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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九十年代初期,闵良平十八岁,他家住在D城的坞巷拐角一所小楼房。

      他们家邻居有个和他同岁的姑娘,叫吴箐,她耳后总是扎两根辫子,她的发绳都是自己编的,她妈妈是城里一家制衣厂的管理层。

      吴箐每天的发绳都是不同的花样,在学校时不仅男生都喜欢她,就是有几个平时总爱叽叽喳喳的女生对她也讨厌不起来。

      闵良平那时候父母关系很差,家里没人管他,常常逃课打架。

      他少年时单薄的身体经常挂彩,最狠的时候鼻青脸肿不说,有一次嘴角破了很大的口子。他父亲那时候有了外遇,儿子在医院缝针面临毁容的消息甚至从头到尾就没给他知道过。

      他母亲一颗心被伤透了,看着同丈夫面貌如出一辙的儿子,也没什么亲近感。

      闵良平躺在病床上时常会想,长得像父亲的儿子难道生下来都是母亲眼中的罪过吗?

      那时吴箐时常放学后去医院里看望邻居的儿子。自此之后,一颗关乎暗恋的种子在闵良平心里发了芽。

      可吴箐喜欢上了一个流氓,一个正儿八经的混混。刘刀无法想象一向温言软语的吴箐居然铁了一颗心要跟一个混混在一块儿,两人甚至偷尝禁果,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在那个年代里,未婚先孕就是一种罪。吴箐妈知道了这事儿,气得拿鸡毛掸子抽自己不争气的不肖女,一边流泪一边咬牙质问孩子到底是谁的。

      吴箐缄口不语,一下下忍着背脊上的生疼。而闵良平偷偷爬上吴箐家二楼的窗台,在玻璃窗那头目睹了这一切。

      他最终站了出来,说孩子是他的。

      吴箐也倔,她不想葬送肚子里孩子的生命,她格外冷静的对闵良平说:“我想把她生下来。”

      全然不决自己的自私与疯狂。

      纸包不住火,闵良平的母亲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儿,她没骂儿子一句不是,只是愤恨地说:“你要是觉得你还是个男人,就要为自己做出的任何一件事负责。”

      闵良平那年没参加高考,他戳了学,而吴箐死在了生孩子的那个晚上。

      刘刀捏着一直空罐子,唏嘘不已。

      “像听电视剧。”他觉得从前闵良平告诉他的那个夫妻离婚,儿子判给妈妈的谎言反而更加真实。

      闵良平并不介意他这么评价自己的过去,只是说:“我第一次动心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

      刘刀听这话很不舒服,哐当一声,将空酒罐重重放在茶几上,又顺手拿了瓶满的,站到阳台吹风喂蚊子去了。

      他一个人喝闷酒,明明是知道了更多喜欢的人的往事,心里却五味陈杂起来。

      他脑子里想到了他初中时看的金庸武侠小说里那两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其实,闵良平还不算太老。

      闵良平从客厅里跟了出来,摁亮了阳台的白炽灯,刘刀这时候正蹲在角落里盯着一盆多肉。

      “我以为是什么呢,”刘刀冲身后的男人说,“想不到你还养这玩意儿!”

      “就这一盆,老汤送的。”闵良平把刘刀拉了起来,“你还记得他吗?十年前你和我住一起,你见过他。”

      刘刀手臂垫着下巴,趴在阳台前的护栏上,他现在浑身酒气。

      刘刀拿着啤酒罐的左手对着身后空阳台指指点点,说:“这地儿挺好的,就是蚊子多。”

      闵良平没理他的孩子气。

      刘刀那只握着啤酒瓶的手又绕到了前方,指着黑色上空,他已有些微醉态,也不知是指天空还是星芒。

      刘刀说:“你就像天上的星星,隔着我那么那么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悲怆。

      闵良平说:“我只是个人,以后死了,或许会变成星星,那时候才真的离你那么那么远。”

      刘刀听这话心里更加不舒服,天人永隔纵然遥远,可你从始至终都不曾知晓我这里还有一颗心为了你而跳动的心,不是更加遥远吗?

      刘刀迷离恍惚间,直起了身子,整个人靠在闵良平宽阔的肩膀上。

      “闵哥。”这一生呼唤,像是回到了从前。

      两个人无意对上了视线,同时怔了片刻。

      刘刀知道他没醉,但是脑袋晕得厉害。借着酒劲儿,一只手攀上了闵良平的肩膀,昂着头看着这个男人。醉眼迷离间,轻轻咬住他的喉结。

      嘴里的声音越发含糊不清:“闵哥……”

      闵良平一张脸扭曲了,强作淡定地推他:“你他娘的喝醉了,我扶你去睡。”

      两个人搭扭着进到闵良平的卧室大床上,刘刀被沉沉摔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昏暗的卧室灯被打开了,然后他的目光中,出现了闵良平欲拉门离去的画面。

      他踉跄着跑过去阻止,先一步握住门把手,冰凉在掌心蔓延。

      “我喜欢你,闵哥。”

      十五岁的时候,刘刀也对着男人说了同样的话。

      沉默,短暂的沉默。

      闵良平忽然凶了:“你他妈到底懂不懂,我是个男人。”

      刘刀点点头,明明晕着,却努力想要表现得很坚定:“我知道。”

      闵良平觉得没办法再用“孩子渴望父爱”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刘刀其实是把他当做从未谋面的父亲的影子了。

      他当年是照顾了刘刀一阵子,可他现在二十五六岁了,这中间离开了自己十年。

      整整十年,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些话。

      闵良平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压得很低沉,他提醒道:“你也是个男人。”

      刘刀依旧点头:“我知道。”

      闵良平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我说你小子到底明不明白?”

      刘刀毅然决然地点头:“我明白,我就是喜欢你,十年前喜欢的是你,现在,也还是你。”

      闵良平有些失控,多种情汇聚在脑子里,谁也不肯退步,硬抵着。

      “你明白个屁,”他双眼瞪得猩红,胡乱地拍了拍刘刀的脸,一把嗓子低得出奇,“老子可是会吃了你的。”他想了想,补了一句,“你爹可不会有这种想法。”

      这些年一直膈应着他的,也是这句话。

      刘刀摇头:“不是,从来没拿你当过爹。”

      靠。

      酒精味儿弥漫在两人周围,刘刀顺势摁灭了门口的开关,接着客厅漫进来的微弱光亮,暧昧的气氛一点点增长。

      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积极配合,“晋”止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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