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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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一亮，林肆就起来了。他对时间特别敏感，只要天亮，就跟脑袋里装了个闹钟似的就爬起来了。有时候特别累了是靠隔壁家的那个小孩子喊醒的——那个孩子，每天早上都会在六点半左右吼叫。
男孩哭的特别大声，听着像是刚变声的样子，喊着喊着就哑了，嘴里嚷嚷着骂着什么，说两句就哭一下，还掺杂着一个女人的打骂声。
他一般对这种八卦不太感兴趣。但院子里那些老太太或者家庭主妇下来散散步啥的，就会聊这种事。就算再不想听，也会难免传到耳朵里一些。
那家孩子刚上初一，因为不爱学习，再一个刚青春期，跟他妈妈经常吵架，有时候气得就会摔门而出，等到特别晚的时候才会回来，他妈不让他进门，他就跪在家门口哭，把“对不起”重复无数遍。
林肆平时做饭的时候会听到哭声，那声音盖过炒菜的声音，直接窜进他耳朵里。
什么“我爸都死了我还学什么”，“让我学习还不如让我现在出去工作”这样的傻话，他妈妈有时候就拿皮鞭抽他，但有时候就抱着他一起大哭。林肆听得想笑，但他又笑不出来。
林肆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做母爱，他母亲很早就死了。他心里一直都没有一个概念，比如母爱是怎样的，母亲是多么慈爱这种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就连她下葬的时候也没叫一声。她就是个混蛋，以前的时候一直这么想。如果她不生下自己，自己一定会投胎一个更好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有深爱自己，并且愿意付出一切的父母。而就因为这个混蛋渣男和这个臭女人，让自己背上“杂种”的这个称谓，被别人冷眼相待，疏离的越来越远。
“林肆，林肆？”范航安在林肆面前挥着手，可林肆迟迟没有反应，“发什么呆呢？”
“啊，哦，是航安哥啊。”林肆回过神来，把目光重新聚集在范航安的脸上，“不对，你怎么在这里啊？”
“行，一觉睡醒来把脑袋都睡成浆糊了。”范航安叹了口气，揉了揉林肆的头发，“昨晚上我在你家昏倒了，不就过了一夜么。”
“对，我才想起来，怎么样了？”林肆拿下他的大手，紧张的把手附在他额头上，“还发烧吗？”
“我昨天发烧了吗？”范航安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倒下了。
“三十八度四，我给你家人打电话，说是让你先在我这儿睡一晚上，反思一下为什么逃课。”林肆语气带笑，像是在嘲笑他似的，“而且，你妈妈听上去老生气了。”
“得，我肯定完蛋。”范航安后知后觉地摊了摊手，准备摘下围裙，“洗个脸起来吃饭吧。”
“别，别摘围裙。”林肆用手挡住了他准备解开围裙的手，“你这样......特别好看。”
围裙比较小，但范航安特别瘦，围裙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看上去特别精干。
“变态，我又不是男模。”范航安被逗乐了，轻轻拍掉了林肆的手，“行了，我现在一摘，我给你说，如果你中考考上个一中或者西建啥的，我天天穿给你看，有时间见你了我就每天穿着让你看个够。”
“草，范航安我发现你特别逗。”林肆跟着他笑了出来，从沙发上起身，走进卫生间，“这一天天，真他妈冷啊......卧槽！”
“怎么了？”范航安跑到林肆跟前，林肆却跟躲藏似的离他远了一点，还要把范航安推出去。
“说话!”范航安特别看不惯林肆这种臭毛病，有问题从来不说，说了好歹别人能给他想办法解决啊。
林肆被范航安威胁的语气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过很快就软了下来，走到范航安跟前，伸出自己的左手臂。
“手上怎么了？”范航安从正面没看出什么异样，翻到底下去看，把他吓了一跳，“草你手怎么这样了！”
是林肆昨天留下的伤疤，他昨晚上药没有抹匀，以至于今天早上又开了一点口子。
“没事，你先出去吧，我简单处理一下。”林肆甩开范航安的手，急着要关上门。
范航安没反抗，就站在门外等他。
“嘶......啊......”范航安听到了他隐忍的声音，还有水声，貌似是在清理伤口。
听得范航安心痛。他现在恨不得就冲进去帮他洗了。
他刚下决心推开门，林肆就已经结束了。
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范航安吃了早饭就走了，林肆跟老师请过假，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
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
范航安今天特别焦急，林肆已经半个月跟他没有说话了。自从他手上受伤那天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放学了也是躲着他不让他看见。
但他总有办法找到林肆，如果被林肆发现，下一次林肆就会换一条路，或者走小巷子故意不让他找到。
其实他走在哪儿，范航安都能找到。为了避免被他发现，范航安就跟跟踪狂一样，林肆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别人如果看他他就会装个路人。
问为什么要跟踪他。当然是不想让他再受伤。但一步步禁锢只会让他受伤，像是一只在荆棘林中挣扎的小鹿一样，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就已经遍体鳞伤。
范航安连平常一直都糊弄着写过的作业都不动了，上课没听过，早上打瞌睡，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他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林肆为什么要躲着他。
其实他做的也对。林肆毕竟不是他弟弟，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但林肆如果受伤，他就特别难受，像是轻轻在他的心脏上用小刀轻轻戳，但每一个位置都是他最心痛的部位。
不出意料。又月考，范航安的成绩下跌的简直不可直视。他妈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连带着之前的事情一块儿跟他吵了一架。那晚上，他跑到林肆家楼下发呆，看他们家的那扇窗户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他坐在草丛底下的牙子边上睡着了。
*
林肆从一单元的门口出来，看见了一个坐在牙子边，把头埋在双臂间的邋遢货。头发乱乱的，身上就穿了一件特别单的衣服，而且怎么看都不搭调。林肆眼睛不太好，他只能走近了看。
没错，他认出来了那是谁。不过内心没有一点惊讶，而是很愤怒。
但出于可怜，他又回了趟家，拿出自己的那件黑色的大衣，盖在范航安身上，就赶紧跑了。
再不走就迟到了。
刘威最近总带着他的那个狗屁爸和他的妖艳妈晚上来他家。当然这些范航安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来的时候，范航安都在店里帮忙。
林肆就和他们争吵钱的事情吵到深夜，林肆咬紧牙关说自己坚决不会让出这间房子和剩下的钱，刘威的妖艳妈语气就跟要掐死林肆一样，双方都不退步。最后在他的那个懦弱父亲的劝阻下他们才回家，刘威走之前跟要杀了他一样瞪他，眼里还带着点沾沾自喜。
最近他特别累，但他不会告诉范航安，刻意疏远他也是一个原因。
范航安有自己的路要走，林肆不能拦着他。他不能让范航安一时的冲动而毁了范航安一辈子。校园暴力也好，家庭暴力也好，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范航安没有一点关系。
所有的都是他的错，他活该遭这个罪，也倒霉了要遭这个罪。
但这些，范航安都没必要知道。这跟他太远了。
他也要考大学，自己也要考高中。他们就做简单的，学长学弟的关系就好了，不需要他所谓的特殊的保护，因为他自己也会尝试着看自己可不可以做到。
没办法，谁让他遭上了这么个生活呢。
林肆想了一早上这个事情，以至于上午的数学语文化学和地理都没听。
刚刚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他就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
刚推开门，看到眼前围圈坐的，穿着制服的人正盯着他。其中一个人，看着像是领头，说道：
“同学，我们想和你聊聊天。”
*
林肆的童年是没有光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刚上初中时，早上和那个女人一起出门，她要去酒吧，自己就去垃圾场。
管理垃圾场的那个师傅他认识，跟人家打个招呼或者卖个萌就可以进去了。他一般会拿个麻袋捡上好多废塑料瓶子，根本不顾这个脏不脏，那个臭不臭，他会在一大早捡完再卖给楼下的那个收废品的大爷，趁着大部分学生还没出来上学，他就立刻跑回家把身上的背心换掉。
其实以前他起来的晚，而且也不怎么换衣服，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味道，周围的小朋友都叫他“脏脏孩”，因为他们说父母就那么叫，还让离他远点，他就是个混蛋。
他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但他从来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而是换上校服，装作笑得很开心很天真的样子去上学。
虽然有点假，但是他相信别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