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西河》至秦

16、第十六章

　　对于许父和许越嘉内心闪过的种种想法，顾知舟一概不知。而陆西河，因为之前许越嘉警告过他，所以当视线和许越嘉对上的时候，陆西河大概能从他的神色中猜到几分。陆西河微微扬了扬眉梢，没有在意。

　　把顾母哄得开开心心，让许父对他的谈吐修养、知识广博有几分欣赏后，陆西河才不急不缓地提出了回家。

　　“舟舟，你去送送陆同学。”虽然知道陆西河也住在这个小区，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更别说顾母对陆西河满意得不行。

　　“哦，好。”顾知舟点点头。

　　许越嘉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阻拦的话。

　　虽然他对于陆西河接近舟舟有所戒备，但就刚才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瞎子，能看得出陆西河的真心实意，即便不知道这真心究竟有几分。他也不是不懂变通的顽固，只要陆西河没有利用舟舟的心思，他也不会继续横加阻拦。

　　***

　　由于许家住在26楼，电梯上来需要一些时间，于是两个人安静地等着电梯。还是陆西河先打破了寂静，“对了，之前在你书房看的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可以借给我看几天吗？”

　　顾知舟一时间有些懵，“什么……”然后突然想起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啊，那个……”

　　顾知舟实在是没想到，陆西河看着就不像会看这种言情小说的人，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件事了，还想看完它。

　　“怎么了？不方便吗？”陆西河有些疑惑。

　　顾知舟摇摇头，“没，不是。你要看的话，我现在去给你拿，你等一下。”

　　说完，就打开家门，飞奔进小书房。

　　陆西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之前会拿那本书，完全是因为那本书的封皮不知道为什么被另一本名著的封皮包着了，阴差阳错，就拿下来了。后来想着，既然都拿下来了，又是小姑娘看的，他就干脆看看小姑娘喜欢的是些什么，就当打发时间了。

　　而现在，他重新提起这本书，也不是因为那本书有多好看，而是借了书之后，才能有更多的来往，不是吗？

　　顾知舟遮遮掩掩地拿着书跑了出来，略有些纠结得看着陆西河，“西河，你、你真的要看这本书吗？”这本小说的实在是太过古早了，以至于被别人看到她都尴尬得不行，没想到陆西河还要把这本小说看完。

　　陆西河看着她纠结的小脸，手指动了动，控制住自己意欲捏脸的想法，“当然是真的。其实那本小说虽然部分逻辑有问题，但当做休闲时的消遣，也是不错的。”

　　陆西河都这么说了，而且他之前已经看了一半书的内容了，顾知舟觉得自己再扭扭捏捏地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一把拿出抱在怀里的小说，递给陆西河。

　　看着小姑娘一副豁出去英勇就义的样子，陆西河失笑。

　　“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陆西河接过书。

　　“没事。”顾知舟摆摆手，“反正这本书我以前看过了，你看多久都没关系。”

　　陆西河拿着书，“好，那就谢谢舟舟了。”

　　***

　　陆西河的教学确实好，尽管才进行了两周四节的补课，在一周一次的小测中，顾知舟的生物成绩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每次小测的成绩也在一点点提高。

　　而每周四个小时的单独相处的补课时间，在陆西河的刻意引导下，顾知舟对陆西河也越发亲近了起来。

　　这天中午，顾知舟一手拿着一份饭菜，慢吞吞地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孟辞就从食堂门口走了进来。这个月轮到顾知舟他们文科班第一批吃饭了，所以就由顾知舟帮孟辞打饭。

　　孟辞在顾知舟对面坐下，刚刚还疑惑怎么她进来的时候舟舟才坐下，一抬头就知道了原因——

　　顾知舟现在脸色很差，唇色也透着白，左手还一直捂着肚子，清秀的眉头紧蹙，明显是非常不舒服。

　　“舟舟，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孟辞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顾知舟轻轻点了点头，动作非常缓慢。实在是痛经痛得她没力气说话，更没力气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你吃吧，我没事，回去喝点热水，捂着暖水袋就好了。”

　　说话也完全用的是气音，没有用声带说话。

　　孟辞见此，也没办法说什么。这种事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快吃完饭，让顾知舟早点回去休息。而显然，痛经甚至让顾知舟没了什么胃口。少许吃了几口，慢吞吞地咽下去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顾知舟和孟辞吃饭，经常坐的也就那几个位置，一找就能找到，于是陆西河就也每次选择了顾知舟她们附近的位置就餐。因此，当陆西河看到顾知舟苍白的脸色的时候，皱了皱眉。

　　又看到顾知舟没吃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他很担心，却又不知道顾知舟到底是因为生病还是什么原因，这让他整个人的气息都焦躁起来。

　　看到孟辞飞快地吃完饭，和顾知舟准备走了，陆西河也没心思继续吃饭，拿起餐盘也准备离开。

　　坐在他旁边的周宇晨看了看他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有些诧异，“陆神，你吃好了吗？”

　　“嗯。我有些事要先回教室，你们慢慢吃。”陆西河是和班里的男生一起吃的饭。

　　他成绩优异，接触之后大家也发现他没什么架子，渐渐地就成了班里的中心。平时吃饭也是班里的一群男生和他一起吃。

　　周宇晨看着陆西河看似慢悠悠，实则有些急切的步伐，心里大概知道了。

　　陆神估计是找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去了。看来陆神对于那个女生是真的很喜欢，很上心啊。

　　这边，顾知舟本来就是第一批吃的饭，孟辞为了能让她早点回教室休息，吃得又快，所以她们俩走进教学楼的时候还没什么人。

　　陆西河大步追上，拉住顾知舟的手腕，才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

　　“舟舟，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冰？身体不舒服吗？”眉宇间的焦急与担忧一目了然，无法掩饰。

　　孟辞一开始见顾知舟被人抓住手还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却没想到是陆西河。见到对方着急关心的模样，孟辞心里“哦豁”一声，视线在顾知舟和陆西河之间转了转，然后非常体贴地走远了一些，顺便为他们俩把把风，免得一些嘴碎的看见了乱传。

　　顾知舟从没见过陆西河如此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一时有些怔愣。

　　陆西河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生了什么病，越发着急，“怎么不说话？是生了什么病吗？”

　　顾知舟回过神来，知道陆西河误会了，也不想让他担心，“不是，你别担心，明天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的脸色那么差，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明显就是很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你去医务室看过了吗？你家里人知道吗？不如让你哥给你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知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身体不舒服，陆西河就能这么担心，甚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究竟是为什么……

　　“你……”顾知舟张了张嘴。

　　陆西河现在却没有注意到顾知舟的异常，全副心神都在她是不是生病了上面。见她要说话，还以为她是想告诉他身体状况，“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一听到要去医务室，顾知舟也没时间想别的了，另一只手抓住陆西河，“不用，真的不用。我就是、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说。

　　“是什么？”陆西河焦急道。

　　见陆西河实在担心，已经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了，顾知舟只能咬咬牙，羞恼地轻声说，“我就是生理期的痛经而已啦！”

　　听到这话，陆西河瞬间失了声，耳根子有些红，只可惜顾知舟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这难得的一幕。

　　随即，陆西河皱起了眉头，“你每次都会这么痛吗？”

　　他记得，之前他刚转到崇德，和小姑娘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也是这样苍白的脸色，那个时候还捂着暖水袋。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疼痛，根本不可能脸色这么差。他也听说过，女生生理期的痛经，最痛的程度只在孕妇生孩子之下，可想而知有多疼。

　　顾知舟咬了咬唇，然后笑着对陆西河说，“其实也还好，只有第一天疼，只要熬过第一天就好了。”

　　陆西河有些心疼，“那今天的补课……”今天是周三，需要补课。

　　“不用取消，我可以的。”顾知舟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取消。离选考只剩下三周了，补课时间本来就不够，她不想再取消两个小时。

　　陆西河知道她骨子里其实是非常有主见的人，于是将劝说的话咽了下去，“好，我知道了。那你多穿点衣服，注意休息。”

　　听说女生在生理期都会比较怕冷，现在已经接近十月中旬了，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她不能再因此感冒。

　　“好，我知道了。”虽然脸色苍白，但一点也不影响顾知舟的笑容，“你也早点回教室吧，再见。”

　　远处的孟辞见顾知舟和陆西河的话好像差不多说完了，才走了过来。

　　“孟同学，拜托你让她们班的女生多照顾她一些。”他知道孟辞和小姑娘也不是一个班的，而由他去三班说的话不适合，只能折中让孟辞去说。

　　孟辞笑眯眯地点头，“你放心吧。”

　　看着孟辞陪顾知舟慢吞吞地走上去了，陆西河才转身朝着学校里的小卖部跑去。

　　他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顿了顿，又买了一大堆零食和酸奶。又拜托小卖部的老板帮忙热了一下那盒牛奶，才将热牛奶藏在怀里，拎着零食跑回了教学楼。

　　跑到五楼楼梯口的时候，因为顾知舟痛经，实在走不快，陆西河又是用跑的，导致孟辞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陆西河。

　　现在的天气属于正舒适的那种，有太阳却不会很热，风也凉凉的，可眼前的陆西河却满头大汗。再一看他一手零食，一手牛奶和面包，孟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这位陆神之前在食堂注意到舟舟没吃什么饭了。

　　陆西河先将面包和牛奶递给孟辞，细细地叮嘱，“孟同学，这个面包和牛奶是给舟舟的，她中午没吃多少，下午肯定会饿。牛奶我热过了，你让她趁热喝下去，面包的话可以饿了再吃。”

　　接着又把那袋零食给孟辞，“这袋零食是给舟舟她们班的女生的，当然，里面也有你的份。希望能多照顾一下舟舟。”

　　第一次看见如此“多话”的陆西河，孟辞还有些诧异。

　　孟辞拿着牛奶的手，手指轻轻摸了摸，还很热。又提起手中的那袋零食看了一眼，都是些小卖部里卖得比较贵的，酸奶也是最贵的那种。舟舟班里的女生只要拿了这份零食，即便是那些和舟舟交情不深的人，也会看在这份昂贵零食的份上多照顾她一些。

　　陆西河难得和她这样的普通同学说这么多话，却字字句句都是在为舟舟考虑。

　　“好的，那就多谢陆神的零食了。”孟辞点点头，大大方方收下了。

　　她看得出来陆西河喜欢舟舟，现在也很担心她。她作为舟舟的闺蜜，没有在同一个班，无法照顾她，有了陆西河这袋零食，能让她们班的女生多照顾一点她也能放心。最重要的是，即便她想拒绝这袋零食，陆西河也不会同意的。

　　“对了，记得不要说是我送的。”陆西河又道。

　　孟辞眉梢微扬了扬，随即应下了。

　　顾知舟此时正一手拿着暖水袋捂在腹部，一手垫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休息。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她才又抬起头来。

　　“阿辞你怎么又回来了？”

　　“喏，给你送吃的呀。”孟辞下巴点了点她已经放在顾知舟桌子上的面包和牛奶的方向，“你刚才都没吃多少东西，下午上课的时候会饿的，我就特地去小卖部给你买了面包。还有这个牛奶，我已经热过了，你现在趁热赶紧喝了。”

　　说着，把那盒牛奶的吸管拆开插好，往顾知舟面前推了推。

　　顾知舟接过牛奶，还热热的。

　　她疑惑地看向孟辞，“可是你不是才刚走没多久吗，我们教室还在五楼，你还要热牛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我刚刚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阿泽从食堂出来要去小卖部，我就喊了他一声，让他帮我带的，还催他快一点。男生嘛，你知道的，跑步总比我们女生快。”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

　　顾知舟相信了孟辞的话，“那就谢谢我们阿辞啦，也帮我谢谢你们家林泽元。”突然又看到她手里那一大袋零食，“嗯？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零食？”

　　“这个嘛，嘿嘿，等下你就知道了。”孟辞故意卖了个关子。

　　等到三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的时候，顾知舟才知道这袋零食到底是干嘛的。

　　“来来来，大家。这些零食大家有喜欢吃的自己拿啊，酸奶一人一瓶。”

　　“孟辞，怎么突然发零食给我们？”乔笙也认识孟辞，开口问道。

　　“嗐，这不是‘贿赂’你们一下嘛。我们家舟舟今天肚子疼你们都知道，而且她今天特别疼，所以就拿零食‘贿赂’你们多照顾她一下。”顾知舟生理期会痛经的事，班里的女生基本上都知道。只要见到她脸色不好地趴在桌上，捂着暖水袋，就知道她是来生理期了。

　　大家兴高采烈地收下了，“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

　　等到大家散开之后，顾知舟才拉了拉孟辞，皱眉轻声道，“阿辞，你怎么还买这么多零食分给她们。我都习惯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干嘛还要特地让她们照顾我，你不是说你妈这个月限制了你的零花钱吗，那些零食那么贵……”

　　“哎呀，没事的。我是你闺蜜嘛，我不费点心，在学校里还有谁费心。”

　　还有陆神。

　　孟辞在心里自己默默补了一句。

　　不过陆神不让她说，她也就尊重他的意愿。

　　“而且，都送出去了，我总不好收回来吧。”

　　她就知道舟舟不会同意的，所以之前她问的时候才没有告诉她。不然，这袋零食肯定就分不出去了。

　　顾知舟叹了口气，“好吧。”随后又伸手捏了捏孟辞的脸，笑着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这周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见顾知舟没有再在零食的问题上纠结，孟辞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你之前的生日宴，我不是才大吃特吃了一顿。而且这周我和阿泽约了去吃麻辣烫。”这周是小周，孟辞早就和林泽元约好了。

　　而且，这些功劳都是陆西河的，她虽然答应他不告诉舟舟，但她也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舟舟的回报。

　　“那好吧。”既然阿辞已经和林泽元约好了，她也不能当电灯泡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