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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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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嫌我说话难听——花无百日红。”若弥还是劝阻。“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势力不再,你们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你想过吗?”
对此,陶珞珈竟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说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再说谁能知道明天怎么样啊,那万一我爸到死都没出啥事儿呢。我就是觉得,我现在好爱这个孩子,如果为了不知道什么模样的明天而放弃充满希望的今天,那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余若弥笑了。
这话放在常人身上或许有错,因为常人无法抵抗那些世俗的风险。可放在陶珞珈身上,她竟然也觉得有那么一些道理可循。
“我不能替你做决定。小事还行,这种事我也没经历过。”若弥沉默了一下,还是提了自己的建议。“你应该回去问问你爸爸妈妈。”
“啊?”陶珞珈怨念。“他们知道什么呀。”
“他们想得比你跟我,都要长远。”
“唉~”陶珞珈叹了口气,也爬到了床上,一个劲儿往余若弥身边钻。
“干嘛干嘛?”
“大仙儿,你要是男人就好了。”
“怎么,你看上我啦?”
陶珞珈撇嘴:“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你。”
“不敢当不敢当,承蒙姑娘好意,小人拿不住你呀。”
“哎呀拿得住拿得住~”陶珞珈拼命撒娇。“人家最听你的话啦。”
——听话?
余若弥呵呵。
想来想去不放心,她还是道:“你跟你爸妈说的时候,最好开着免提让我听到。我十分怀疑你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我,回头自己又偷偷摸摸把孩子留下。”
到时候月份大了,可就不好解决了。
心思被猜到,陶珞珈有些羞愤。她又开始哼唧,整个人往余若弥身上一趴——
“知道啦。”
……
果然,这“商量”不是一帆风顺的。陶珞珈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母亲也差点犯高血压。
“是谁!哪个王八犊子!”陶父气得直喘,也没忘了骂。“这个杀千刀的!珈珈,你告诉爸爸是谁?”
母亲则一把鼻涕一把泪:“珈珈,爸爸妈妈养你这么大,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呀!”
陶珞珈不以为然:“我挺爱惜自己的啊。”
——什么事情都想做就做,一点儿不为难自己。这不止是爱惜,这是相当爱惜了啊。
电话另一端,余若弥就这样听着陶珞珈接受父母的盘问。先是把她身边那些“小朋友”们一个一个排除了,接着是从小到大的男同学。有三个人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平时跟陶珞珈走得最近的陆悯、善正和冯真。
可惜,一个都不是。
母亲气得以死相逼:“你再不说,妈妈就自尽在你面前!”
陶珞珈是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明明从小到大,他们什么事情都会顺着自己的啊。
没办法,她只得挠挠头,承认道:“是……我六叔。”
——陶父陶母双双昏迷入院。
……
正值国庆,医院的人只多不少。跌打损伤好得很快,若弥很快就回到了岗位上。听说陶珞珈的父母在医院一躺就是一个礼拜,差点没醒过来。陶珞珈吓坏了,发誓以后再也不气他们了。
于是二老醒来第一件事就打算逼着陶述常离婚。
没错,改娶他们的宝贝闺女。
陶珞珈却拦下了,她说自己根本不想嫁给陶述常,当然若弥知道这句是假话。
父母没奈何,只得下了第二条命令——让她把孩子打掉。
陶珞珈只得乖乖遵从。
陶父夹在中间里外为难。一面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面是自己一直视为手足的弟弟。可亲疏远近,总是有个比较级的。
陶母心疼女儿,总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本来想叫陶述常来道歉,可一见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又不知该怎么办了。
“珈珈,天底下最心疼你的只有爸爸跟妈妈呀。”
父母只是叹气。
手术赶在国庆的尾巴尖上,还好时机不晚。下班后,若弥坐车去临城看她。陶珞珈脸色看着还算正常,精气神儿似乎也没太大变化。她叫若弥把房门关上,而后悄悄地说:“我看到啦。”
“看到什么?”
“我的宝宝。”
若弥有点心疼,伸出手来摸了摸陶珞珈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
“我要是不叫你跟教授修复关系,你也不会这样。”若弥自咎。
陶珞珈倒笑了。“又不是你拿刀逼我的,再说你也是好心。况且,事儿也是我自己做的啊。”
“他什么样?”若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突然身心疲惫。她俯下身趴在陶珞珈的腿上,问道:“你看到的,是什么样?”
“嗯……红红的,半透明的,像果冻。两个黑色的小眼睛,才针尖儿大。还有手和……”
陶珞珈突然哭了出来。
“若弥,他还有手和脚,他好小好小。我看见他的手指头了,他抱着自己……”她五官一皱,开始抑制不住地哭泣。“若弥,他还没我的小拇指大。还没一个关节那么大。”
余若弥也开始跟着哭。床头柜上有纸抽,二人你一张我一张,一会儿擦眼泪一会儿擤鼻涕,很快便消耗了大半。
“他来看过你吗。”若弥问。
“没有,他不知道。”陶珞珈吸着鼻子。或许是哭了太久,她讲起话来鼻音有些重。“我爸要气死了,但是我拦着他们不许往外说。”
若弥走的时候,还是在楼下撞见了陶述常。她匆匆打了个招呼,出门便给陶珞珈去了短信。
——他一定是知道了。
……
看见陶述常那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陶珞珈就生气。她把被子一蒙,眼睛一闭,死活就是不想搭理。
他本不知情,是陶父执意打电话过来说要“谈点事情”。陶父应该已经过了激动的阶段,但还是心绪难平。末了,陶母还是叫他上楼,说是“你怎么也得看看珈珈去”。
他便上来了。
眼下,女孩正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一口气也不肯出来喘。瞧见垃圾桶里颇为壮观的卫生纸,陶述常知道,她哭得不轻。
很难过吧。
轻轻掀开女孩的被子,陶珞珈赌气再次蒙上。再掀,再蒙。几次下来,陶珞珈就又哭了——
“你烦不烦啊,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想见你,行吗?”
陶述常只是看着她。
只听女孩念咒一般嘟囔:“我知道你讨厌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这事儿本来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所以你不用再重复一次了ok?我也烦你,好吗?你现在就回去吧,好吗?不用你可怜我了,行吗?你知道了吗?”
说这话时,她一眼都没敢看他。
趁机瞟了下,她不知男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生气。陶述常依然攥着她的被子边沿,这会儿才松了手。他捏住陶珞珈的手臂道:“陶珞珈,你怎么这么傻?”
陶珞珈一骨碌爬起来:“我知道啊,哈,我就知道你要说我傻。我不光傻,我还蠢呢,我还坏呢,我没安好心呢。”眼泪似乎不再是悲伤的代名词,她明明感受不到痛苦,泪水却依然往外奔涌。她愤怒地用袖子来擦——
“你放心,以后我一次都不会再找你,一次都不会了……”她忽然大起声来:“一次都不会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吗?告诉你,六叔,你错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瞧不起我,我知道你从头到尾就看我没顺眼过!不用你看顺眼行吗,我不喜欢你了行吗?我这件事儿跟你没关系,没关系行吗?我今天……”
陶述常突然把她抱住。
那怀抱久违,温暖,生疏。
是有力量的。
女孩听见他说,珈珈,对不起。
陶珞珈愣了一下——
原来,他也会道歉啊。
……
日子便这样庸庸碌碌地过去。陆悯每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过若弥并不打听。反正她三班倒,白天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不在家里的。
晚上回家,就一定能看到他。
这样的相处令她不安。终于,她忍不住问:“陆悯啊,罗盈呢?还来不来啦?”
不是说好要搬来一起住吗,人呢?
陆悯正在看新闻,听见她这么问,忽然怔住。他思考了一下,回头反问道:“你好像很希望她来啊?”
放屁,才不希望呢。但这话若弥不能说。她只好迂回应道:“你女朋友还真放心啊。”
“是啊,”陆悯边换台边回答,“她很相信我,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若弥脱口接道:“不会什么?”话一出口,才又后悔。“算了你当我没说。”
重新陷入沉默。
换到地方台,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唱段。若弥一抬头,见屏幕里正播着白娘子与许仙在断桥重逢。一个喊着“娘子”,一个喊着“官人”,敞开怀抱在断桥上跑,那场面颇为腻人。
若弥记得她在那本日记里看到过,白素贞,那可是陆悯的最爱啊。
“我要去杭州。”男孩说。
余若弥没反应过来,点头道:“啊,好啊,杭州好啊。”
陆悯又自顾自交代:“去玩,不是不回来。”
“跟罗盈吗哈哈哈……”余若弥一阵干笑。“去吧去吧,挺好。”
陆悯突然捏起遥控器,电视一黑。
他回头道:“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