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西上北下

1、第 1 章

　　“火锅，咱们搬新家了，你要是水土不服的话，记得汪两声，你纵哥专治各种不服。”

　　于纵下巴搁在车窗上，看着于曼婕举着手机绕着新房子转了三四圈，总共发了八个视频朋友圈，这才分出一点精力给她身后的一人一狗。

　　“得了吧，还治不服呢，一上高速就头疼晕车的也不知道是谁。”于曼婕嘲笑道。

　　“这好歹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您得体谅。”于纵单手抱起一只黄棕色博美朝外晃了晃，“看到没，这么厚的雪，给你扔下去都能砸个半米深坑。”

　　“闭嘴，滚下来搬东西，别都让你杨叔搬！”于曼婕打开院门，走到车后帮着杨兴抬下了一箱书。

　　“不用帮，就这几箱东西，马上完事。”杨兴笑了笑，探出头冲刚下车的于纵喊道，“纵纵头还疼的话就先进屋里躺会儿，我们一小时后出去吃饭。”

　　于纵甩了甩脑袋，没说什么，径自上前把自己的书都搬到了屋檐下。

　　他爸妈离婚后，过了三年多，于曼婕认识了到南方出差的杨兴，具体这两人是怎么看对的眼，又是怎么决定了去扯的证，说实话，他真不清楚，只知道他妈改嫁后，他们就得跟着杨兴搬北边来了，连带着他还没读完的书，也一并搬来了。

　　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市中心，至少来的路上，他没看到电视里拍的那些标志性建筑，于曼婕说，是因为户口的原因，他暂时只能在靠郊区这边先借读着，而且高考需不需要回南方考，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

　　“对了，你杨叔下周就得回去工作了，妈妈公司那边也有通知了，得跟着去报道，你这边一个人行吗？”于曼婕问。

　　“你这话说的，我要说不行你是不是就不走了？”于纵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挑着离他最近的一盘菜。

　　“这要换别人我还信，你可是我儿子，没什么不行的。”于曼婕把肉转到于纵面前，“不过我倒是很担心那两只狗，你这明天就去学校了，万一自动喂粮机坏了怎么办。”

　　于纵有些干巴地动着嘴，等着吧，他早晚把狗给送出去。

　　“要不给纵纵请个阿姨，还能做做饭，高二下学期学业也紧张了，这边虽说是靠近城郊，但是教学质量这些还是挺好的。”杨兴是个行动派，说完就想立马去联系中介，于纵叹了口气，忙给人拦了下来。

　　“不用了杨叔，我一个人就可以。”于纵认真地保证了两三次，杨兴才放弃给他找保姆这事。

　　其实于曼婕有句话说的挺好，杨兴是个老好人，不过这种好是半道突然出现在他家庭中的，对他来说有些超纲。

　　不习惯，也不自在。

　　吃过饭回到新家后，于纵这才算仔细看过了这个小区。

　　据杨叔说，这里是学区房。

　　每栋六层楼，每层两户，就一楼和六楼有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户看起来还都挺好相处的，他们隔壁是对老夫妻，聊了两句才知道是退休了的老教师。

　　也亏得杨叔能租到这么好的地儿了。

　　房子是套二的，面积不小，总的来说也是对得起它地处郊区边缘还卖几万一平的价格了。

　　“火锅，睡觉了。”于纵换好鞋站在门边冲院里喊了声，不过狗没喊过来，倒是把于曼婕喊来了。

　　“屋檐下就是狗窝，挡风又保暖，以后你别老让它们睡屋里，我现在闻着你都有狗味儿了。”

　　“你一个有鼻炎的还能闻出狗味儿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于纵不是很情愿地关上了门，踩着拖鞋回了房间。

　　这个点离他睡觉的时间还早，而且一静下来他就忍不住去想一些平常不愿意想的事，失眠对他来说也算是常态。

　　在床上翻了几圈后，于纵干脆拿过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开了机连上网，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在他点进游戏之前，竟然还弹出了几条微信消息。

　　-怎么突然就转学了？

　　-还回来吗？

　　这两条消息都是唐杰发的，他的同班同学兼游戏好友，除开这两层关系，两人应该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现在给他发消息，大概也是后知后觉发现了离开这人是他的游戏提款机。

　　初中加高中读了四年多的校园，他竟然没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这也太讽刺了些。

　　于纵把这个归于：人家都是争分夺秒埋头苦学，只有他自己一人不安分——抽烟、喝酒、打架，还有偶尔逃学。

　　以上有真实情况，也有以讹传讹，但并不妨碍他在学校里不受待见的事实，久而久之他也不去自找不痛快了。

　　关了唐杰的聊天窗口，他又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是火锅的对象的主人，也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年轻女画家。

　　搬家之前，他们是门对门的近邻。

　　于纵挺喜欢她的，不过两人大小八岁，他除了偶尔厚着脸皮去她家蹭吃蹭喝外，也产生不出什么其他情愫了，再加上他完全不懂画，以至于跟白月光姐姐的共同话题少得可怜。

　　-纵纵，小狗的名字可以换一个吗？

　　于纵看着消息撇了撇嘴，火锅一共生了两只崽，程小满挑走了最小的一只，而在她抱走之前，他就已经给两只狗都取好了名字。

　　凉皮、麻辣烫。

　　程小满带走的是麻辣烫。

　　于纵没劲地趴在床上叹了口气，这名字好像的确不符合程小满的气质。

　　-好的，想好换什么名了吗？

　　消息发过去就沉入了大海，这是以前的常态，毕竟不是谁都跟他一样闲。

　　再之后就只有群聊消息了，一个班群，一个以前小区的业主群，这还是去年于曼婕把他拉进去的，说是沾喜气，抢新年红包。

　　他平静地切换了另一个微信号，扑面而来的热情差点把他活埋在北方的冬天里。

　　果然，还是学校外的生活有意思。

　　但他也只是大概地扫了两眼，因为这一整串未读消息里都没有他想知道的事。

　　于纵看着天花板轻咬了咬牙齿，听了一会儿清脆的碰撞声后，才点开软件商店下载了贴吧和微博。

　　市第七实验高中。

　　找到要去报道的这所学校的贴吧后，于纵抱着融入新学校首先要融入他们的文化的这种心理，严肃地点进了这片学生的吐槽天堂、教导主任的暗访密地。

　　可惜，他的严肃在看了几个傻逼帖子后，就完全维持不下去了。

　　【我饭卡掉在了操场第二个篮球架下面，谁都不许去捡。】

　　盖楼二十几层后，发帖人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来补充了一句：对了，我是高二的，受不住丢失饭卡的刺激，所以学弟学妹们别招我，捡着的就麻溜给我放回去。

　　......

　　【高一十二班的体育老师又生病了吗？为什么老请假啊！】

　　-什么请假啊，人家成老师在给高二二班上课。

　　-卧槽，又是高二，他们至于吗！

　　-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是高二的啊！

　　-楼上别吐槽了，一会儿那群弱鸡出事，你肯定跑不了。

　　-行行行，我闭嘴。

　　......

　　【日常吐槽高二，明明一起迟到的，凭什么主任只抓我。】

　　-因为高二的身体不好。

　　-同上。

　　-呵。

　　......

　　“靠？”于纵掀开被子坐起身，愣了两秒后直接跳下床去了于曼婕的房门前。

　　他步子拖得响亮，还没走近就开始喊：“于美女，睡了没？”

　　过了几秒，于曼婕披着外套过来开门，脸上难得的敷起了面膜，“大晚上你喊什么喊。”

　　“我就找你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在市第七实验高中？”于纵问。

　　“是啊，刚回来的时候还路过了，杨叔不是给你指了吗？”于曼婕拍了拍脸，“你给忘啦？”

　　“没事没事，我明天送你去。”杨兴估计已经躺床上了，没有出来，就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不用，我想起来了。”于纵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不是去读高二的，但是这话太傻了，问了的话于曼婕肯定会说他脑子有病。

　　不过这贴吧反映出来的，到底是学校奇葩，还是单纯只有高二奇葩？

　　“那个，杨叔，我问问你。”于纵靠在门框上往里瞧着，“这个学校的高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我看你才有毛病。”于曼婕伸出食指在他头上敲了敲，想了想又轻声问道：“是不是紧张，怕和同学相处不好？”

　　其实跟同学相处不好这事吧，跟学校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他跟那些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扎书里的枯燥人群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是自己把自己单方面给整孤立了，还莫名其妙被塑造了一个扯淡的坏学生形象。

　　“嘶...”杨兴想了想，突然抬手拍了把床垫，“好像真出过事。”

　　“啥！”于曼婕连面膜都顾不得了，抬手一撕两步跨上|床，“啥意思，学校还出过事？那我儿子进去会不会被怵着啊！”

　　于纵嘴角一抽，抬手摸了把后背，有些凉。

　　“不会不会，过了挺久了。”杨兴滑着手机，嘴里念道，“我记得好像还上过新闻，我看看啊...”

　　“有了，就是这个事！”

　　于曼婕拿过手机自己看着，于纵没打算进去，就站门口等她看完总结。

　　“哟，这么大个事啊？”于曼婕惊呼了一声。

　　“怎么个事，说说。”于纵抠着门缝，有些紧张。

　　“就是这个学校建好就招了生，也没透个气什么的，结果那批学生集体甲醛中毒，还有一个没抢救过来。”于曼婕捂着嘴摇了摇头，“这北方冬天要供暖，暖气一开，味道肯定更浓，检测人员是怎么搞的啊？”

　　“是非法招的生。”杨兴说，“这件事社会关注度挺高的，凡是参与的人都被抓了，后来又空了一年，去甲醛，重新检测，合格了才再次招的生。”

　　“所以现在的高二就是当初甲醛中毒的那群学生？”于纵还挺震惊的，要真是这样导致的身体不好，那还能说得过去。

　　“哪能啊。”杨兴笑着摆了摆手，“甲醛中毒的主要是住校生，前些年住校的也不多，所以这个事一被曝出来，大多数的家长都带着孩子去了其他学校，休养耽搁一年再去报道的总是少数。”

　　哦。

　　所以现在这群高二纯粹就是在集体装菜鸡欺负新生，横行校园呗。

　　于纵总结完后无趣地帮他们拉上了房门。

　　不过幸好他是走读，毕竟要去住那种出过事的宿舍，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灵才行，可惜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