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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乡村春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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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村村头的水田里,上生水稻,下养鲤鱼,鹿幺幺赤脚站在田埂边弯腰分辨茎秆浓绿色的水稻植株和茎秆为浅绿色的千金子等野草植株,然后果断把野草连根拔出,扬臂一甩就扔到田埂上去。
很快,田埂附近的野草都拔完了,鹿幺幺直起身,看远离田埂的一大片叶浪,苦起脸。
能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知青,下乡来建设农村,这份活已经很轻松了,在村尾池塘挖塘泥担到田里去才是苦活计。
池塘底部的泥巴积累了丰富的肥料,但是又臭又腥,一担特别重。
雪白的足试探着踩水,是凉的,相比于头顶的烈日,是那么的令人舒心,瞬间被太阳烤和帽子闷的头都轻快一些。
脚丫子一下子就踩落,陷进了一层浅浅水下的泥里,泥里也是凉的,很舒服,除了走动时会有股吸力让拔腿比较费力就都好。
只要一下田,踏出第一步,鹿幺幺的身影很快就跑到田里去,并地毯排查一样从这头去到那头,田埂上好多被丢上去的野草把子,等她直起身就见到另一边的田埂时,回望弯腰走过的大片水田,成就感一下子就爆棚。
她看了一眼堆肥堆到旁边水田的喻文州,怂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脸颊鼓鼓的,带着点婴儿肥。
鹿幺幺:不就是干活嘛,谁不会呀,哼~
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喻文州像是麻木的耕牛,沉默不语,只有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肌肉纹理滑落,留下一道闪闪发光的路迹。
她低头想找到剩下的野草,就被脚边一个移动的黑壳子吓得一颤,只见硬币大小的硬壳虫在水中六条腿扒拉,游动,鹿幺幺直觉它要游到自己脚上,尖叫就已经先涌出喉咙,她像脚底板被烫了一样,疯狂奔向田埂上,踩得水泥乱飞。
脚踩到地上鹿幺幺犹自惊疑不定,边跳脚想把可能有的虫抖下去,边四处看,目光没有焦点,她就觉得那个该死的虫子碰到她的脚了。
不看还好,一看就要人命,鹿幺幺敢发誓,自己一定看到了吸在她右腿小腿上的一坨绿色了!
眼瞳极速收缩,她看得特别清楚,那虫甩都甩不掉,乍看圆柱形,实则体长稍扁,对着她的绿中带黑的背部好多纵线,整个有环纹,吸盘死死巴着她的肉,在她腿上还动了动,收缩了一下。
她看得太清楚了,一瞬间血涌大脑,几乎要晕厥过去。
看到不远处一个大活人,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飞奔了过去:“救救命呜呜呜——”
她哭得不能自以,等能看清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蹲在她旁边,手里捏着那条虫,随意地把虫丢到一边。
“水蛭而已。”男人的声音是那种温柔的声线,因为没有什么情绪而显得带了点冷。
鹿幺幺低头看自己的右腿,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又看男人,多了几分光亮。
才不管他说话冷不冷,再冷都是好人啊。
“谢谢,我叫——鹿幺幺,幺妹的幺,后来被改名叫做鹿红花,你真是个,好同志!”她说话时她的眼睛里全是对方。
她的眼睛因为哭过眼皮浅浅发红,盈盈的眼睛如秋天四海村鱼最多的九州塘水面一样,原谅喻文州只想到这样的形容,但这也让他立马生出警惕,只想避开,拔腿就回到自己的堆肥处。
鹿幺幺还想说什么,就有人往这边来了,她敢肯定,今天她当着人和喻大牛多说几句,明天桃花树下那些个大娘大婶准得把他们俩编排得什么离谱的都有。
再次看向还剩下几棵草的水田,鹿幺幺就先心生恐惧起来,犹豫着不敢再次下水。
总归是心理建设没做成功,就蹲在田埂边装模做样摸水稻假装在扯草,磨洋工,恰好旁边一棵树,落下一片阴凉,也舒服。
反正她任务就是这个,早做完和晚做完都一样,鹿幺幺实在是不敢下水了。
原来水里虽说凉快,但是有好多虫子。
想到下午还有一块水田除草任务,鹿幺幺就难受了。
看太阳头顶该回知青点吃饭了,就手脚迅速地把最后几根靠田埂的草拔掉,起身回走,去取放一处的帆布包,却摸到自己放进去的早上剩下的一个鸡蛋,回头看到换了田往这边走准备继续干活的喻大牛,想了想,过去时顺手把鸡蛋塞到他破口袋里。
没等他反应,就撒腿快跑。
唉,实在也是他太瘦了,要多吃点,估计会蛮好看的,鹿幺幺想。
一阵风吹过去,喻文州下意识想起以前村里小孩的恶作剧,他没有伸手到多了东西的口袋,只感觉到那是个圆圆的东西。
他回头看到跑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又低下头看,竟是一颗圆溜溜的煮鸡蛋。
看得有些久,刚刚堆肥的手,垂在身侧,终究是没将鸡蛋拿到手上。
回到知青点,午餐又是清水白菜。
其实顿顿不是清水白菜就是清水萝卜,如果只吃这,人嘴里都冒青水,淡出鸟来。
所以草草吃过这白菜,就缩回自己那加餐。
鹿幺幺吃着没什么太大味道的饼干,觉得还是之前买的桃酥好吃。
看到陈秀秀,也多提了一句:“秀秀,田里有水蛭,你注意啊。”
一边的王向红想到她回来裤子泥水溅老高,说了句:“对,我忘了说。”
她自己是早已经不怕了,被黏上了还能淡定拈掉继续干活,新来的估计得怕。
陈秀秀应了一声,拿了副乒乓球拍问她们:“打球吗?”
离下午上工还有好一会,知青点有个活动兼会议室,可以打球,不过堆了不少柴,因为食堂空地堆的柴老受潮,就得挪室内,找来找去还是这里可以放。
不过柴放进去,球桌就得挪出去。
“你们玩吧。”鹿幺幺还没吃饱呢。
几个女知青就请男知青把球桌挪出来,然后一起打球。
人多,乒乓球台只有一个,终归是不美。
于是还是打牌好,尤其是男知青那边更喜欢打牌,四个人头上都贴了或多或少的纸条。
下午还是去早就分给她去拔草的水田,奇怪的是,不敢再下水鹿幺幺在田埂上转了一周竟然没看到一棵野草,而旁边喻大牛好像在她上午走时还在堆的肥边上忙碌。
鹿幺幺奇怪这田怎么就不长草,倒也乐得清闲。
晚上陈秀秀跟她说起已经婚嫁的老知青。
一些知青挣工分也养不活自己,就和村子里人结婚,也算是扎了根。
还说村头那个喻会记家里媳妇就是个知青,一开始也是喻会记儿子帮人家干活,两个人就渐渐走到一起去了。
结尾说自己要回城里,还问她有没有看上哪个知青,笑好多人喜欢她呢。
听着听着,鹿幺幺懂了暗示,只说自己没想法结婚,之后就再也不敢让喻红军他们帮自己了,人也累了不少,但是免了潜在的麻烦。
之后有男知青给她塞东西,她也一概不要。
书则文长,不书则短,两年过去,年前,知青所里陈秀秀和陈卫民闹掰了,本来两个人在谈对象,但是陈秀秀抓到陈卫民和其他女知青搞在一起,都要疯了,盯着所有女知青好像有仇。
很不幸,一到四海村不久就被陈卫民示好的鹿幺幺被她扯上了,完全变了个人样对她冷言冷语、指桑骂槐,言辞之中颇有认定鹿幺幺破坏她和陈卫民感情的意思。
天可怜见,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她不是都拒绝了吗?
1977年新春,鹿幺幺已经两年没回家了,村里批了假过个年,正好避一避知青所的污糟事。
这两年大哥结了婚,还是每月会给她寄五块钱,小妹也开始议亲了,回去先看到父亲又老了一些,忙前忙后招待她。
鹿幺幺带了在四海村自己晒的鱼,提着鱼看父亲又是泡茶又是拿吃的,嫂子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小姑子,后妈摆着笑脸,小妹躲在房间里,鹿幺幺恍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客人。
这种感觉到进自己房间,发现自己的床变成小妹放东西的桌子时,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