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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采莲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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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采莲曲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
一叶扁舟缓慢划过残败的荷塘,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少女俯身趴在船舷,葱白纤长的手指滑过水面,与船摇出的微波一起划出漂亮波浪。
李必站在岸边,看着独自一人在荷塘里的裴盏,她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有和正正经经的说过话了,无非是每日的例行行礼,他也没有吩咐她做些能出得了李府门的活,只是眷养着她,看着她那双小鹿眼从水意盈盈变得了无生意,如同这一汪绿意盎然的荷塘,此时已是零零落落,丝毫没有对锦瑟年华的留恋。
“公子。”
裴盏抬起遮住那刺眼的阳光,仰起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少年,申时的阳光透过李必的肩膀落到她脸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她伸手都够不到的存在。
“今日倒是兴致不错。”李必朝她伸手,想要扶她下船的意味很是明确。
裴盏倒是没有拒绝,毕竟,他站在了她能到岸上的唯一途径。她小心的扶着他的手腕,从船上下来,李必没有往后退,两人几乎是脚尖对脚尖的站在一起。
她没有束起黑发,及腰的长发扫过他的手指,李必右手扶着她的后腰,深深地叹了口气,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脸颊贴到她的耳际,满足且珍惜的说了一句:“真的是输给你了。”
“若今日我未出现于此,你是否还会一直不理我?”
裴盏没有说话,眼眶满满变红,她抬手环住少年的腰,心上的酸涩一股一股泛上来,许久未被他疼爱,拥抱、安慰,身份的差距让她逐渐难以承受,霍青一事让她彻底崩溃,如果呈谨没有全身而退,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是不理公子,是阿盏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若不是我不小心……”
“没有这种情况!”少年打断她的话,若是刚才只是轻揽入怀,现在他几乎将她揉进身体,裴盏痛的唔了一声,眼角沁出滴滴泪水。
“阿盏所做所思所虑,我全部知道。”
“若我有所退却,便不会在那日便要了你。”
他话语直白,却惹得裴盏羞红了脸,“阿盏并不是感觉不到公子的心愿,只是因为阿盏,让呈谨冒险了,也差点……也差点把那位贵人……”她扯着他的衣襟,眼眶彻底红了,“若是因为阿盏,那我便是九条命也不够谢罪!”
连日来的郁结之气终究是随着这一声声的哭泣散了出来,娇里娇气的样子让李必终是松了一口气。
“阿盏这几日倒是轻减了些。”李必背着哭累了的裴盏往回走,这口荷塘倒是在后山,离小院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裴盏不满的往他身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蹭的脸颊通红,她难得孩子气的咬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因为没有在公子的小厨房吃饭,我都饿瘦了。”
“我明明吩咐了厨房给你那儿送一样的吃食。”他几禁失笑,给她往上颠了颠,说,“大概是,阿盏太过娇气,觉得离了小厨房的吃食都不好吃吧。”
话音刚落,肩膀处又被小姑娘咬了一口,这会儿倒是用了些力气,李必偏头轻轻撞了下她的额头,嘴角溢出很深的梨涡,看的裴盏愣是红了耳朵。
重新踏进了李必的清月斋,守在门口的崔呈谨像是早就猜到一样,朝李必拱手后,便退了下去。裴盏挣扎着想要下地自己走,大有一种不放我下来,我就能赖在地上哭。
“慢点。”他刚开口,裴盏就已经提着裙摆跑进了屋内。奔跑的背影恰巧被端着清茶的檀棋瞧见,她无奈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李必,担心的说:“阿盏不能这么疯跑,一会儿摔跤了也是公子心疼。”
“如是她摔跤,你必是第一个放不下的。”
檀棋听到少年的回应后,更是拧起了英气的眉,端着茶盏就进了里屋。
“和好了?”
檀棋看着正缩在角落比搬弄那支莲蓬的小姑娘,裴盏转过身有些委屈的把手伸给她看,檀棋往前探过头去,却瞧见少女白嫩的掌心托着颗嫩绿的莲子。
她瞬间就懂了裴盏的意思,眼底慢慢泛起亮光,她抬手揉了揉裴盏的发顶,说道:“你想通就好了,剥去那层腐烂的皮,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相反,我们的阿盏本就拥有一颗纯粹的内心,这是无价的。”
“嗯!”她猛的扑向檀棋,呜呜呜呜,檀棋姐姐就是香香软软,太舒服了。她完全钻进了檀棋的怀里,还是主动的那种。
李必按着眉心失笑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敢情又把他这屋当成是升华感情的地方了。
“我将茶盏放在靠近小厅的桌上,如果半夜公子口渴,那边近一点。”檀棋整了整裴盏身上的外衫,说道,“天气渐凉,我给你备了点红枣糕在小厢房里,睡前记得吃一点,暖暖胃暖暖脚。”
“嗯嗯嗯,檀棋我送你出去叭!”
李必从月池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裴盏挽着檀棋的手一步一跳的往外走,他站在门内,看着她和檀棋谈笑,眉梢都笑出弧度。也是,只有和檀棋一起,她才会肆无忌惮的撒娇,会哭,会闹,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公子,还不休息嘛?”裴盏压下想要打出来的哈欠,湿着一双小鹿眼把视线放到靠着门框站着的人身上,他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湿凉意,裴盏倒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这带着寒意的夜晚拽进风寒的陷阱。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他手指微动,轻抚过她垂下的衣袖,裴盏动了动手,把衣袖抽出来,细白的指尖只露出了一瞬间就缩回了袖子里。他挑了挑眉,只闻见扑鼻的清香,怀里就窝进了香软玉。
“夜深露重,公子。”
软软的手探进他的内衫,只隔着一层轻柔的薄布像只小猫一样轻蹭他的腹部,李必眼神微沉,隔着衣裳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裴盏顺着他的力气,脸贴到他的肩头,随后后腰一紧,整个儿被他托抱了起来,她坐在他的臂弯,低着头对上他的视线。
从前以往,裴盏很少处于上位者的姿态,与李必对视时往往是抬头的瞧他,很少能从高处看他。原来,他人说的冷漠自立、玉面郎君、冰冷无情都是这种感觉,裴盏突然有些心疼,抬手抚上他的眉眼。
可是,在她心里,李必永远是清清冷冷,有满腔的报国热情,却一股不被世俗所扰。无论是入世出世 ,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本心,有鸿鹄之志,也有鲸豹豪情。
“其实,阿盏一直觉得,公子所谋之事,并非阿盏这种小女子可以为之。阿盏并不想要身边人因为我的莽撞而受伤,许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与公子滞气。”
她微微低头,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到李必眉心,少年心间一涩,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一些,她的吻还在继续,从眉心到眼上,再到鼻尖,上嘴唇……
“所以,你愿意吗?”你愿意成为我的吗?他按着她的后腰,在她开口回答自己前,仰头吻了上去,他能感受到的,连月来,裴盏的伤心,但是他无力顾及,只能将她拢在自己的后院,护着她,守着她,只有不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才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一夜,他听着她在自己耳边说了无数遍的“阿盏是长源”的,她或笑或流泪,或轻吟或断续,只是被他搂着,或她缠着他,只是想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换言之,其实李必才是想把身体融入她的人。
她哭的浑身都是红的,眼睛都肿了一圈,贴在他身边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刚断奶不久的小猫崽,李必解开她手腕上的红色绸缎,那其实是裴盏的内衫,被他用来束缚她的动作。他细细的揉着她手腕,纵使贴身衣物再怎么柔软,也抵不住勒住手腕的时间过久。
“衣服……都湿了。”裴盏指尖触到那条湿漉漉的衣物,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被窝里面钻了钻,李必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放到自己身上躺着,裴盏的如绸缎般的柔顺的长发铺满了她的后背。
“无碍,明日也不穿它了。”他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
外面依旧是月光如水,漆黑的月空星星倒是没有几颗,仿佛是被月光遮住了微光,亦或者是悄无声息的躲进了月光的怀抱,彻底沉沦。
“今夜的月色很美,你其实应该也来看看。”披着外衫的李必手里端着茶盏,靠在一边仰头望着窗外的月亮,裴盏裹着被子,只看着他如玉般的容颜,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到:“我已经看到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