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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岳父的观望 ...

  •   到世上活这一遭的,有热衷于奋斗、为了某种信仰而积极作为的人,有消极悲观、负重茹苦或怨声载道的人,自然也有糊里糊涂、安于现状享受生活的人。

      当然了,有心情安于享乐的那部分人,也有不少是苦尽甘来,或干脆幸运到未见风雨的人。

      列兹塞那王国东北方的滨海别墅后院里,多姿多彩的花卉铺了满院子,细看,有的是来自国外的名贵花种,而更多的只是养得很好的本土花草。葱茏的花海旁的石子路上,还架着一张带遮阳伞的精致圆桌和高背椅,桌面上放着东洲制式、纹了赤黄色凤鸟图案的长颈白瓷壶和配套茶具,边上还放了只可折叠的躺椅,一看就知道这里住的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家。

      “殿下!亲王殿下!”
      一名男仆急匆匆穿过小径跑来,惊动了正和园丁一起蹲在一块土前移栽新花的中年男人,他虽然穿着和园丁相似的工作服,带着内面已脏兮兮的手套,但颈间垂下的一枚刻着鹰翼狼身兽徽记的银色小吊坠,却昭示着他作为王国贵族的身份。

      他闻声把小铲子放在地上,拍拍手里的土起身,摘下遮阳的草帽,露出的枯黄发丝间也已可见些许斑白,不过大抵是保养得好,皮肤挺白皱纹也不是很多,灰褐色的眼睛还闪着有点孩子气的光辉。

      男仆一放慢步调走近就被他摘了左手手套拉住胳膊:“什么事这么急?哎,是不是我小女儿来了?”

      “呃,其实是……”

      眼前男仆还在大喘气,一阵风就不缓不急地压过来,黑影掠过,他们双双抬头,只见披着金发的高挑丽人正坐在长法杖上,徐徐降落在花海间。

      惜花怜香的大法师当然不会完全落地,踩到那些花花草草上。足尖微悬点在绿叶之际,劳娅心情很好似的,很作地弯腰伸手,手指轻轻勾了勾近处的一瓣红花,好像很认真地观察两眼,再对那男人遥遥递来一笑:“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看到开得这么好的‘娇剑兰’,前两周在千凰的东方大教堂都看不到这么艳的呢,我还真是到阿爹这里饱眼福来了。”

      这话说的让乔·F·列兹塞那听着十分受用,男仆一让,他就眉开眼笑地迎过去:“啧啧啧,小劳娅就是嘴甜。这些也就是老爹我自个种来玩玩,你看着也喜欢那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说着她嘴甜,倒也没有否认自家的花比素以“微型花鸟博览会”之称闻名的东方大教堂的开得还好,自称她爹也顺口得很。

      看上去貌似很随和没脾气,她的这个准岳父其实也很有个性,毕竟是自家倔脾气女王的亲身父亲嘛。因而尽管劳娅已经很习惯时不时来滨海别墅给很清闲的乔先生送伴手礼、陪他喝茶唠嗑、打永远赢不了的牌,每次来拜访时仍不免小心翼翼,尤其这次还有所图谋。

      大法师又稍稍升离花丛,飞到彩石小道上,在乔亲王面前落地从法杖上下来,笑道:“喜欢,当然喜欢,阿爹养的花漂亮得很,我都想拜托您分我两株能种盆栽的,好回去养在阳台上了,温狄肯定也喜欢。”

      “是吗,那太好了!你们要哪种?对了,上次你带来的‘金叶月光掌’这两天晚上陆续开了,实在是好看极了,正好温狄白天忙,要不你看看带一株回去?”乔一听就来劲了,“哎,不行不行,这品种名贵也娇得很,你们肯定没时间照料。对了还有火灯花,火灯花好养又雅致,怎么样?或者木铃也不错,蛮香的,听说还有安神的功效呢,不过对土壤的要求就比较挑了……”

      接着打开了话匣子,吧啦吧啦说了许多有关室内盆景的推荐,这个花那个草怎么浇水、光照多少、用多大的盆云云。劳娅保持着浅浅的微笑侧耳倾听,时不时还搭腔几声,追问些环境要求和花期花香之类,似乎确实在考虑养花。

      等说到带劳娅回屋子看他养的室内盆栽,乔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抚掌笑道:“呵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年龄大了记性真不好了,也不知道你对这有没有兴趣就杵在这自说自话这么多,都忘了叫人备茶招待你。站累了没?来来来,剩下的到了屋里坐下慢慢说。”

      “怎么会累?和老爹聊什么都很愉快,加上我确实有以后养点小花小草的想法,当然要听听行家的建议,不知不觉也忘了时间了。”劳娅说着,跟在乔身边不紧不慢地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乔笑眯眯的,扭头先招呼园丁替他把要栽的植株栽好,又问默默跟在后头闷闷的男仆:“知道大法师来,有吩咐下去备茶了么,没有的话还不快去?”

      “玛莎她们应该已经有准备了。”男仆应道,说完又张张嘴,表情古怪地瞄了两眼笑容春阳般亲和的大法师,犹豫着嗫嚅一阵终于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乔满意了,不再管他,转回头来继续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宝贝女婿或女媳,“小劳娅,说来你们怎么忽然想起要养盆景了?上次温狄来我说来着,她还不以为然呢。哎,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类型,说说看,老爹好给你们有针对性地出主意啊?”

      来了,等的就是这个。

      劳娅微笑不改,但海蓝色的眼睛里暗光熠熠:“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赏心悦目就行,哪怕娇贵一些也不要紧,可能到时候终日在屋里呆着也没事做,香气最好不要太烈的,就按不会让婴儿感到不适的标准好了。”

      乔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而两眼放光地一把抓住劳娅的手:“你们打算要孩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温狄生还是你生?……还是已经怀上了?”说着紧张兮兮地退了一步,瞄了瞄劳娅瘪瘪的肚子。

      劳娅把得逞的暗笑悄悄压下,故作有些纠结犹豫的神情:“呃,其实老爹,我今天来也是想就这件事打听打听您的意思。您看,我和温狄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却已在考虑自己要孩子了,这样的话孩子生下来可能不会第一时间在教会登籍,不知您同不同意呢……”

      乔是阿格鲁人,也是笃信新圣教的信徒,如果孙女出生不入教籍,说不准会在他心里留个疙瘩。而哪怕不说长辈的信仰问题,在这个世上要是一国王室成员的诞生未经教会许可,以后被教会拒绝入籍,那这名王室成员未来也将不具备继承王位的合法性,该国王室也会遭到教会针对。

      乔摸了摸留着点胡茬的下巴,微微敛了点笑意:“你们是商量好了这两年就要孩子?”

      虽然乔一心只想过他的小日子、对政治不怎么关心,以致于尽管先王驾崩后,他作为先王的配偶完全有摄政的机会,却是在自己老婆下葬后急急忙忙催着女儿立马登基的第一人,像生怕会有某些人冒头把自己给推到王座上去似的。不过怎么也是在王宫混了三十年的老狐狸,哪怕早早过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养老生活,对外界风向该有的敏感性不比劳娅这只新来没几年的小狐狸差。

      他也知道至少近几年内,劳娅和温狄不太可能在教会登记结婚。即使很偶尔的俩人来他这儿坐坐,他也会开玩笑地说几句催婚催生的话,别扭的年轻女王也从没正面回答过这些玩笑话。

      后来不知女王是躲他还是政务确实过于繁忙,劳娅自己来的次数比较多,但基本也都是在出国回来带伴手礼献宝,或温狄太忙、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来陪他唠嗑打牌钓鱼,讨好讨好老丈人。

      这次忽然主动上门提要孩子的事,这背后就很有意思了。

      “是的,我们有意向尽快要孩子,可能早于正式结婚。”劳娅虽然依然保持着微笑,表情却也多了分认真,诚恳地交代理由,“近来常常听到有些希望陛下早诞子嗣的声音,我们考虑了一下,觉得于公于私孩子的事都不好拖得太久。这两年国际关系还算缓和,但阿克琉王国野心勃勃,像最近又在借故挑事,我们不能保证毫无波澜的未来。未雨绸缪,我们需要尽快掌握婚戒以外的、能把我们绑在一起合力对外的筹码;哪怕就生理角度说,再过几年过了适宜生育的年龄才想起要孩子,不论是孕育孩子还是将来教育的风险都会更高吧?”

      劳娅停了一下,眨眨眼补充一句:“而且出于私心,我也想让女儿对现在年轻漂亮的温狄有点印象,不同年纪的温狄有不同的风韵,我也想多个一起欣赏的人嘛,不过要是别人多夸几句我又会吃醋,女儿应该就不会了。”

      笑容渐渐猥琐:“再说温狄的女儿肯定天下第一可爱;可惜我还没见过小小只的温狄呢……嘿嘿嘿,早点生女儿不就能早点拥有双倍的快乐了……”

      “对啊!说的太好了!你是不知道,温狄小时候真的超绝可爱,成天黏着我、她哥和她妈要抱抱亲亲举高高,可惜长得贼快,后来还跑去海上都见不到人,也不知怎么性子就慢慢变得这么别扭,都嫌我好几年了;我想抱孙女也好多年了呜呜呜,务必生个超级可爱的小公主啊小劳娅……”乔想象了一下小小只的,简直和亡妻、小女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粉雕玉琢小孙女,不禁也热血攻心,“啪”的一下双手紧紧握住女婿的左手激动地哭诉起来。

      没想到老丈人还是个女儿控。红从被握着重重甩了几下的手蔓延到脸,震惊劳娅一整天。

      呃,他该不会因为我拐跑了温狄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吧?应该不会吧,这种话本子写烂了的恶俗情节……

      相视一呆,乔亲王才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放手退了一步,装模做样干咳一声:“咳,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基于国内外和自身形势综合考虑的结果,我当然尊重你们的想法。早点要孩子也好啊,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也好帮你们带孩子。”

      劳娅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重新笑开:“这样再好不过了,老爹学识渊博,保不准都不用急着找家教了呢——哎呀,想想以后公主小时候文理有您带,我教咒术入门,大了跟着温狄学理政,我们一家可真是凑好全科了。”

      乔哈哈大笑:“我可不敢当,要耽误了以后的王储可就成罪人了,正式的教育嘛,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我也就敢帮着端茶倒水叨叨胎教,哈哈哈哈……嘶,说起来,你们打算谁怀胎呢?”

      来了!

      劳娅勾勾嘴角,却故作一声叹息:“您知道的,温狄平常太忙,也就现在国历新年后的一两天算得上放假,但哪怕是这两天,因阿克琉王国作妖,一早她又开会去了,如果阿克琉想抓着这次事件趁机煽动两国矛盾,以后她的个人时间怕是只会更少。相比之下,我的时间就灵活得多,就时不时去影法司混眼熟罢了,之后找个契机,挂个国际影法科技研究项目督察的名头,光明正大消失一年也不是难事。而且,我用咒术在自己体内炼成胚胎,那失误风险肯定是最低的了。”

      有理有据。

      同性生子所用的术式毕竟是复杂的禁术,过去孩子生下来缺胳膊少腿,或灵脉有变彻底失败诞下死胎的也不是个例,甚至还有不少炼成胚胎与母体产生剧烈排异反应而双双暴毙的,乔作为一个隐性女儿控——刚刚自曝完也算显性了——多少还是会担心自家孩子生育风险的,更何况她们计划的还是不靠教会相关专员专医自己施术。

      不过,想想劳娅既然是这世上公认的顶级咒术大师,又做好了周全的打算,他刚冒出头的隐忧立刻就遁迹无踪了。

      加上虽然乔是相当满意劳娅这个“女婿”的,但心底还是更偏向自己的亲女儿,尤其是爱妻亡故,三个孩子如今也只剩温狄这小女儿一个,到底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苦。

      ——哦,当然,继承王位那会儿嘛,反正温狄自己也有担当有觉悟,他正好也不想出来趟浑水,父女俩各取所需,那就赶紧让温狄登基避免夜长梦多咯。戴王冠的事能叫吃苦吗?

      乔亲王对大法师这个有责任担当又考虑周全的“入赘女婿”好感度又高了一截,很感动地拍拍她的肩:“是啊,我也是这么担心,当初蕾纱也一天天忙得很,她怀孩子那时还有我弗雷泽家和百枯金他们一起帮忙顶着,现在那帮人走的走了,百枯金也老了,朝政的事你又没多少发言权,事情又多,温狄怎么能安心养胎?真是还好有你啊小劳娅,那就辛苦你了,要是想来我这里休养,随时欢迎。”

      好极了!赤月在上!——劳娅心里的小人已经乐得又跳又唱又打滚起来。

      高兴之余才想起掀开外袍解下系在腰间的小布包:“对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是给您的,先前我托在千凰帝国的朋友找的凰影花树种,之前在千凰没及时拿到,前天才送到勃比莱省的影法司分部。还有培养条件说明,您看看。”

      凰影花是旧历时代妖族大陆的特产,随着妖人两界和平共处的影法时代的到来而移栽到东洲大陆,在妖族陷落后,现在也属于很珍惜的东洲特产。它也是除了火桐外极少数拥有能储存灵力特性的自然植物,不过相比火桐,其储存和转化灵力的效率低似没有,因此主要还是以花色暗红如月、瓣少而张扬如展翼飞凰的姿态闻名瞩目,也是千凰帝国贵族世家名园里才难得一见的名花。

      乔惊喜地看着劳娅从布袋里倒了两枚红铜色的圆形种子,笑得更是合不拢嘴:“哎呦,万能的小劳娅啊,你可真是什么都能弄得到手,真怕改天就是连火桐木、龙睛石甚至神剑神杖都能找过来了。”

      “呵呵您说笑了。”劳娅谦笑道,心里却是既有点自豪又有点心虚。

      火桐和龙睛石她还真给温狄带回来了,甚至再过不久小王国自家国内就会拥有一片火桐林。不过至于那些传说中的神迹,哪怕温狄真的想要,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拿得到。

      所谓“神剑”是指济世神使所留下的最重要神迹,一把掉落在千凰帝国东蛟城旧战场焦土之上的暗红色超巨型大剑,也是神使诛杀“破坏神”挽救众生的铁证,东蛟城因此成为影法司和教会指定的最主要圣地之一。当今影法司总部就围绕着以神剑为中心的那片焦土建立,位于千凰帝国的世界第二大教堂——“东方大教堂”也坐落在神迹地区附近。

      但微妙的是,哪怕全世界上亿信徒都知道东蛟城有济世神使诛杀“破坏神”并留下数十米高、模样狂野锋锐的巨型战器,各大教堂里供奉的神使圣像却罕见拔剑除恶的神使。神剑多半只作为其挂在腰上的佩剑出现,或更多的,干脆把神使刻画成白裙飘飘、优雅瘦弱的美貌少女,纤细的双手抱持上嵌宝石的沉重神杖,根本寻不到一丝传说里挥舞大剑、斩杀化身吞天巨蛇的“破坏神”的英雄气概。

      相对的,是当今更多为众生传颂的,神使牺牲自己净化恶灵,作为“月之祭司”的传说佳话。曾经神杖一度是教会的所有物,作为神使留下的神圣信物由教皇保管,直到第三代教皇时有旧历修罗余孽因恐惧教会和影法司正式联合,在全世界内确立不容邪恶的新秩序而攻袭总教廷,意图抢夺或破坏神杖。三代教皇和首席大魂者不得不联手借用神力镇压它们,把以神力凝成的神杖转移到现在嵌在教皇头冠的圣物“神石”中,杖身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些年国际市场间龙睛石价值再被炒作到一个新高度,也有其状貌神石的泛教义说法,很受许多狂信徒的富贵家族子弟追捧。

      两人又高高兴兴聊了一阵,话题很自然的从劳娅这次出国的见闻转回了乔养孩子的经验上,说着说着,前边就到了别墅,有女仆拉开了门,乔很意外的前脚刚踏进屋内,就听到一把暴躁而熟悉的声线。

      “劳娅,你这招够狠啊,竟然找老爹告状,厉害了。”着了身便服长裙的女王“嗵”的一声把瓷茶杯搁在根雕茶几上,站起身来。

      乔亲王惊喜万分,快步上前摊开手要给她个熊抱:“我们女王陛下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先说一声。”

      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男仆也不敢动,小小声:“其实女王陛下一开始就来了……”但谁知天降大法师,他哪知道那俩情侣又在搞什么鬼,不敢说也不敢问。

      温狄很敷衍地拍拍乔亲王的肩膀就把他推开了,抱着手臂目光锐冷如刀,直刺向乔亲王身后一脸赔笑着还带点得瑟的劳娅,憋了一脸的恼怒,好像下一秒就要叫人把耍赖的大法师拖下去关禁闭。

      僵持了一会儿,劳娅叹了口气,敛笑正色道:“你寻求故去的导师支持,我寻求活着的阿爹支持,有什么问题吗?温狄,阿爹都说你没有时间而支持我生孩子了,为我们自己还有孩子考虑,怎么说也是由我怀胎最合理,你总不能连国事都不管了吧?何况我亲自施术,能随时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调整应变,这样出差错的风险也小一些。温狄,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你就应我这一回,好不好?”

      事已至此,有老丈人压阵,就算温狄软硬不吃,劳娅觉得自己软硬兼施也总有办法令她退让。

      乔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俩女儿根本没商量好谁生孩子的问题,合着是来请他下终审判决来了。

      温狄目光黯了黯,扭头瞟了眼乔亲王,转而一词一句地说:“孩子必须由我生。”

      “别搞错了劳娅,我急着要走这条路就是需要通过孩子的由头把你绑在我身边,不是你绑我!你现在是趁着风到处飞的云,我需要你成为能由我牵着另一端绳头的风筝。昨天阿克琉王室的那番流氓言论你还没听明白吗?就算你生了孩子,他们不想认也总能无中生有给她捏造个‘爸爸’出来!”

      “那难道你是‘生母’他们就不会给你捏造‘情夫’了?”劳娅也随之抬高音量反驳,“民众总是更容易被媒体骗得相信,王室成员私生活糜烂是正常的不是吗?尤其阿克琉王国现在正巴不得佐证女王陛下您其实很渴望男人的温暖呢!”

      这嘲讽可真膈应女同性恋。温狄呆了片刻,她忽然再次意识到和劳娅认识至今,除了在劳娅还不叫“劳娅”的叫花子时期,她们实在很少真正意义上有争吵。学生时代的争论更多是在咒术知识上的学习纠纷,即便极偶尔的,她会有些强硬地要求劳娅改掉某些不太好的生活习惯,劳娅也从来像只温驯的大型犬似的乖乖迁就让步。导师逝世两人回国后,起初前途上的安排两人也有过不同想法,但也绝不用不等到争吵的地步,就理智而和和气气地讨论完了。

      不禁就拧着眉头,音量抬了个八度:“起码我生的孩子将来立储的合法性毋庸置疑!”

      没想到劳娅当场就委屈得眼圈一红:“也就是说哪怕真的和‘情夫’生孩子也不要紧吗?所以你只是为了生下王储,对象是谁没有那么重要对不对?”

      温狄心里“嘎嘣”卡壳了,吓得语气神情都软和下来:“不不不,当然不是!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都说了是为了找个由头把你跟我绑在一起了!”

      “你怎么不否定有‘情夫’存在?”她终于没能阻止劳娅说出那句极可怕的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温狄真是跟无辜被雷劈了似的又气急又好笑:“我成天忙着开这个会那个会、签字盖章出去视察,哪里来的情夫?我从小到大只爱过、现在也只爱你一个啊呆子!”

      看了场午间狗血感情剧的乔亲王幽幽地问:“那我呢?”

      “……亲情跟爱情能一样吗,您可别添乱了吧。”温狄刚拥上劳娅的肩,懒得回头把白眼送给他。

      他耸肩:“得得得,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但劳娅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自己占着上风绝不能谈崩,于是虽然自知是强词夺理,仍旧话音颤颤撒泼耍无赖:“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让我生孩子嘛,你看我一直没敢跟你提过什么要求,只有这次,我是真的很想怀你的孩子嘛……”

      不得不说劳娅演技不常在线,高挑的身材俊美的皮相也往往很难让人往“可爱”上联想,但如今像这样委屈起来真是我见犹怜,乔亲王忍不住附和:“温狄,你就同意了呗,对你又没什么影响。要是关心,劳娅辛苦的时候你多照顾她就是了,实在不放心老爹也是很会照顾人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温狄总算反应过来风向不对了,转头丢了记眼刀让帮倒忙的老父亲闭嘴,回头声音也柔了下来,叹息、无奈摇头、哭腔说来就来:
      “那我也很想给劳娅生孩子啊,你知道每次你出国不在的日子里,我又是多么寂寞地度过的吗? ——刚才还被你质疑说我不爱你,呜、劳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我的爱,在你心里原来如此脆弱而廉价吗?……咕呜、我也知道,我现在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不能任性,可、可是,除了列兹塞那王国的君主,多年来我也私心期望着做属于劳娅你的女人,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了,呜……”

      说到最后,竟然真真泪洒衣襟,听着爱人的赤诚热望,瞧着爱人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劳娅顿时就心化成一滩水了,原来的计划和决心都抛到一旁。

      不愧是专出影后的列兹塞那家的人啊!

      默默在茶几旁坐下了的乔亲王啧啧叹声摇头,回忆起自己还是意气少年时,真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那位未来的妻子真是朵娇美而孱弱的小白花,直到小白花骑上骏马拉开了他都掰不出角度的硬弓,百米之外一箭射穿了敌军先锋将领的头。

      瞄向劳娅的目光不禁带上了更多的同情:都是入赘被骗来的同道中人,不容易啊!

      “温狄,对不起,温狄,我没有真的怀疑你,是我不好是我混蛋,用这种卑鄙的话刺激你……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发誓再没有下次了!你别哭,别哭了;呃,我们回王宫好不好?我我自愿受罚!在阳台上跪一天也成……”

      可惜,完全看不得美人泪的老实人女婿怕是要妻管严很久了……

      乔低声吩咐男仆换屋里收藏的最好的茶来,一边看着后生重蹈自己覆辙颇为感叹,一边又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好奇自家出生注定不凡的小孙女到底将在哪一位的肚子里孕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岳父的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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