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霜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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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霜降
入秋以来，清月斋的秋意都浓了很多，小院院角的那棵柿子树满满都是红彤彤的柿子，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
李必和崔林走进小院的时候，先听见的就是裴盏银铃般的笑声，“这个看起来更红一点，诶……这么硬，还要放上好久诶。”檀棋的声音紧跟她之后。两人倒是快乐的很，特别是裴盏，她举着根竹竿就去挑柿子。
“公子。”
“公子！”
两人都看见了站在廊下的人，裴盏朝他们挥手，漂亮的小脸在阳光下透出光明和希望。
“柿子树枝干很脆，别调皮往树上爬。”李必老神在在，嘱咐檀棋盯牢过分活跃的裴盏，檀棋服了服身子表示自己知晓。
裴盏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表示不屑，她皱了皱鼻子，不服气的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处处都要你们管着。”
“此话说的不对，我们阿盏本就是娇娇的娃娃，磕着碰着都要哭鼻子。”檀棋笑着捏她脸，裴盏揉了揉脸，冲她吐了吐舌头。
李必瞧着她日渐有活力的样子，眉梢欣慰的展开，他甩了下拂尘，说道：“收拾一下，到小厅来。”
“喏。”
简单的净了手后，裴盏和檀棋并肩往门厅走，檀棋有些奇怪的问道：“公子今日进了宫，回来怎么还心事重重的，刚才好不容易笑了笑，这会儿又愁上了。”
“许是的圣人那儿又给排了什么新活，看公子刚才走进来的脸色，感觉不是什么易事。”裴盏小声说道。
“天宝元年八月，突厥内乱，新任的乌苏米施可汗不服王化，起兵作乱。朔方节度使王忠嗣联合拔悉蜜、葛逻禄等部出兵讨伐，整整打了一年半如今突厥可汗已是穷途末路。”
李必的声音清澈、冷静，在裴盏听来甚至有些冷漠，她脸色也变得沉重，与崔呈谨交换了个视线后，脸色更加郁结。
“圣上的意思，是要让你负责一部分？”裴盏声音不重，但是却让檀棋和崔呈谨都凛了脸色。
他们三人从小就跟着李必，自是知道他的雄才大略，但他扶持的这位，是如今最不受圣宠的，前路有多难，他们都能想象得到。
“头还痛吗？”裴盏揉着他的额角，小心翼翼的问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的李必，他从圣上那里回来就有些不适，裴盏为他点了暖香，让他靠着自己的膝盖睡了半个时辰。
李必坐起身子，又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声音慵懒，不似下午的清亮，“你身上好香。”
裴盏被他的动作整的有些无措，他几乎将整个人都倚在了她身上，即使是坐着，她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住躺倒在榻上。然而，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躺倒踏上，男人将她搂进怀里，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香味。她头发上的并蒂莲发簪早就被他取下放在窗檐。窗户开了道小缝儿，夜晚的凉意慢慢透进来，他的唇覆盖着她的，他身上的檀香萦绕着她的鼻尖，细细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
清月斋的晚上非常安静，此时她只觉得时间几乎静止，所有的感官都只能感受到身边的人，他修长的手指覆盖着她的脸侧，将她的脸微微往自己怀里压。
“公子……先别亲了……”
她努力偏开头，躲开他的亲吻，李必有些不解看她，裴盏红着脸，右手捂着他的唇。
“公子的姓是前朝隋李，不是唐李，若公子不愿，阿盏可以陪着公子走遍天涯海角。”
裴盏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灵动清澈，永远的充满活力，被这样一双眸子认真的看着他时，李必总会有一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阿盏。”他俯身将人搂抱在怀里，双手环在她的胸下，将她扣在了自己怀里。
李必目光沉沉，透过那扇半关的窗户看着漆黑一片的天际，连一颗星星都瞧不见，明天应该不是个好天气。
“明日记得将那披风穿上，我带你去趟景贤观。”李必埋首在她后颈处，声音闷闷的，裴盏被他偶尔呼出的热气呵的她后颈发麻，她点了点头，回答他的声音很轻。
“阿盏会帮公子挡住一切背刺，公子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次日，果真如李必所言，长安仿佛一夜便从深秋入了冬，裴盏站在小院里，看着昨日还一尘不染的小院儿，此时已铺满落叶，突然有种“百草死冬月，六龙颓西荒”的错觉。她有些怅然的摸着右手腕的红绳暖玉，倍感悲观的叹了口气。
“阿盏又在那儿因为那些落叶感慨？”檀棋手里拎着个暗红色的食盒，有些好像的和站在廊下的崔林说话。
崔林点了点头，说道：“嗯，一年两次的伤春悲秋。”
“东西给阿盏吧，你们去趟黎府，有一份名单需要带过来。”檀棋和崔呈谨拱手应了一声“喏”。
在景贤观入口迎接李必和裴盏的依旧是之前那位名唤“圆真”的小道士，裴盏笑着冲他微微俯身，“劳驾了。”
“长源师叔，阿盏，请随我来。”圆真在前面带路，景贤观又换了个布局，或者说，贵人对于园林布局的造诣时越来越高。
裴盏跟着李必给太子行了个礼后，便跪坐着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檀棋早上做的点心，小巧精致，完全对某人的胃口。
“这一看就是檀棋做的，你手下的人总是这么懂事。”他一语双关，裴盏只觉得背后一懔，她垂着头不说话，而后听到了李必清澈的声音。
“殿下手下也有这么懂事的人，昨日圣人召我进宫，所谋之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想必是会在明年开春着手。”
他垂着眸子，隐去眼底的一丝杀伐，右手捏着左手的指节，等着太子开口。那人倒是懒懒的倚在矮几上，指尖捏着块桂花糕，说：“事情交给你，本宫都放心。”
“还有一事，你那在苏州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可以请到长安来？”
要说太子坏就坏在这里，裴盏这会儿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憋了气的又低下头去。
瞧见她这样小表情，太子差点没憋住笑，看着李必有些僵住的脸色，他内心莫名的舒爽。
“阿盏，什么时候长源那要是有喜事，记得第一时间和本宫说。”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郁闷了一会儿，应了一句“喏”。
“太过分了！”裴盏气鼓鼓的跟在李必身后进了清月斋，“那位贵人明明知道公子和苏家的婚约已经取消，却还要点出来，这不就是摆明了……”
“摆明了什么？”李必眼底蕴着笑，回身看她，她今年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到他下巴了。裴盏瞪着双微红的眼睛看他，声音抖着：“摆明了提醒阿盏，阿盏的身份够不到李府的门。”
他这会儿倒是没忍住弯了唇角，他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这我可和你意见不一样。”
“贵人是点我呢，觉得我们阿盏没名没份的跟着我，委屈你了。”他揉着她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他知道，小姑娘看重这个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她想从站到他身后变为站到他身边。
裴盏撅着嘴，满脸都是委屈，李必见她这样，更是笑的眉目舒展。
“你呀，平时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一遇到这事就这么急着贬低自己呢？”他好笑的去捏她的脸，裴盏躲了一下，皱着眉头抬头看他，说：“这事情，怎么能只许阿盏一人着急。”
“嗯嗯嗯，你说的是。”
“等将圣上那件事情处理好……还要委屈阿盏再等等。”
他的话语被暮秋的凉风卷起来，飘进她的耳朵里，她眼睫微颤，有些被风吹迷了眼，李必很自然的将她揽进怀里，说道：“这几日感觉会凉的很快，你注意别冻着，本来冬天就不愿意动弹。”
“嗯，那我给公子换床被子，夜里也凉，房里的香，我晚上都换成暖香。”她摸了摸他的手指，思索了一番后说，“从晚上开始，我让小厨房每天晚上熬一碗冰糖雪梨汤送来，天气干燥，公子要防着风寒干咳。”
“那东西太腻了。”李必听到就皱眉，裴盏憋着笑拉着他往屋里走，声音清脆：“冰糖雪梨清热止咳润肺，对你好。”
檀棋和崔呈谨早早的就等在门厅，看到前后进来的李必和裴盏时，都松了口气，眼下还有两个月就要到年关，李必每进宫一次，每去见一次太子，他们都会担心一次。
“名单拿来了？”李必接过檀棋递过来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檀棋微微俯身，将手里的名册双手呈上。
“黎公子说，这份名单只有他一人看过，公子你且可放心。”崔呈谨沉着声音说道。
李必点点头，说道：“葶叶办事情，我放心，你们在路上没有遇见什么怪事？”
“没有，我和呈谨很小心，路上没有遇到可疑之人。”檀棋和崔呈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昨日林相也在，他是沉得住气的人，但是他手下的人不会这样，阿盏，你还记得之前平康坊遇见的朱逢春吗？”
他将名单递给她，裴盏接过来细细阅了一遍，说道：“记得，他是林相的人。”
“三日前，尸｜体被发现沉在护城河里，脚上还绑了石头。”崔呈谨接过话，说道，“动作利落，一刀破喉，手筋脚筋皆断。”
裴盏轻皱眉头，将名册放至在桌上，说：“黎公子觉得，这名册上的人都是这次的我们需要调查的吗？”
“嗯，不为朱逢春的案子，为今后做考虑，每个人都要调查清楚，不能被察觉，就由你们三人去做。”
李必看了他们三人一眼，说：“注意安全。”
“喏。”
“朱逢春的案子已经送到京兆府，我会盯着。”崔呈谨站在李必身边，看着他木着脸看着桌上的冰糖雪梨，呈谨眉梢柔软了些，说，“还是阿盏细心。”
“嗯，总是喜欢做一些糖水送过来。”他目光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不经意的炫耀。
崔呈谨认同的点点了头，说道：“是的，我那儿也有好几碗。”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霜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