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西上北下

2、第 2 章

　　于纵去学校报到这天是周三，于曼婕给他查了黄历，万事大吉。

　　但是一般来说，事实一定会跟她看的黄历相反。

　　早饭吃的是杨兴一早去小区门口买的包子，五百米不到的距离，提回来的包子连馅儿都冰凉了。

　　吃完灌了一口热水后，于纵艰难的裹好外套出了门，不过还没等走到院门口就又转身冲了回去，接着一言难尽地戴上了于曼婕放桌上的帽子和手套口罩。

　　谁他妈说北方三月回暖的！

　　小区离学校确实不远，跑着去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但是今天逆风，为了安全起见，于纵只能一步步踩踏实了走，踏实的后果就是他刚看见七中校门的同时，还听到了一阵轻快的铃声。

　　于纵走到校门边上站定，犹豫了一下是现在进去还是一会儿下课再进去，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在门口执勤的老师就指着他吼道：“你哪个班的！什么名字！没听见打铃是吧！”

　　“我...”于纵看着旁边拿着本子随时准备登记的小同志，又想了想贴吧里的风云高二，沉默了好几秒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高二二班的。”

　　“操，怎么又是高二的。”

　　不止是边上的学生，就连刚才吼他的老师也皱了皱眉，上下看了他好几眼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进去。”

　　光说进去多简单啊，于纵抬头看了看正前方和左右两边的三栋教学楼，脑子一懵又退后一步问了句：“高二是哪栋？”

　　“我操？你装谁不行你装高二的？”记名的小同志举着笔指着他，不仅手在抖，连牙齿也跟着哆嗦了起来，结合前面的对话，他还真分不清这是冻的还是气的。

　　“张口闭口就操，你精力是有多旺盛？”不管他是不是冻的，于纵只知道自己快被冻死了，连着语气也冷了下来，“我是转学来的，今天报到，新班级就是高二，还有问题吗，要接着操吗？”

　　小同志被他三两句话震慑得没敢再开口，执勤老师憋着气给他指了路后转身就骂了开来：“出口成脏，败坏校风，把你自己名字记上去，再写个八百字检查，下周一升旗的时候上去念。”

　　于纵抽出手抹去了睫毛上的冰霜，他对执勤老师的这番话并不怎么在意。

　　左右人家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要真是这学校高二的，说不定他一走，老师和那小同志还能凑一起捧哏逗哏骂出个对口相声。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学校哪止高二奇葩啊，这还带传承的，就这么说吧，只要这届高二不毕业，影响一定无比深远。

　　还叫什么实验高中，干脆改名叫奇葩重点培养基地得了。

　　于纵一边想一边瞎乐，等拐进大楼了才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安静？

　　他揣着手出了楼梯口左右看了眼。

　　没错啊，中间高一，左边高二，右边隔了一条道的是初中部。

　　于纵叹了口气，早自习不是该晨读的吗，虽说这学校人是少了点，学生是弱鸡了点，但也不至于走进校园连一丝声儿也听不到吧？

　　难不成是因为太冷，所以这楼的弱鸡高二集体罢课？

　　于纵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秒，甚至还觉得在这么奇葩的学校里，一切皆有可能。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还是顺着楼梯往上爬了起来，一二三四楼全空，到了顶层才终于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的说话声，而更让人感动的是，这一层走廊上的暖气全是开着的。

　　走过三班又路过二班窗户时于纵往里看了眼，在确定里面坐的是活人后，他竟然有了种热泪盈眶的错觉。

　　但真要让他现在敲门进教室的话，他又不怎么愿意了。

　　于纵看着鞋尖发起了愣，还没想好是去楼梯间坐会儿还是去厕所抽根烟等下课呢，后背就被一股大力撞了上来，连着撞开的，还有那扇暂时隔绝尴尬的教室前门。

　　而比尴尬更尴尬的事，就是你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面对尴尬，尴尬就猝不及防自己送上门来了，闷头一棒，毫无缓冲。

　　“操操操！”

　　于纵手刚撑上讲台，就听到身后一连串的操，这他妈是这个学校的口头禅吗！

　　“丁老...师，不好意思啊，起晚了。”

　　于纵收回撑在讲台上的手，侧身看了眼后面的四个人，大概是一个宿舍的，连迟到都很统一。

　　迟到小分队说完原因后又散开回了各自的座位，只留下于纵一人和全班几十号人大眼瞪小眼。

　　操！

　　这他妈是真操！

　　他抬手扯着口罩透了口气，偏头看向坐在讲台后面同样好奇的老师，一脸郁闷地解释道：“我是转学过来的，需要先去找班主任报到吗？”

　　忽略班上骤然响起的议论声，于纵就靠在讲台上等这位丁老师开口。

　　“我就是。”老丁站起身，有些诧异地问：“不是说下周一报到吗，是出什么事所以提前了吗？”

　　这话问的，不出点事都像是对不起他零下十几度还出门的决心。

　　于纵调动脸部肌肉努力扯出了一抹笑：“没，就当提前来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挺好挺好。”老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班里说道：“这就是我上周跟你们说过来咱班的转校生，叫于纵，未来一年半你们就是同学了，大家一定要做到互帮互助...”

　　而等老丁终于发表完自己的即兴演讲后，教室后面三排已经差不多都趴下了，就这场面，于纵在自己尴尬的同时还好心的帮老丁承受了属于他的那份尴尬。

　　“谢谢丁老师。”于纵摘下口罩，不等他再开口，就直接走向了最后一排空着的那个位置。

　　说真的，就这种啰嗦程度，当一个班主任确实有些屈才了，比他原学校的校长还能掰扯。

　　于纵取下书包，看了眼身旁不足半米的暖气片，还有暖气旁边扔了一地的羽绒服，想了会儿还是把外套脱了搭在了椅子后面。

　　不过他这边刚坐下，还没等喘口气，右边就传来了几声闷笑。

　　于纵先是看了眼自己靠窗趴着的同桌，之后才偏着脑袋盯向隔了一条过道的第三组新同学。

　　笑屁。

　　他抬手把袖子往上撸了一把，一套动作还没做完那群人又笑了起来。

　　我操？

　　于纵不爽地瞪过去，笑的人目测有三个，他只挑了一个眼熟的人死盯，盯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人是刚才那四个迟到小分队成员的其中之一。

　　“有事儿？”于纵手点着桌子，说话前习惯性地先看了眼讲台后面的老师。

　　被他盯着的人没有一点不自在，抱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混合体笑得身子直颤。

　　“孙彦。”老丁敲了敲讲台，“和新同学和睦相处。”

　　“哎，好好好。”孙彦应付着点了点头，看着老丁收拾好桌上的书出了教室才又趴回桌上冲于纵笑道：“同学你南方人吧，丁老头还说过你成绩特棒，真的吗？”

　　于纵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

　　他现在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孙彦手里捧着的那碗冰吸引了。

　　刚才没看清楚，这会儿孙彦拿勺搅动出声了他才确定。

　　“你早饭吃冰？”于纵一开始确实被笑得挺不爽的，但是那短暂的不爽跟当下一对比，他就发现了，自己还是对这种一大早就吃冰块儿的脑抽行为更感兴趣。

　　“不是早饭，就是零食，曲晓洁教我们做的。”孙彦把碗放他桌上，“来点儿？”

　　曲晓洁谁？

　　于纵很佩服自己看着碗里的碎冰冰和旁边的透明胶状物时还能分神去想谁是曲晓洁这问题。

　　“谁弄的冰粉儿？”

　　声音是从于纵边上传来的，他侧头看过去，就见刚还趴着睡得很熟的新同桌这会儿已经撑着头玩起手机了。

　　“我弄的。”孙彦拖着凳子凑到于纵桌边冲里面道：“怎么样，刚在食堂曲晓洁还夸我来着，说是弄得好看。”

　　“她今天没戴眼镜吧？”新同桌又瞥了眼那碗四不像。

　　“戴了！”孙彦拍了把桌子，回头问身后两个跟他一起吃冰的脑抽，“是吧，戴了的，隐形眼镜。”

　　“行行行，难得你二百五的眼睛还能看清人家的隐形眼镜。”新同桌敷衍地点头，又开始看手机。

　　“操！”孙彦咬着牙抬手指着里面。

　　就在于纵准备给他俩腾出一个打架场地时，孙彦的狠话终于放了出来，“你要不是我锐哥，我现在就能把你从五楼拍下去砸个坑你信吗？”

　　“说到这个。”新同桌放下手机，抬起食指点了一下脑门上的创口贴，“你把我从围墙上拍下去的帐我好像还没找你算。”

　　“哎，不是，锐哥，那是我看见有杀气，冒着摔死的危险先救了你，你怎么能瞎揣度我的用心呢！”孙彦说。

　　说完像是怕他锐哥再开口一样，忙端过碗冲于纵抬了抬下巴，“来，新同学，尝一口试试？”

　　于纵本能的想拒绝，但是又好奇这里面的原料，所以礼貌的问了句：“你这冰是在花台上抠的吗？”

　　“啥？”

　　孙彦先看了眼后面憋着笑的方锐，之后才拿起勺子舀起一块冰，十分认真地反驳：“哪个花台能抠这么好看的冰，这是我们自己冻的，正宗农夫山泉冻的，不耗电不费神原生冷空气冻成，无污染零添加。”

　　他话音一落，于纵是真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了唯一的一张现金拍桌上，真心赞叹道：“毫无植入痕迹，我代表农夫山泉给你发来今年的冬季慰问金。”

　　“这么卖力就给一块啊？”孙彦是真的自来熟，伸手拿起来甩了两下就揣兜里了，“劳动人民很感激，希望金主爸爸春季多给点。”

　　“没问题。”

　　方锐听完他们的对话先是转向窗户笑了两声，笑完了又回头指着碗里的胶状物问道：“这什么？”

　　“果冻啊！”孙彦挑起一块在勺子上晃了晃，“小卖部买的，三块一袋，一袋有六个。”

　　“其他你也别问了，这上面的蔓越莓干和草莓干是我去宣姨店里拿的，红糖是在咱班女生抽屉里匀的。”孙彦不指望他们两个能吃了，抱着碗回了自己座位上，三两下就把一碗自制冰粉全倒进了嘴里。

　　“啧。”

　　于纵心里跟着啧了一声，赞叹他们自主研发的头脑，也佩服他们敢于吃下去的勇气。

　　“跟屎一样。”

　　哟。

　　于纵偏着脑袋看向发完言的新同桌。

　　不容易啊，这他妈神经病一样的高二年级竟然还有一位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