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外无声》白猫我

13、四

　　周以明在夜场找到陆森。
　　他艰难地穿过发疯似的人群，穿过混乱吵闹的鼓点音乐，行到主舞台旁边，大喊陆森的名字。
　　他不知道陆森听没听见，也许他看见他了，停了舞步，走下舞台，但不理会周以明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在人群间穿梭。
　　走出夜店，躁动的音乐化作背景，车流与鸣笛灌入耳朵，风吹来似乎清爽了许多。
　　“陆森哥，我哥有找过你吗？”
　　陆森不理他的提问，从摩托车后座里掏出两顶头盔，其中一个，递给周以明。
　　周以明接过头盔，犹豫了一秒，戴在头上，他搂着陆森的腰，乖乖地随他在车流中穿梭。
　　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速度与激情在脸颊边燃烧，光影的夜，在惨白中枯萎。
　　四环外的公寓楼，陆森把车停在墙角。他带周以明走入大门，在迷宫似的楼梯内绕来绕去。
　　地下室灯光昏暗，下楼梯的时候，周以明始终和陆森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运动鞋在走廊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陆森七绕八绕，在一扇门前停下，转动钥匙，朝周以明使了个眼色。
　　周以明吞了吞口水，停在原地。
　　“进来坐。”陆森说着，走进房间。
　　周以明跟上去，铁门撞上，在走廊里回荡出声响。
　　开了灯，房间里很亮，一间房，一张床，一览无余，窗户都没有。
　　“你一直住这儿？”
　　陆森说是，问他要不要喝茶，以明说不用。
　　靠近床的那面墙，贴满了陆森演出的照片，正中间是老大哥坐镇的电视赛的三等奖奖状。周以明也有一张一样的。
　　“以明，别再找你哥了。”陆森还是倒了杯茶，递给以明，“回家吧。”
　　“不，我一定要找到他。”周以明斩钉截铁。
　　“其实，说真的，我挺妒忌你和你哥的，真的。”陆森说，“你们一出生，就有那么好的条件，北京户口，吃喝不愁，为什么一定要在相声圈里摸爬滚打呢？”
　　“因为喜欢啊。”以明说。
　　“就算是喜欢，也不能拿命来拼啊……”陆森的喉结蠕动着，他接着说，“参赛拿奖，被老大哥看中，全球巡演，个人专场，上春晚，你才二十三岁就全做到了，你该感谢你哥哥，没有他，你不会成功的这么轻松。你不该和他吵架，真的。”
　　“所以我想把他找回来。”周以明微皱着眉头。
　　“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你明白吗？”
　　周以明似懂非懂，他默默地摇头。
　　陆森轻轻叹了一声：“听晓纯的话，去安提的临床心理诊所看看吧，他们是专业的，也许他们能帮你，把你哥找回来。”
　　陆森为什么会知道安提？晓纯的偶像，那个网红？
　　为什么要找他？他是要找到哥哥周以安，他根本不需要看医生啊！
　　老罗，晓纯，朱言，悦悦，陆森，为什么大家都古古怪怪欲言又止？这个安提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知道哥哥的下落吗？
　　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第二天早上，周以明还是寻着名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那地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面墙壁洁白无瑕，通透发亮，闪着光辉。
　　周以明见到的安提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很难想象他做美妆视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周以明坐在安提面前，那张椅子很软，他像是在下险，陷进湿润的沼泽，伸出手，却只剩下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哥哥稚嫩的声音。突然间，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