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西上北下

4、第 4 章

　　方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

　　他拿着笔在桌上点了几下，偏头问于纵：“吃臭豆腐吗？虽然不是正宗的，不过还挺好吃。”

　　“哎，烧饼也还可以。”孙彦脾气来得快，收的也很快，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刚才那副挺不爽的模样了，他没等于纵开口就跟着介绍道：“他们这儿厨师年前去学的，感觉比正宗的味道还正。”

　　“你们点，我先来碗豆汁儿。”谢晨把菜单压到纸巾盒下边儿，“今天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你怎么能不吃？”孙彦喊了一声，声音大的隔壁桌都看了过来，“你们下午还有体能训练，不吃你想猝死吗！”

　　“哪儿这么严重。”谢晨冲服务员招了招手，“训练前我吃点香蕉和干果就行了，死不了。”

　　“空腹吃香蕉容易心肌梗塞！”孙彦拉住服务员的手给他点了份木桶饭，“必须吃点，塞也得塞进去！”

　　“哎。”谢晨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你这张口闭口就是跟猝死有关的，能想我点好的吗？”

　　“呸呸呸！”孙彦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于纵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还挺感慨的。

　　其实以前他也有这么一个可以互损的朋友，是校外的，可是现在不在了。

　　大概是女孩子心细，曲晓洁很快就看出了他情绪有些低落，但也没有自以为是地去安慰，只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先喝点热的吧，要吃上饭还得再等会儿。”

　　于纵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接过杯子看了眼窗外的雪景。

　　“今年冬天应该是最冷的吧，去年这会儿都没供暖了。”孙彦把几张单子合在一起递给服务员，递过去的时候瞥到于纵就点了份炒饭，他有些疑惑，“你就点份炒饭就够了？不吃点其他的吗？”

　　“你胃口比我还小。”曲晓洁跟着打趣了一句。

　　“等会儿不够再点吧。”于纵喝了口水，他现在就想吃点饭，其他的暂时兴趣不大。

　　等谢晨的豆汁儿端上桌时，他倒是多看了两眼：“豆汁儿是什么味道的？闻着也不臭啊？是凉的吗？”

　　谢晨拿起勺子搅了搅，听着他这几个问题没忍住笑了出来：“是热的，这也不是正宗豆汁儿，味道应该更像豆浆。”

　　“那为什么要叫豆汁儿？”于纵又拿了一张菜单出来看，东西南北的特色食物这里基本都有，但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也没几样是正宗的。

　　“这你要问锐哥，他认识老板。”孙彦一边说一边从暖气片上的小盘子里抓了一把葡萄干。

　　于纵听后偏着脑袋看向方锐。

　　方锐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聊天，他点好菜后就拿出手机开了游戏，于纵看过两眼，是他无聊了也会玩的欢乐斗地主。

　　虽然没参与，不过他并没有错过他们说的话。

　　“老板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大学毕业就选择了餐饮，可惜自己做什么都不像样，店里做出的食物永远对不上招牌名，所以最后直接改成了杂食，印着全国各地的菜名，上着杂七杂八的成品。”

　　“不是还有厨师吗？”于纵问。

　　“就现在这厨师？”方锐笑道：“这是老板之前小区的门卫，他多给了二百块把人挖过来的，最开始什么都不会，学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能做出几样。”

　　“那这老板一定很有钱。”于纵笑了笑。

　　“这倒是真的。”孙彦附和道，“我上次来的时候看他开的三叉戟跑车。”

　　“三...玛莎拉蒂啊？”于纵说。

　　“对，所以人家开这个餐馆就是玩的，没想过挣钱。”孙彦说，“不是我仇富，但这人与人的差别也忒大了点吧！”

　　谢晨喝了口豆汁儿又笑着把碗推给孙彦：“消消气，说不定几年后你也能暴富。”

　　“不！我一定会暴富！”孙彦一口气干了剩下的半碗豆汁儿，豪迈的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到时候...”

　　话到嘴边他突然一愣，莫名有些心虚地扫了眼桌上的其他四人，然后红着耳朵埋下了头，留下四个满脸问号的人面面相觑。

　　这放个狠话还能把自己放来不好意思了，也是很少见。

　　曲晓洁有些嫌弃地扔了两张纸过去：“邋遢是病，别放弃治疗，我家五岁的侄子都不会用衣服擦嘴了。”

　　孙彦梗着脖子用行动拒绝了她的纸巾，最后还是谢晨看不下去了，拿过曲晓洁的纸帮孙彦擦干了他袖口上的水珠。

　　于纵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幕，思绪有些发散，胸口也有些闷。

　　他已经有三年没有过孤单这种情绪了，就算是他爸妈离婚，又或是在学校里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是离开生长地来到陌生环境，他都没有感觉到孤单，但就是现在，竟然久违的觉得很孤单。

　　十四岁以前，他还能认为自己是父母离婚的孩子里面最幸运的一个，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杂食’里的饭菜都上得很快，也多亏这样的速度，才没让他这种情绪转变为焦躁，尽管再不愿意面对，但是于纵自己知道，他的心理，大概是真的出了问题。

　　“对了，你今天早自习的时候在笑什么？”于纵看向孙彦。

　　孙彦本来是忘了的，但是听他这么一提起没忍住又笑了：“不是笑你，我在笑王鹏说的话，他说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南方来的，裹得跟头熊似的，之后又说你成绩好绝对不是吹的，上自习说两句话还要先看看老师，生怕被逮了一样。”

　　这原因于纵是真没想过，他并不觉得自己穿的有多厚，只是比起旁人多了一顶帽子、一副口罩而已。

　　“不过你不用管他，他没什么恶意，就是爱开玩笑。”孙彦又说。

　　于纵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在看到其他人吃得差不多后才叫来服务员准备抢在他们前面买单，不过并没有成功。

　　饭钱是方锐给的，为了方便转账于纵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直到加上好友，他才知道这个新同桌的名字。

　　“直接回学校吗？”孙彦穿上外套走在前面推开门。

　　“不然呢？”曲晓洁说，“还有十几分钟午休时间都过了。”

　　于纵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出校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我还有点事，不回学校了。”方锐说完就往跟学校门相反的方向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埋着头在手机上敲，不知道是在斗地主还是在发消息。

　　“又翘课？”孙彦看着方锐的背影皱了皱眉，“开学还没一个月，他这都翘多少次课了。”

　　“应该是有事吧。”谢晨若有所思地回过头，伸手在孙彦背上推了一把，“别想那么多，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的成绩吧，怎么说下半年也高三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我急，挺急的。”孙彦嘀咕了一句，不过声音太小，没人听见。

　　走到他们中午碰上的那个围墙时，意料之内，他们果然又是翻进去的，身姿潇洒的于纵都想唱一首“让我们飞得更高”。

　　还有十分钟上课，初中部和高一的都已经出来活动了，只有高二的还在午休。

　　于纵叹了口气，不经意地往三班教室看了眼，艺体班的人比文理班的要多些，仅有的一点空间都堆满了画板画架和篮球排球，种类不一的东西杂糅在一起，很拥挤，也很有朝气。

　　他看进去时，谢晨是班里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于纵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就从二班后门钻了进去。

　　方锐不在，孙彦秉着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的宗旨，带着手机坐到了于纵旁边。

　　“纵啊，我看你面相就知道你一定会玩游戏，怎么样，来几局？”

　　虽然看人面相就看出会玩游戏这个理由很扯淡，但架不住于纵手痒，虚伪地拒绝了一次就掏出手机打开了游戏界面，并且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确实很会玩游戏这一事实。

　　“我操，兄弟你很牛逼啊！”孙彦发自内心的夸赞了一句。

　　“承让。”于纵弯腰扯下充电器，孙彦也默契地把接线板收到了书包里。

　　“那什么，晚上再来几局？”

　　孙彦把书包塞到书桌里后就站在于纵边上磨磨蹭蹭的不走。

　　“再说吧。”

　　这实验七中的高二没有晚自习，不管是不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奇葩原因，但不得不说的是，这深得于纵的心。

　　不过在看到初中部和高一的都趴在栏杆上对他们行着注目礼的盛况时，他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承受住他们的怨气吧少年！”孙彦在他后肩上拍了一把，“这是锻炼心理素质的极好机会。”

　　“没事，只要我不回头，怨气就追不上我。”于纵一边戴手套一边问了句，“现在又没晚自习，你们住校的怎么玩？”

　　“瞎玩呗。”孙彦说，“先出去吃个饭，然后去美术室看三班的画画，也可以去操场看体育生被虐，反正晚上十点前回寝室就行。”

　　“那还不如不住校。”

　　“这你就不懂了吧，住校等于自由，谁愿意整天被爸妈监督着啊！”

　　这倒也是，毕竟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大都是在叛逆和准备叛逆这两种状态里转换。

　　和孙彦在校门口分开后，于纵才恍然惊觉，他这一下午竟然一直在和新认识的同学玩游戏，还玩的无比和谐，比跟唐杰一起玩还和谐。

　　不过这要让他以前的班主任知道了，估计能气得一口老血卡嗓子眼里，抽死他都算是轻的。

　　这么一天待下来，别的不说，单是想想这破学校的校风，虽然是奇葩了点，年级间矛盾是莫名其妙了点，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学校跟他本人真配。

　　都是屁事一箩筐，还总不爱直面根本原因，就这一点，确实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