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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林肆哥,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饭啊。”范彦坐在林肆的对面,趴在桌子上问他。

      见他没有说话,范彦继续说着。

      “这是我妈开的店,如果你是来这边忙的话,可以到我们这儿吃。”范彦突然在空中比划,“你别看我哥跟一混混似的,其实厨艺特别好,他厨艺都是这一片儿出名的......”

      “停。”范航安叫了一声,把刚煮好的饺子盘放在林肆的桌子前,“听着像是你在骂我。快去,给你朋友调个汁儿去。”

      林肆有点紧张,他很怕钱不够,不然就又得欠账,他是真的还不起了......

      他没有说话,把手里的钱攥得更紧了。

      “这顿就当是我请你的吧,把你钱收下去。”范航安接过范彦手里的汁儿,放在林肆面前,“来,尝尝。”

      他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就是拼命的吃,嘴里丝毫没有停下过。

      “慢点儿吃,一会儿噎住了。”范航安乐了,朝一旁的范彦摆了摆手,“去,你先打游戏,等会儿我再来。”

      林肆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他已经快饿得发昏了,只看得见眼前的饺子,对他来说,这就像是一盘金子。

      “行了,先吃,不够锅里还有。”范航安扬起嘴角,像是很满意一般看着林肆。

      范航安看着乐了一会儿,突然乐不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肆好像注意到了有一股好像能把他看透的目光,抬头就看见了范航安跟凶神恶煞一样盯着他。

      他吓得筷子都掉了:“放心,我绝对会把钱还上的。我不会吃霸王餐的......”

      范航安只是一直在发呆而已,他在想这么一个瘦小的男生,每天被那群富小子欺负是什么感受,还必须得忍气吞声,不然一个举动就会引起麻烦......

      “啊,哦,没事没事,我就是下午有点睡过头了而已。”范航安脑子一塌糊涂,随便揪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想来的扯淡理由就搪塞进来。

      林肆点了点头。他也就真的信了。

      范航安跟着尬笑,觉得他是真的挺老实......

      范航安给他打了三盘子,直到林肆吃得心满意足,才想到钱的事情。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上!”林肆站起来,深深向范航安鞠了一躬。

      “得了吧,这么客气干嘛。要按你说的话,下午的时候不是还......”范航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算了,反正我就跟我弟说的一样,就一混混,有点儿人知道我。有啥忙,我尽量帮,我弟朋友,就是我亲兄弟。”

      “包括下午的事情,真的感谢!”林肆有点儿感动,不慎就把停留在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出来,哗啦啦的往地上掉。

      “哟,太感动了,你这何必呢......”范航安把他扶了起来,看着他,乐了出来,“行了,算我兄弟了,咱有难就互相帮着,也不亏待谁,昂。快,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给你打个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林肆刚想阻止,却被范航安一把推了出去。

      他朝门口吼了一嗓子:“李师傅,麻烦你帮我送个人儿!”

      他半推半就的让林肆坐上三轮儿,并嘱咐:“行了,钱我付过了,回去就早点休息,不然明天没精力上课了。”

      林肆没挤出来一句谢谢,三轮儿就蹦出去老远了。

      范航安挥了挥手,看见三蹦子消失在前面的路口时,才走回店里。

      范彦正盯着小电视的屏幕,握着手柄,听到范航安回来了,就暂停了游戏:“来,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没啥,把那孩子送回去了。”范航安从侧口袋儿里拿出一包烟,抽出来一根儿,点燃。

      “给我一根儿,快。”范彦朝范航安伸了伸手。

      “你滚,小屁孩儿狂狗屁呢。”范航安一脸痞气地看着他,“还说呢,你都不会学学人家那孩子,多懂事儿的,叫什么林......”

      “林肆。”范彦翻了个白眼儿,“人家名儿都记不住,还光想着损我呢?”

      “对对,就那娃,多不容易啊,一天天的。”范航安叹了口气。

      “谁不一样啊。”范彦扯了扯嘴角。

      “啥?”范航安刚吸了口烟,好像没听到。

      “没事儿。”范彦耸耸肩,“快点儿,打不打游戏啊,一会儿妈又要催了。”

      “好。”

      *

      体育课。

      林肆其实不想去上,他现在腰酸背痛的,昨晚上倒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以至于现在感觉浑身乏力。

      揉着腰,把鼻梁上的口罩边儿捏紧,远远看去跟个老太太似的走向大操场。

      “副班,昨天怎么了?今天这腰酸背痛的。”林肆身后,突然被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转过头:“哦,班长啊,没怎么。”

      范彦看着没有什么精神,眼袋和黑眼圈很重。

      “脸上的伤好点了吗?”林肆带着口罩,范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头上的淤青淡下去许多。

      “好多了。”林肆随口搭了一句,就小跑到了队伍跟前。

      “初三三班的同学,快点集合!”穿着体操服的体育老师像个大喇叭似的,双手往嘴边一拱喊着。

      人聚集的其实差不多了,但是下面的聒噪声还没有停止。

      大多人是在讨论“这个体育老师怎么跟傻子一样”的话题。

      不过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继续吵闹。

      因为他们看见了体育老师身后的人。

      “好了先安静下来,已经上课了。”体育老师拍了拍手,“今天要跑800米,都别给我想着拒绝。咱们马上就要中考了,现在为中考体育做准备,所以我请了高中部田径校队的队长,也就是你们学长,来给你们演示一下,正常的800米,速度和时间的把握是怎么样的。”

      “大家好,我是高一五班的范航安,你们可以叫我范学长,或者其他都行。首先,在我带大家热身完之后,我先带第一轮学生跑800。咱们有七条跑道,按学号就位。”范航安没有笑,看起来就跟阎王爷一般可怕。

      “什么啊,高一的学生还跟我们比,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就是就是......”下面细微的议论声传到范航安耳朵里。他黑着脸接过体育老师手里的点名板子,期间还往林肆那边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来,一道是我,二道,范彦同学。三道,刘天一同学。四道,刘威同学。五道,林肆同学。六道......”

      真的是有够可怕,冤家们齐聚一场比赛。刘威早都已经为昨天的事情气得快炸开了,现在恨不得上去就把林肆打一顿。但校内有校内的规矩,只好在这一轮比赛直接碾压林肆,以展现他的威风。

      林肆现在全身发抖,昨天没睡好,加上在校外的事情过后,后脑勺好痛,痛得感觉快裂开了。昨天明明痛觉没有这么狠的。大概是后知后觉吧,林肆心想,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做了个准备的姿势。

      范航安心里十分担心,昨天林肆好像伤得不轻......他在几条跑道上的学生背后转着圈,走走到林肆背后时,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了一句:“实在熬不住可以请假。”

      他没有回应。范航安当他默认了般,便迅速走回自己的位置。

      “各就各位,预备————跑!”

      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之后,刘威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范航安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心里乐的挺欢。

      这傻子,不知道这是800吗。跑那么快是想在最后爬着到终点线吗。

      “哇,你看刘威跑得好快,但那个学长跑得却很慢......”一个学生的声音细小,但被体育老师听到了。他推了推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说道:“他虽然跑的不是很快,但他的步伐很稳,并且速度也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你没有发现吗?其他人虽然也和范航安一个速度,但他们的体力,是没有他那么能耗的。”

      果不其然,本来和范航安一齐的学生很快在半圈过后就被甩掉了。而刘威也就只在范航安前面一点点。不过林肆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就被甩开了......想到这里,范航安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肆已经走在了跑道上,范彦扶着他。

      范航安朝体育老师伸伸手表示暂停,接着走到林肆跟前:“你怎么了?”

      林肆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扶着双腿膝盖。

      “他可能撑不住了,体力不太好。”扶着林肆的范彦说道,“而且,他迈不开步子。”

      “没事,我好着呢,不用你们管!”林肆突然把自己的手臂从范彦手里挣扎出来,往前迈大步,看着挺费力,还大口喘着气,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要跑,跑到终点,不能被他瞧不起......”

      林肆觉得头突然晕了起来,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儿的,感觉下一秒地就倒过来了。

      不是地倒过来了,其实是他倒了。

      “林肆!”声音可大,那是林肆最后听到的声音,接着就没知觉了。

      *

      林肆坐在花坛前,盯着花坛中五光十色的花出神。

      如果看得仔细一点,就可以看见这些开得艳丽的花的底下,杂乱的野草中,还有一些野花。

      野花虽然没有那些高而鲜丽的花一般露红烟紫,色彩单一,在小草之中掩着,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并且经历千难万难去汲取极少的养分,但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苟且的活着。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那个人对自己讲的故事。

      那是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了,家里只有一扇窗户,窗户的玻璃破掉了许多,且打开窗户只能看到对面厚厚的墙壁。

      家里唯一的板子床就在那扇窗户跟前,一到冬天,那个人就拉起一张很厚的被子,把小小的他直接捂在被子里,勉强能探出个头来。

      “肆,给你讲个故事。” 那女人爬进被窝里来,浑身打着哆嗦,身上怪发冷的。

      林肆没答应,像是默默答应了。

      “许多年前,有一个花坛。”她逐渐放松下来,身上也暖和多了,“花坛里,有许多花儿,那花儿开得可艳,在特别冷的时候都开挺茂盛。这个花坛在一个公园儿里,但公园儿平常没有什么人,所以花儿一直独自开着,没有人来欣赏它们。后来,有个小女孩儿来到了这个公园儿,独自在这个花坛前停留了好久。一直从大太阳看到大晚上,她都没有离开。正当她马上要待够一天之后,她却摘了三朵花,是最漂亮的三朵,带着跑了。在那以后,小女孩儿每天都会来摘三朵花儿,还偏偏是剩下的中最漂亮的三朵。很快,一坛花都被她摘完了,但她发现在泥土和草之中,还有一些野花。正当她在摘完所有大花,并拿回家养之后,她想把剩下的野花也全部摘回去养。可当第二天她再去那个公园儿的时候,发现公园儿已经倒闭了,花坛已经拆了,野花也已经被泥土深深的埋在土里面了。”

      她马上讲完的时候有点哽咽,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头顶上泛黄的灯光熄灭了。

      林肆在很多年后的现在也没明白那个人给他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在讲完那个故事的第二天早晨,那个女人就死了。

      据说是跳楼死的,林肆没有什么印象。他不在乎这个人的生死,他更在乎自己的命。

      眼前的鲜丽的花还在花坛里盛开着,没有缺少一朵。林肆随手摘了花坛里面,小草里的那朵野花,收在衣服口袋里,离开了那个花坛。

      他顺着小路,走到了河边,蹲下来,发呆。

      河边水特别清澈,干净得能看到他自己的脸。手往水里一蘸,他的影子也被小水花模糊了。当他准备捧一手水时,感觉背后突然被别人推了一把。

      “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掉在水里了。

      那河好像很深,而且他能听到一个声音,随着他越沉越深声音就越大:

      “林肆哥,林肆哥!”

      朦胧地睁开眼睛,眼前逐渐清晰的脸被他看在眼里:“范......彦?”

      “你终于醒了......”范彦像是松了口气。

      “我这是在哪儿啊?”林肆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是纯白的,没有一点被染上的痕迹。

      “在保健室。”

      林肆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厚重的白色被子和旁边的塑料帘子。

      看到这些东西,他心很慌。那种浓浓的消毒水气味总让他安不下心来。

      *

      刘威在之前的跑步比赛中本来是领先的,但就因为范航安的一声暂停,第一轮的比赛就被迫停止了。

      虽然说本来的目的是把林肆碾压到放弃,当然最后做到了,虽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林肆被围着送进了教学楼的保健室,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他不知道,有更狠的东西还在后面。

      刘威跟平常一样,顺着学校南巷穿过去,在南巷里头遇见了哪个初中部的还可以顺点油水。今天也一样,他在巷口和那几个小跟班儿分开之后,走进了南巷。

      但一路上感觉阴森森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凉风阵阵,他全身发着抖。

      正当他犹豫,考虑不然就不走这儿,重新回到大路上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勒紧了脖子。

      嘴被捂着,双腿的腿窝被踹了两脚,使他跪在了地上。

      “最好别惹他,不然,你的死期快到了。”刘威的耳旁传来低沉的声音,听着莫名有些熟悉。

      他的背被踹了一脚,以至于他的全身倒在了铺满石子的地面上。

      准备起身却浑身发痛地倒在地上,只能侧过脸看到那个人转弯离开的背影。

      他戴着帽子,什么都看不到。

      刘威气愤地锤了下地面,揉着发痛的腿窝坐在原地,

      他一定会找到事情真凶的,不惜一切代价。

      *

      “我哥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快七点了。” 范彦不停地抖着腿,挺急。

      “你别急,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林肆挣扎着,勉强让自己的背靠在墙上。浑身麻木以至于他没有力气坐起来。

      “诶,副班你别动,就躺在那儿,一会儿手上的针跑了。”范彦扶着林肆躺下,“我哥委托给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我要是做不好的话就死定了。”

      “真是太谢谢你们俩了。”林肆把没有扎针的左手搭在额头上,“一直无回报的关心我,还请我吃饭什么的......”

      “谢什么啊,应该的。”范彦拍了拍林肆的被子,“我哥总说,他看到你,就想到以前,最开始到他们家的我,心疼得让人说不出话来呢。我哥其实这人吧,没什么好的,神经大条,学习凑合,人长得能勉强看得下去,对别人跟凶神恶煞似的......但他吧,有时候,心挺细的。”

      “哟,你小子又在这损我呢?”范航安拉开帘子,把手里的饭放在床头柜上,揪着范彦的耳朵,“真是的,我有那么垃圾吗?”

      “没有没有,我哥最棒,棒死了,棒到我太感动了。”范彦捂住自己的耳朵,“哥你别扯了,疼......”

      范航安撇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林肆,正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俩。他把揪范彦耳朵的手放下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好点儿了吗?”

      “行,你俩先说着,我先回去了哥。”范彦见范航安看他那眼神跟出生入死的战友一样,立马窜出去可远,“家里见!”

      “这小子。”范航安啧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突然之间就冷了下来,无话可说。

      “快,趁热吃吧,我从家里边儿给你带了点韭菜馅儿的,还热乎呢。”范航安把放在一旁的袋子提过来,“尝尝还行吗?”

      林肆接过筷子,从袋子里夹出来一个。

      “香。”

      范航安乐了,看他吃的挺香的样子,特高兴。

      “香就好,看看我妈手艺好还是我手艺好。”范航安拖着长音,乐了一半儿突然就乐不出来了,就呆呆地盯着林肆,“记得前几天吗?我就是这么盯着你在吃韭菜馅儿的饺子,特好玩儿。”

      “嗯。”林肆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以后一定也这样儿,要是你能吃的下去我做的东西。”范航安耸了耸肩,乐了,“可别嫌弃我啊。”

      林肆跟着范航安一块儿乐,傻笑着还嚼着嘴里的饺子。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林肆正吃着呢,范航安突然开口了。

      “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范航安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再也不会有了。”

      “什么?”范航安把林肆整蒙了。

      “没啥,好好吃你的。”范航安轻笑了两声,“改天来店里,范大厨给你换个馅儿,我包芹菜的也好吃,是范家的独家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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