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因缘际会醉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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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见他咳嗽，着慌得急忙拍抚后背，慕容燕轻瞪她一眼，却并不甚凶。
讯号传出不久，远远听得清脆铃声，竟是离此不远，慕容燕听了，精神大振，强自支撑起来，段玉遥遥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群武林人士，气势汹汹往此处而来，而领头的那人，男装打扮，俊雅高华，正是慕容燕的亲姐慕容芙。
慕容芙远远看见阿弟，情急关心，疾至二人身旁，见慕容燕元气大伤，脸上便露出愠色，连看段玉的眼色也不和善起来。原来她心中想到，燕弟武功不弱，偏偏每次遇上这呆头呆脑的段姑娘，就伤筋动骨，真是好生可恶。段玉满面羞惭，正不知如何应对，忽然身旁一人惊喜叫道：“表哥，段姑娘，原来你们都没有事！这真是太好了！”
段玉抬头一看，忽然全身一颤，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王语晏一身黑色长衫，更衬得人似美玉，只见他笑盈盈地，眼睛不离慕容芙姐弟，段玉心下黯然，暗道：那时我在冰窖，没有一刻不在挂念与他，却不曾想到慕容姑娘是何等能耐，又怎能不救他出去？哎，想我段玉不自量力，真是可怜可笑。遂将慕容燕缓缓扶起，就要转身离去。
孰知斜刺里寒光迸溅，一道电光直奔她面门。段玉得李秋水演练，正是耳目清明，只见她夭矫跃过，身形飘逸，正如白练当空，端的是姿势曼妙。那人出手矫健，一击不中，当即收剑入鞘，脸上大有惊异之色。
慕容燕正自调息，瞥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去，一时内息打乱，“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急得慕容芙狠瞪一眼，向着那人道：“剑神先生勿要莽撞，段姑娘是友非敌。”
那人苦笑一声，道：“慕容姑娘抬举在下，老夫自出山以来，自负得紧，谁知今日先败于这位王公子手下，复又为这段姑娘所挫，方知天下之大，武功高强者，未必便只天山童老一人。”言语中竟大有灰心之意。
慕容芙眉头一皱，道：“卓先生又何必过谦，先生的精妙剑法，适才众人皆已见识，哪个不是佩服得紧？”
王语晏在旁听着，心脏砰砰直跳，暗想：表姐向来骄傲得紧，适才我没轻没重，胡乱说话，大大地抢了她的风头，也不知道她生气了吗？原来那银川王子回来之后，竟然性情大变，突然将阿碧与他都放了出去，有了阿碧引导，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慕容一行，慕容芙见到表弟，惊喜无限，阿碧与王语晏删繁就简，只说为西夏一品堂之人抓走，终于逃了出来。王语晏见她俊逸丰姿，尤甚昔时，心动之下，哪里又记得旁人生死了？如今见到段玉和慕容燕无恙，心中除了欢喜，也隐隐多了一丝愧疚。慕容燕看得明白，心中大是愤懑，待见慕容芙身后高矮胖瘦，衣着奇异，乌压压一众皆是散兵游勇，老大不耐，暗道：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也亏姊姊能够折节下交。
那群人虽以慕容姑娘为尊，领头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汉子，听到众人都叫他做“乌老大”，段玉躬身行礼，说道：“乌先生好。”
眼见她相貌娇美，言语有礼，乌老大哈哈一笑，向着那卓先生道：“段姑娘既然是慕容公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卓老弟你贸然出手，未免也太过鲁莽。”那剑神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乌老大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段姑娘身手了得，又和慕容公子交好，那天山老……人手段恶毒，我们一干人身在苦海，适才慕容姑娘答应援手，已是感激不尽，若再得段姑娘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
段玉不爱纷争，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要对付天山童老，想来必有缘由，只是他已被他师弟李秋水所伤，时日无多，如此乘人之危，倚多为胜，实在有违侠义之道。”
听到童老垂危，一众乌老大口中的洞主、岛主大声欢呼，都道：“老贼将死，当真妙极！”有人道：“普天同庆，薄海同欢！”
段玉连连摇头。王语晏见了，不禁深以为然，暗道：这群人亦正亦邪，表姊身份贵重，原不该理会他们。不过她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或许另有深意也未可知。
乌老大见段玉如此，脸色一变，待要说话，身旁一个道人打扮之人向他使个眼色，微笑道：“段姑娘是君子人品，不肯乘人之危，品格高尚，佩服，佩服！乌兄，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探得生死符的解药所在，童老他死不死的，与我们也不大相干。王公子！”
因被那人当众点名，王语晏脸上一红，回道：“不平道长，不知有什么事？”
那不平道长微微一笑，问道：“王公子博学多才，连卓先生也甘拜下风，适才慕容姑娘答应随我们上缥缈峰去，想来公子也会同行？”
王语晏道：“我是慕容家的至亲，自然会与表姊同行。”说着便看向了慕容芙。段玉见了，微一黯然 ，却并不十分难过，原来她自西夏皇宫之中，得知了神仙公子的真实身份，大受打击，连对王语晏的痴迷也大大减退。谁知王语晏转过脸来，对着段玉笑道：“段姑娘，我表姊也很想与你一道，去看看这缥缈峰上的俊丽景色，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语中大有求肯之意。
段玉难以推却，不自觉地望向慕容芙，却见她凤眼斜睨，竟是毫不在乎，终于微微颔首。慕容燕心中正怒，冷哼一声，却是无人在意。
慕容燕身上有伤，遂为公冶乾负了，一行人直往天山缥缈峰上而去。段玉随行左右，只见众人殷勤，都在与慕容姐弟攀谈，便故意地落在后面，笑盈盈地走在阿碧身侧，问道：“那日银川王子出宫，回来后可曾难为你们？”
阿碧被看得害羞，玉白的脖颈泛起红晕，只见他微一低头，轻道：“不曾。”他略一思忖，复道：“不过说也奇怪，那日他带姑娘出宫，回来便变了性子，不仅说话温言细语，连举止也大异从前，我和王公子见他孤身回来，都是担忧姑娘，却不知怎的，竟被他下令放出，后来便遇上了我家小姐，所幸姑娘福大命大，竟为公子爷所救，真是……真是谢天谢地。”说到后来，眼中竟有泪花，显见情真意切。
段玉心中感激，轻轻握住他手掌，暗道：这王子脾性古怪，偏生就有这单纯的虚竹姑娘制他，却真是一物降一物了。段玉生性宽和，向来随遇而安，这一路有阿碧王语晏在旁，更加不觉辛苦，她随众人行路，渐渐便走了几日，只见雪山影子渐近，这一日，乌老大指着西北角上云雾中的一个山峰，向众人道：“这便是缥缈峰了。这山峰终年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因此叫作缥缈峰。”
段玉识得童老日久，只道这老人性烈如火，蛮横肆意，所居之处也必是个粗疏所在，谁料这缥缈峰山峦如画，天色似洗，群鸟高飞，鸣声悠扬，竟是大有仙山之态。因着童老积威甚重，随行的江湖豪客之中，已有人战战兢兢，想要临阵脱逃，但见不平道人磨刀霍霍，笑意盈盈，哪个又再敢做这没种的打算？乌老大身为统领，此刻也忍不住心脏剧跳，只见他左手一挥，示意众人屏息噤声，警觉前行，自己却身先士卒，径往山上走去。过不得多时，山上传来女子娇吒，乌老大虎吼阵阵，兵刃声音甚急，很快便飘来一股血腥之气，众人此行造反，本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当下便走出来几个硬手，迅捷无比地攀上山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上呼哨声起，众人先是一愣，忽然欢声雷动，道：“是乌老大胜了！老贼的手下受伤啦！大伙儿并肩子上啊！”这缥缈峰虽易守难攻，众人之中却不乏好手，此刻旗开得胜，正是人心振奋，忍不住一拥而上，挤上山峰。
段玉不爱杀伐，便刻意地落在后头，只见这缥缈峰上风景如画，处处天险，偏生这一群洞主、岛主全无审美，践踏草木，乱砍山石，心中可惜，不住地叹气。她正自喟叹，忽听得对面山背后传来“啊，啊”两声惨呼，乃是女子的声音，心念一动，抢步上前，正见到一位金衣头陀，手持戒刀，要向一名受伤女子身上砍去。
“不可！不可！”段玉口中急呼，应声出手，那头陀脸露凶色，转袭段玉，却见她衣袖飘飘，冷若御风，顷刻之间，兵器脱手，铮然一声落在地上，他心下大骇，已知不敌 ，突然一声长啸，纵跃而去。段玉意在救人，并不追击，却见那受伤女子睁大双眼，突然“啊”地一声，拜倒在地，颤声问道：“姑娘……姑娘适才所使，可是天山……天山六阳掌的功夫？”
段玉情急出手，哪里又想到自己使用的正是李秋水所授的逍遥派武功，当即脸上一红，道：“姑娘莫急，你……你……受了重伤，现下该好生救治才是。”
那女子却不理会，只急道：“姑娘既……会……使这门功夫，便一定知道尊主行踪……婢子……婢子死不足惜，只盼尊主……尊主……能………”竟是气若游丝，再说不下去。
段玉心中不忍，掌中真气酝酿，按在那女子后心，又解下自己衣袍，垫在她的身下，眼见她面色转红，气息顺畅，盈盈一拜，道：“这位姊姊，童老他与师弟李秋水缠斗，终于两败俱伤，不过他吉人天相，想来也不至丧命，你好好保重，后会有期。”语毕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向着乌老大等人的方向走去。
段玉这一下耽搁，便落了不少行程，她一路走来，但见每一处都有断刀折剑、削树碎石的痕迹，可以想见敌人通过之时，曾经过一场场惨酷的战斗。她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都是松树，却听不到一点人声，只见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堡门半掩，四下里仍是一人也无。段玉见了，心中战战，遂闭着双眼，闪入门内，果然眼前乱糟糟一片血污狼藉，只见乌老大坐在西首一张太师椅上，脸色憔悴，但剽悍乖戾之气仍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黑汉手握皮鞭，站在一群青年男女身旁，不住喝骂，威逼他们吐露童老藏宝的所在。段玉听了，不住叹气，暗道：乌老大一行好生无礼，没得糟践了这山清云秀的清修之地。慕容姑娘义薄云天，见了这般行径，怎地竟全不制止？
王语晏见段玉进来，眼中不自觉地露出喜色，待见她眉头皱起，甚是不耐，显是深厌此景，正与他心意相合，不由嘴角一抿，想到：段姑娘宅心仁厚，虽杀伐果断不及表姐，心肠却软得多了。遂伸手相招，示意她到人群中来。
乌老大见威胁不获，挥了挥手，换了一个矮小彪悍的西域少年走出，只见他咧嘴一笑，掌心变出一条极细的铁丝，众人不知这铁丝有何妙用，只见他手起掌落，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那细丝自一名女子大腿对穿而过，惨叫之声回荡在大厅，直让人心生恻然。
那少年厉声喝道：“老贼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说是不说？”
那女子受了此刑，刚烈不屈，骂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
那少年哈哈大笑，道：“哼哼，你们这些小喽啰想死，自然容易，可是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事？我碧石岛有一十七种奇刑，待会一件件在你们身上试个明白。听说黑石洞、伏鲨岛的奇刑怪罚，比我碧石岛还要厉害得多，也不妨让众兄弟开开眼界。”众人同仇敌忾，这一下出头，便换来许多人轰然叫好，有的更是跃跃欲试。
段玉见了，终于忍无可忍，走到慕容芙身旁，询道：“慕容姑娘，你务须出手，制止这等暴行才好。”慕容芙轻哂一声，道：“段姑娘，人家身家性命，尽皆系此一举，咱们是外人，不可妄加干预。”
段玉义愤填膺，怒道：“大丈夫路见不平，岂能眼开眼闭，视而不见？王公子，你就算骂我，我也是要去救人的了，只不过……只不过我手无缚鸡之力，且双手难敌四拳。喂，喂，邓兄、公冶兄，你们怎么不动手？包兄、风兄，我冲上前去救人，你们随后接应如何？”邓百川等向来唯慕容姐弟马首是瞻，见慕容芙不欲插手，都向慕容燕看了过去，慕容燕眼带怒意，狠道：“蠢货！”却并不移动。
段玉形单影只，咬了咬牙，起身上前，说道：“这位不知道是岛主还是洞主的先生，有话好说，何必动粗？这般的对付妇道人家，未免太无礼了罢？”
听到段玉大呼小叫，那少年冷笑一声，道：“敢问这位姑娘，又有何见教？”
段玉摆了摆手，道：“我又有什么可教别人的，只是想劝你们对这些姊姊们都客气些，哎，如今童老是性命难保，你们纵然有再多的怨气，也该烟消云散了。就算真是仇恨难消，也不该对着这群手无寸铁之人发泄。”
她声音清朗，字字动听，言语未毕，人群里便鼓噪起来，有人大笑，有人骂道：“臭丫头，小贱人，我偏要拿这些女子少年发泄，又怎么了？”更有脾气暴躁之人，已然拿起兵刃，要往段玉身上招呼。
那剑神在旁观望，一直抱剑不语，此刻见形势大乱，终于说道：“各位英雄身上的生死符，倘若世上无人能够破解……”突然之间，人丛中响起几下“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声音甚是可怖。众人一听之下，齐皆变色。只见一个胖子在地下滚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众人见此惨状，不住的后退。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王语晏见了，突然大叫：“段姑娘小心！”段玉惘然回头，只见那胖子张牙咧嘴，竟如疯魔一般冲她而来，因着她先前的仗义执言，群豪之中并无一人出手相救，有人想着：这个愣头青武功不弱，或许能有应对之法也未可知，有人却大呼可惜：这样的小美人，眼看要被这疯子撕成粉碎。王语晏看得焦急，向慕容芙道：“表姊！”谁知对方双目微垂，大有隔岸观火之意，心中一灰，几乎要滴下泪来。
眼见段玉性命不保，忽然嗤的一声，一件暗器从门口飞来，正飞入那人口中，那人牙齿迸落，被撞出数余丈远，众人只见地下一个黄褐色带血圆球的溜溜滚转，却是一枚小小松球，尽皆骇然。
“是童老！是童老！童老还没有死，他回来报仇来了！”突然乌老大高叫起来，众人又惊又怕，一齐转身朝外，大厅中刷刷、擦擦、叮当、呛啷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
正在此时，厚重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一个高瘦人影自门外而来，只见她发刚齐肩，衣衫斑斓，竟是说不出的怪异华贵。
“段姑娘，乌老大，你们都在这儿。”
那人羞赧一笑，红了脸颊，正是此前见过的虚竹。
“小尼姑，你还没死啊？”乌老大道。
虚竹性子和煦，不以为忤，回道：“小尼拖了童老先生的福气，这个……那个……还没有死。”
乌老大知道她武功不弱，眼里精光闪过，突然问道：“据那位段姑娘所说，童老他受了重伤，性命堪忧，是也不是？”
虚竹道：“乌先生已经知道了？童老确已逝世，他老人家的遗体已运到了接天桥边。你们诸位若是想要吊唁，大可等钧天部的姐姐们到了，一同瞻仰他老人家的遗容。”
群豪听他唠唠叨叨的说来，童姥已死倒是确然不假，登时都大感宽慰。有人问道：“童老临死之时，你是否在他身畔？”虚竹道：“是啊。最近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服侍他老人家。”突然满脸通红，神色忸怩，慢慢地低下头去。
众人见她神色有异，只当她藏私，一时眼神变幻，就要发难。正当这时，忽听得一声轻吒，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大胆狗贼，竟敢犯上作乱，当灵鹫宫是什么地方！”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大厅靠近屋顶之处，有九块岩石凸了出来，似乎是九个小小的平台，其中四块岩石上各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自款款拜倒。四人一拜，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四人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跃下，同时着地，又向虚竹躬身拜倒，说道：“小的迎接来迟，主人恕罪。”四个少年抬起头来，众人都是一惊。但见四人不但高矮秾纤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俊绝俗，所不同的只是衣衫颜色。
那穿红衫的少年道：“小的四兄弟一胎孪生，童老先生给小的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兄弟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姊姊，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小的已将独尊厅大门关上了，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主人发落。”
虚竹又惊又喜，正不知说什么好，寂静之中，忽然人丛中又有一人“荷荷荷”的咆哮起来，众人一听，四散逃开，只有虚竹点了点头，突然向段玉道：“在段姑娘，下虽蒙童老授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但武功本领实在粗浅，此前姑娘说道武功来历，这个……那个……仿佛与在下同源，如今我……我立意破解这许多………生死符，实在是力有不逮，不知姑娘可愿……可愿襄助？”
段玉生性宽宏，又满心地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哪有不点头答应的道理，众人见她二人不计前嫌，自己生死符有解，惊喜之余，不禁暗自惭愧，他们诸般无礼，对方却以德报怨，当真是襟怀宽广，无以为报，一时鸦雀无声。虚竹见厅中气氛缓和，遂脸带歉意，向乌老大道：“乌先生，我先前用松球掷伤过你，真是万分抱歉，你……你的生死符中在哪里？我先给你拔除了罢！”乌老大所以甘冒奇险，率众谋叛，为来为去就是要除去体内的生死符，听得虚竹答应为他拔除，从此去了这为患无穷的附骨之蛆，当真是不胜之喜，心中感激。双膝一曲，便即拜倒。虚竹急忙跪倒，又问：“乌先生，你肚子上松球之伤，这可痊愈了么？你服过童老的什么‘断肠腐骨丸’，咱们也得想法子解了毒性才是。”
段玉听了，立时想到晓蕾所服正是这断肠腐骨的毒药，急忙说道：“照啊，这里吃了童老毒药的英雄实在不少，如今老先生仙逝，或有解药名方在这灵鹫宫中也说不定。”
此刻形势急转，众人因见到虚竹手段，更无一人怀疑她作伪，何况她言辞恳切，心意真诚，竟将这一场争斗消弭于无形。慕容姐弟之所以甘做卒子，为这群乌合之众所用，本是为了延揽人心，以为己用，日后兴兵复国，自然一呼百应。谁知这虚竹横空出世，让这群桀骜不驯的江湖豪客尽数归顺，连段玉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顿觉没趣，便即告辞下山。虚竹见慕容芙等要走，自是竭诚挽留，慕容姐弟坚辞不允，王语晏落在后面，突然回头，向段玉道：“段姑娘，你不同我们一道回中原了？”
段玉摆了摆手，道：“我和虚竹姑娘要为这许多人解符，实在是忙不过来，何况你表姊本就厌我，我若再要跟随，只怕会让你为难。”王语晏听了，心中大不是滋味，想到：那日我弃她不顾，独自逃出，实在是恩将仇报，凉薄之至，若是她因此而记恨于我，我……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群豪之中，原本就有不少风流人物，眼看着王语晏回头怅望，有人便忍不住笑道：“这粉捏面做的公子，若你舍不得美人，为何不留了下来，和大家伙亲近亲近？”
慕容燕听闻，向王语晏望了一眼，长袖一拂，冷道：“走罢！”王语晏脸上一红，急忙走出大门 。
虚竹不善交际，满心想要留客，却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当下搔首踟蹰，两人呆呆的茫然相对。夜色将至，灵鹫宫诸人摆开筵席，虚竹和段玉便携手入座。诸洞岛群豪是灵鹫宫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和虚竹同席。虚竹不懂款客之道，见旁人不过来，也不出声相邀，只和段玉说道西夏皇宫之事。梅兰竹菊陪侍在旁，不住地为她二人劝酒。她二人唠唠叨叨的谈到半夜，酒意都有八九分了，段玉酒量不佳，又不以六脉神剑作弊，她有家国情仇在身，纵然生性乐天，也抵不过这酒入愁肠，醉得迷迷糊糊，只听她道：“仁兄，我有一位结义金兰的姊姊，姓乔名凤，此人当真是大英雄，真豪杰，虽是女子，却是诸多男子所不及。你若见她，也必会喜欢。只可惜她不在此处，否则咱们三人义结金兰，共饮美酒，岂不畅快？”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因缘际会醉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