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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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子回转长安，皇四子周璟和御书董玉翎都跟在队伍中。
自从那日刑部出来，周瑁便摆了脸色不肯和玉翎说话，玉翎哄了他两句，见他蹬鼻子上脸，又发笑又好气，索性也不去理他了。
马车里，溶烟陪着玉翎闲坐说话，因说道：“出门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没理姑娘，扭着头，连个脸都不给姑娘瞧，看得我真是生气！姑娘难道不是为殿下好么？殿下反倒对姑娘撒什么气？”
董玉翎缓了两日，倒无所谓了，笑着宽慰溶烟道：“好了，不要紧，随他去吧！”
溶烟疑惑道：“姑娘不生气？”
董玉翎笑道：“有什么好气的？”她理了理腰畔的玉佩穗子，笑道：“他为何生气也好猜，一则是气我落了人圈套，二则是气他自己也差点落了人圈套罢了。不必去理他，再过几日就好了。”
溶烟叹了口气，过了半日说道：“若是……若是怀惠殿下还在，哪里会这般对姑娘……”
她还没说完，董玉翎已变了脸色，忙探过身去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道：“不许说！”
董玉翎瞪着她，终是叹息着摇头道：“日后别说这种话了。怀惠殿下是怀惠殿下，太子是太子，没什么好比的。”
她坐回去，正色道：“他们各有各的好，我也自有我的缘法。”
溶烟撇过脸去，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多话。
董玉翎自取了书读，也不再多话了。
走了约半日，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溶烟探头出来，问道：“可是休息片刻？”却看见周璟从前面马车上下来，一脑门子官司的往这边走，忙下了马车请安道：“四殿下过来，可是有事要嘱咐？”
周璟摆手道：“有事求董御书！”
他半登上马车，揎起帘子，探进半个身子，看见董玉翎正从书卷上抬头看她，便说道：“你你你倒是逍遥自在！”
董玉翎笑了：“四殿下这是怎么了？”
周璟道：“你快别说了，只管下来去前面那辆马车上！我是不能够的了，受罪快受死了！”
董玉翎向外瞧了一眼，笑道：“四殿下不是在太子殿下的马车里么？太子殿下的马车是最宽敞舒服的了，怎么还能说是受罪呢？”
周璟摆手道：“休说这种牙疼话！你是不知道，太子三哥拉着我陪他下棋，我若赢了，他便瞪我，我若输了，他便骂我，这一路就没消停过！你可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他肚子里憋的那股邪火是哪里来的！”
说罢，径直钻进马车内，说道：“我不管了，你自己去吧！”
董玉翎笑道：“殿下连您都骂了，还能听我的？”虽是这么说，到底放下书卷，去了前面的马车。
钱冯看见她，忙伸手来扶她，又要向内禀告。
董玉翎摆了摆手，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提了衣摆钻入车厢内。
周瑁方才在喝茶，又嫌茶烫口，正对着茶盏和茶汤生气，看见有人进来，张口就骂道：“搞什么鬼？要烫死孤么？你们怎么……”
一抬头，看见是董玉翎，便猛地噎住了话头。
董玉翎向外笑道：“钱冯，给殿下换盏凉些的茶来。”
周瑁忙道：“不必了。”斜睇着她瞧了两眼，冷冷道：“四弟呢？不是说去方便了么？怎么换了你过来？”
董玉翎笑道：“殿下还说呢，要不是四殿下亲口告之，臣怎么能想出来，殿下欺负兄弟呢？赢了殿下，殿下不高兴，输给殿下，殿下又骂他，这可又是什么道理呢？”
周瑁冷哼一声，往车厢内壁侧了侧身。
董玉翎笑了笑，坐到他对面，探手在他的茶盏上试了一试，婉婉温言笑道：“茶不烫口了，殿下可以用了。”
周瑁没好气：“孤不喝了，你喝吧！”
董玉翎把杯盏推到周瑁面前，款款道：“瑁郎，别生气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想着气我傻，落了人家的圈套。可这也是意料之外的，我瞧着殿下那日过来刑部，不也是很吃惊的么？”
“吃惊？孤自然吃惊！”
周瑁猛地回身，却看见玉翎又微笑着把茶盏往自己手边推了推，便端起来喝了两口，抬起头来，仍是玉翎的殷殷笑靥，不知怎么，忽然就没了脾气。
他叹息道：“玉翎，孤不是生你的气，孤是生自己的气！明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可我还是让你去了。刑部审堂上看见你站在下面，孤恨不得把他们肠子都踹出来。再转念一想，他们这是没下狠心对付卢靖，若是真的悄没声息地做了什么黑手脚，孤、孤该上哪里哭去？所以这几日不过生自己的闷气罢了！”
玉翎探过手去握住周瑁的手，歪了头娇娇笑道：“瑁郎，别说了，我都懂。可你也得替我想想，想想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们都会碰上，难道我要处处等着你来帮我么？”
周瑁忍不住抢白道：“孤就不能事事帮着你么？”
玉翎摇头笑道：“殿下不能，殿下也办不到。而且我也不是那般无能全靠别人的人，陛下让我到身边，我想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她从袖管中取出一小捆账簿递给周瑁，周瑁接过展开看了看，讶然道：“这是——”
董玉翎点点头：“这是张刺史留下的账簿子，给我翻出来了。虽是前几年的，但这上面白纸黑字记的东西可不会错。殿下拿了，心里好歹有些底不是？”
周瑁笑了：“多谢你惦记着我。”
他也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玉翎，叹道：“昨日你堂叔回来，我叫他们把他私下擒住了，带回东宫亲自审问了，这是他的供词，你也先看看，心里多个数儿。”
董玉翎听了急忙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周瑁便吩咐继续赶路。
那供纸上详细写了董继昌是如何巴结卢世铎不成，反被张庭蕤哄骗，臭气相投勾结在了一处，欺凌百姓强霸土地，竟还有帮着韦峰暗地里放青苗债的事情。
董玉翎大为吃惊道：“怎么还有外放高债的？”
周瑁抬手揉了揉眉心，点头道：“样样都是重罪，这次一个也逃不掉了。”他冷哼一声，道：“一味的搜刮民脂民膏，仗着权势作威作福这么久了，享了这么长时间的福了，现在治他们的罪，还算便宜了他们呢！”
董玉翎仍盯着那份供纸，叹气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去勾结张家？平日里，他不做官，便在家里管理铺面，明里暗里领着子侄不知刮了多少好处，怎么还这么贪心不足？”
她将供纸折好，愤愤道：“虽他是我长辈，但我还是要骂他一句——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点武家气节也没有！”
周瑁听了，问她道：“你回去，可有打算？”
董玉翎冷笑道：“能有什么打算？我可是早就和陛下说过了，壮士断腕以全质，况且董继昌也不是好人，他背弃家人在前，我也不必费心保他！”
周瑁似松了口气，道：“你能这么决定就好。”
董玉翎笑了笑：“今天这事尚还不能摇动我家根基，但明天就未必了，也正好劝父亲，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肃清一下家门。不过破着被他们族老骂一顿罢了。”
周瑁意有所指，笑道：“你这魄力够可以的，将来果真有大事，我也不怕了。”
董玉翎捏了一块点心微微咬了一口，只睨着他笑。
周瑁被她看得发毛，因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董玉翎悠悠地笑道：“张家是老臣，卢家是国戚，我在想，等回到长安，殿下可有回答陛下的万全之法？”
周瑁似笑非笑道：“玉翎，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想看我的笑话？”他从水晶盘里执起一枚龙眼，半剥开皮递给玉翎，说道：“快送进宫的新鲜龙眼，你尝尝。”
玉翎接过笑道：“我自然是关心殿下了，不过也有一二分看热闹的心罢了。”
周瑁笑啐她：“你倒老实！”又笑了笑道：“我自然是备齐全了——你师哥他们去城郊山里围堵流寇，抓了他们的头目。我也拿到了韦峰和张屏蕤关于这些事的秘密书信，还有董继昌的口供，剩下的，不必我出力了，父皇定会亲自督促严查的。至于卢靖，随他去父皇面前自己辩驳吧！我不护他！”
董玉翎颔首道：“殿下原来办了这么多事情，听说还亲擒了韦峰，真是厉害！”
周瑁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董玉翎看他面色仍然有些古怪，便问道：“殿下心里可还有什么难处？”
周瑁沉吟半晌，缓缓说道：“玉翎，你有没有觉着这一切，倒像是有人精心算计？我这两天就在想，这次要整谁弄谁，又要怎么折腾，像极了有人一步一步精心安排妥当的。”
董玉翎迟疑片刻，脑海里飞快将这一串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疑惑道：“什么都说得通，只我遇上了袁氏婆媳，总不能是事先设计好的吧？”
周瑁轻哼了一声：“这不过是将计就计。大概张家盯着卢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所以想拿袁齐氏来害我表哥，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董玉翎琢磨道：“若我没记错，当年张相在刑部任过尚书，刑部的郎中顾理是在张相手下当过差吧？是他一个人，还是整个刑部……”
周瑁道：“有什么区别？”
董玉翎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党羽之间你踩我、我踩你，这种破烂事情不稀奇。而且这事怕是从缙宜会考开始，就已有人谋划的了。”周瑁长吁一声，向后倚了车厢内壁，感慨道：“但这事不好立刻就查，孤思来想去，不过不想白做借刀杀人的刀罢了。”
董玉翎点了点头，问道：“殿下以为是谁设的局？”
周瑁没有回答，半晌只反问道：“你说，这事结束之后，会是谁家得益最多？”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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