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乡村春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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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由妈妈托舅舅做的樟木床子，是妈妈亲自刷的蜡，鹿幺幺丧母太久，只有这张床，萦绕了所有她对于母亲的想像。
睡时，会有樟木的香气，而在梦乡里，会有一个温柔的女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唤她幺儿，给她甜甜的梦乡。
妈妈去了那么久，现在，这张床早已经生了一些裂纹，灰扑扑的，她两年未归，木床表面全是灰，角落甚至结了蜘蛛网，一直腿长的蜘蛛爬了过去。
而在这上面，叠了两口放衣服的木箱，旁边乱七八糟放着一个风筝，一个破包等。
小妹见到她，一愣，没说话。
鹿幺幺没管她，把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年轻女性的鹅黄裙子，红衫子。
旁侧出来一只手，把她的手一拍，瞪她：“别动我衣服！”
小妹把裙子抢过来，放到别处，上了锁，回身干巴巴唤了句：“姐，你怎么回来了？”
鹿幺幺任她动作，到她喊人时才冷笑一声：“鹿小丽，别喊我姐，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我妹。”
心里像是火山一般汹涌着岩浆，但是鹿幺幺却感觉自己无比的冷静。
还记得她四岁那年，那时爸爸突然说，要给他们带新妈妈回家，问他们开心吗。
其实这事早就有人在嚼舌根，邻居还跟鹿幺幺说：“你爸要给你找后妈，你和你哥小心呐，有后妈就有后爸！”
却也有叔伯婶子说父亲年纪还不大，再找个照顾兄妹俩的妻子，生活才圆满。
母亲确实去世太久，尤其是父亲一个人拉扯他们俩个孩子也不容易，所以兄妹俩并没有阻拦。
其实鹿幺幺并不太懂，只是看着父亲二婚，会做面子的后妈也一副笑脸，似乎也不错？
后来父亲和后妈有了鹿小丽，鹿幺幺还很高兴，妹妹小小的，还冲她笑，会用手抓住她的手……
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后母面甜心毒的呢？
说不上某时突然发现，而是慢慢就懂了吧。
比如会区别对待她和哥哥，小的时候好吃的爸妈会什么东西都她和哥哥一人一份，后妈嫁进来，却说：“老鹿你工作累，这个鸡蛋给你，还有一个鸡蛋……”
她对向鹿幺幺：“幺幺啊，哥哥正在长身体，就给你哥哥啊。”
鹿幺幺没觉出什么问题，现在想想即便哥哥多会留她一半，但是性质就变了。
她就再也没有资格平等得到一个“鸡蛋”。
即便她长身体时，“鸡蛋”也会给到工作累的父亲和后妈，给到家中唯一的男苗苗鹿向前，给到家中最小的鹿小丽。
有时候落到实处的物资分配，最能说明问题，只是当初鹿幺幺不说，直到下乡的“机会”落到她头上，而工作给到后妈和鹿小丽。
就像无数次的分鸡蛋一样。
终于她闹，她要钱要票，然后现在呢？
鹿幺幺听到窗外的爆竹声烟花声，没有给出答案。
她出去了一趟，什么也没说。
回来时哥哥鹿向前也在，说自己去看战友去了，拉着她说要给她介绍她的嫂子。
“这是我妹妹鹿红花，也可以叫幺幺，”鹿向前又对鹿幺幺说：“看，这就是钱水妍，你嫂子，我信里提到的。”
两位女性对视，俱是一个笑容。
鹿向前又说到明天就去外公外婆家过年，对鹿幺幺说：“初四我又得回军区，明天我们一起去。”
鹿幺幺却摇了摇头：“我晚上就过去，在那里睡一觉，陪外公外婆说说话，明天就回四海村，村上给我批的假就几天。”
“这么急？”鹿向前觉着有什么不对，先念了一句：“都不在家里待一晚上吗？”
然后抓到重点，埋头去了两个妹妹的房间，见到那张全是灰的床，几乎整个房间就都是鹿小丽的空间，怒发冲冠，冲后妈和鹿小丽质问：“幺幺回来睡的地方就这样？”
父亲没反应过来，就被鹿向前扯到那张亡妻给女儿准备的樟木床前，而儿子的怒气扑面而来：“爸，这就是你下乡回来的女儿的床？”
鹿幺幺冷眼看着，吵到最后后妈就哭着去给她准备准备床褥，她才上前：“不用了，我晚上去舅舅家住一晚，刚刚我就买了明天的车票回去。”
她又转向自己后妈：“也不麻烦您给我准备，我怕折寿，每月的钱票备好就行，毕竟我在家也过不下去了，外面邻舍也由您说的我心狠，我爸还不至于最后一个地让我饿死在那。”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父亲，道了一句：“爸，新年快乐。”
烟花在天空炸响，天空中飘落一些白色的鹅毛，落到鹿幺幺手心，凉的，化成了水。
雪花飞舞，她等了一下追上来的鹿向前夫妇，看白雪落在他们发间。
夫妇二人人间共白头。
她说话蕴出的白气，模糊了她的视线，鹿幺幺缩了缩脖子。
这个冬天，也太冷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就走，走之前鹿幺幺跟鹿向前说：“哥，妈妈这边的一些亲戚就麻烦你替我顺便拜个年，我这就回去了。”
兄妹俩在雪中道别。
鹿向前看妹妹在这小雪中，只提了一个装外婆让她带走的一些吃的的袋子，脸蛋冻得发白，眉眼间喊了苦，小小的一个，男子汉的泪就落下来，他哭着把一包东西给她，还塞给她一卷钱：“妹妹啊是哥哥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当初就应该我去下乡……妈妈临终前还托付我照顾好你啊！”
鹿幺幺不要他的钱：“说那些做什么，这新裙子我拿了，钱我就不要了，你娶了媳妇，以后就是要撑起一个家，哭什么，没出息，快回去吧，我就回四海村了。”
她跑起来，冲他喊道：“车快要开了，哥，你回去吧！”
上车后眼泪就止不住，她抹了又抹，捂着脸没哭出声。
冬天真的很冷，这一趟车的人不多，大都是没赶上大年初一回家的人，脸上是一年的疲惫和归家的喜悦。
在这中间，鹿幺幺想，她没有家了。
在家的喻文州似有所感，望了望下起雪籽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乡村春情（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