东家仗着兵力逼着庆乾帝退位让贤嘛！”
　　“这么说来，上天都给皇室预警，这天就要变了！”
　　“这不是没办法嘛！冷幽血脉至今仅剩下庆乾帝一人，虽听说凤君不太受宠，但是毕竟有东家撑腰。而且只要那东天紫一日是凤君，其余侍人所诞下的后嗣都要过继到凤君名下。怎么说，东家都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嫌。”
　　“看来庆乾帝这个位置做不久喽！”
　　。。。。。。
　　“快！快回去禀报陛下！”官员了解到这些情况，差点跌倒在地。
　　天相预警，人心思变！不管东家最后反不反，都会对陛下造成莫大影响。官员安排好余下的事情，就快马加鞭赶回京。

　　“滚！”冷幽夜听完汇报，盛怒，将奏折一把扔到官员身上。官员连滚带爬出御书房。
　　“陛下消消气，这些愚民竟然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真心可气！陛下位极人尊，不需要跟那些刁民计较。”许安然从屏风后款款而出，走到冷幽夜背后。
　　冷幽夜闭着眼睛，将自己身体放松，轻轻靠在许安然怀里，由着许安然为自己按肩。
　　“东家会反吗？”
　　许安然丝毫没有诧异，手上动作也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一丝停顿，反问，“陛下觉得？”
　　冷幽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拍了怕许安然的手，“将今日听闻此事的宫人都处置了吧！然后随孤去见见东幻羽。”
　　许安然笑了笑，“诺！”

　　东幻羽从军营赶回府中，已是戌时。冷幽夜和许安然正坐在大厅品茶，而东家长女梦欣和次女梦颖则站于身侧伺候着。
　　“臣参加陛下和侧君大人！”
　　“幻羽将军请起，孤这会儿来找将军，只是想跟将军叙叙旧。”冷幽夜吹了吹茶盏，“孤和梦如年岁相仿，幼时经常过来玩。那会孤一闯祸，哭哭啼啼的时候，将军总是罚梦如，却抱着孤，哄孤开心。这么想想也就是昨日光景。”
　　“陛下言重。。。”
　　冷幽夜放下茶盏，走到后院，抚着枝叶繁茂的含樟树，“这棵树是天紫哥哥陪着孤一起种下的。如今已经有十余年了。含樟树，连理树，那会母皇是希望孤和天紫哥哥能共结连理呢！”她自嘲着，“只是没想到，孤最后爱上了安然，倒是让这桩美事成了不幸。。。”
　　说罢，冷幽夜直视东幻羽，“将军心里是怨恨的吧？从天紫哥哥嫁给孤那日起，孤就不曾给过天紫哥哥幸福。天紫哥哥是将军的独子，将军必然是心疼的吧？就像当年的母皇，孤越冷落天紫哥哥，母皇就越不待见孤。如果不是因为孤是唯一的血脉，这皇位是谁坐还说不定呢？”
　　“陛下慎言，先帝必然是疼爱陛下的。小儿能成为凤君，是东家之幸，既已是凤君，就要承担凤君之责，辅佐陛下，怎能耽于情爱？东家守护皇室三百余年，眼见近几代皇室后嗣甚薄。陛下的职责除了江山社稷，还有开枝散叶，小儿不会因此心怀怨恨，东家自然也不会。”
　　冷幽夜静静看着东幻羽，听着她的话，认真辨认着她的神色，低低笑了起来，“幻羽将军还真是忠君爱国呀！既如此，为何自母皇驾崩后，将军不曾去宫里看看孤？”
　　“先帝突然驾崩，陛下尚年幼，朝野动荡，边境也蠢蠢欲动。东家不仅是王城的刀，也是皇室的盾，臣要完成先帝的临终嘱托，为陛下守护这个江山。而且小儿为中宫之主，未免外界猜测外戚干政，与凤君私相授受，这宫中自然要少走动。这两年臣明里暗里将不利于皇室的人除去，皆一一呈报，确实不曾渎职。”
　　“这么说来，将军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背叛孤？东家也一定不会背叛孤？是吗？”夜风吹过，冷幽夜的声音越来越低，越□□缈。
　　东幻羽虽然察觉出冷幽夜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点头称是。
　　“将军最近可有听说南郡一事？”冷幽夜似是调整好了状态，继续聊着。
　　“嗯，幸得陛下庇佑，此次南郡死伤不多。据说前些日子，陛下派人抚恤灾民，此番应是办妥了吧？”
　　“确实办妥了。只是使者最近回来带回了一首诗，将军可要听听？”
　　东幻羽不明所以，她虽诗词歌赋有所涉猎，但是本身是武将，并不好这些。不过既然陛下这么说，肯定有其用意。东幻羽也不会驳了陛下的兴致。
　　“长令百载适时人，手拈茅栋竞移居，世人不识凌云木，今日微幺水尤寒。”冷幽夜悠悠读完，默认不语。
　　还没等东幻羽有所表示，东梦欣和东梦颖就已齐齐下跪。
　　“看来，两位小将军略有耳闻呢？”冷幽夜冷笑着。许安然见状，上前一步扶着冷幽夜。
　　“怎么回事？”东幻羽有些莫名的看着自己两个孩子。
　　“母亲，这。。。”
　　东幻羽常年在军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京城坊间这段时日这首诗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冷幽夜无故上门，东梦欣已有所猜测。这事严格说起来跟东家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位陛下，跟皇室先辈们不一样，这位小陛下是不相信东家的。这种流言如果放在冷幽莫洐那，就是一笑了过的事，但是放在小陛下这里，那就是大不敬！君子无罪，怀璧自罪，东家所拥有的声望和兵权早就让多少世家眼红。此番这种情况，削减兵权还是轻的，如果引起帝王忌惮，恐怕诛灭九族都有可能。
　　“看来两位小将军都不愿意说了，安然，你给幻羽将军说说吧。”
　　许安然点头称诺，就将这前因后果跟东幻羽解释清楚。
　　“。。。这委实牵强附会了吧？”东幻羽听完以后，很是无奈，“陛下是相信了这说法？”
　　冷幽夜默默不语，而许安然则退回到冷幽夜身后。
　　“陛下，这诗语义不通，明显是有心人恶意解读，想引起陛下和东家的矛盾。”东幻羽叹了口气，跪拜在地，“陛下，东家确实未曾有谋逆之心。且不说，臣与先帝是挚友又是姻亲，先帝将陛下托付给臣照顾。就算不是，东家也是誓死效忠皇室的。”
　　冷幽夜赶紧扶起东幻羽，“幻羽将军此言，孤信。之前是孤想差了，怀疑了将军，希望将军莫放在心上。”
　　冷幽夜等到东幻羽表明了态度，松了一口气，就和许安然摆驾回宫了。
　　而此时依旧跪在地上的东梦欣皱眉，她太了解自己的娘亲了，性子古板，满脑子忠君爱国，根本不会考虑到其它。今日冷幽夜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明显这根刺还是种下去了，东家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大姐，这冷幽夜简直欺人太甚！往日里冷落三弟不说，今日还带着许安然来东家兴师问罪的，亏得娘亲还想保她！”
　　“二妹，慎言！”
　　东梦颖为东家此女，上有大姐，下有弟弟和小妹东梦如。平日里得到的关注就少，所以养成了急躁冒进的性子，常常惹是生非。东幻羽长期带兵在外，正夫在生下梦如没多久就离世了。平日里是梦欣长姐如父如母的照顾着姐弟三。对于这个妹妹，梦欣是心疼的。而梦颖跪了那么久，本来心里就不爽。自己娘亲没用就算了，对着这么个女帝卑躬屈膝，就连大姐也责骂自己。东梦颖气不顺，不顾东梦欣的阻拦，就离开了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