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虐鬼

11、野餐与爆炸

　　如果有所谓的上辈子，我们也是朋友吧。我看着眼前的人，这么想。

　　明媚的阳光照下来，世界都是明亮亮的，草地和树木带着阳光的亮。

　　如果是菲西丽塔的话，一定可以轻松做到我所做不到的一切吧。我又冒出这样的想法。

　　好想死啊。这样美好的天气就应该好好放松，放松下来之后，冒出来的是这样的话。

　　嘴角的弧度没有平下去，轻松的感觉也还在，我是发自内心的想着，好想去死啊。

　　我们在野外吃午餐，因为欧吉多喜欢太阳的缘故，我们在太阳底下吃。

　　我并不讨厌太阳，所以随他了。

　　我想我有了一个好朋友，我弯起嘴角，看向眼前的人，觉得盯着人家不妥，又低头转移视线。

　　在太阳底下吃午饭是有点奇怪，以常人的标准，然而我看过了很多奇怪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让我明白欧吉多的意愿之后立即丢开了顾虑，愉快的吃午饭。

　　喜欢这样美好的太阳的，不只欧吉多一个人，还有一个，算是我的老师的……也喜欢，以他的话来说明：“如果是自杀的话，一定要在这样明媚的晴天，不要在渐冷的徬晚，也不要清冷的夜晚。”

　　老师的红色眸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忽然读出来某次他没有说出的话：我们孤独的人，就这么死去最好。

　　那时老师在阳光下站着，那双红色眸子晶莹剔透，我第一反应是，和菲西丽塔的红发一样耀眼，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老师注意了我。

　　老师带着他那双剔透的红色眸子，面对着我，从教堂的最高处掉下去，像回归巢穴的飞鸟，潇洒而利落，我想，他没有说出的话是：赫尔特，我就知道你不会阻止我，孤独，我们一样孤独，相似的孤独，我们相吸，我们害怕，我们悲伤，我们起伏跌宕，我们永远不会结束，永远悲伤，永远哭泣，永远哀鸣，我们永恒，我们害怕我们悲伤我们哀鸣我们永恒，我们悲伤我们哀鸣我们永恒，我们悲伤我们哀鸣我们永恒。

　　“自杀是一种积极向上的表现，它代表了对目前生活的反抗，表明了你正视你对生活的不满。”老师摇着红酒杯，殷红的酒液旋转，偶尔鲜红如他嘴唇，姿态轻松自如，像一只鸟，无论如何都是笼中雀，悲哀而绝望，一只，鸟，渺小而无力，懦弱而绝望。

　　酒香熏着我的鼻子，杯沿抵着上唇，老师眼里各种情绪明明灭灭，波光流转如一汪酒液，我看着他的眼，忽然就喝了杯酒。

　　不同的孤独，但同样难熬。他站在蓝天之下，背对着我，满天的蓝成为他的背景，他宛如一个突出的米粒，浑身上下写满了“杀了我吧。”

　　我们一起去死吧。如果那时候我能对老师说话，开口一定是这句话，这句轻松笑意的“我们去死吧。”

　　我们轻轻松松去死吧，如果能让我和老师一起许一个会成真的愿望，那一定就是，我们一起去死吧。

　　暗紫色的河流汹涌，我抵着栏杆托着脸，下垂的眼皮子只扫到远处不高的桥梁，桥身灰灰，桥洞子黑黑，身旁的欧陆亚与我隔了两三个人的空隙，背对着栏杆，把手肘撑在杆上，懒懒散散样子，又像随时掉进河。

　　我不在意欧陆亚的安危，但是如果他寻死，我还是会阻止，我怎么可能让亲王最喜欢的儿子死这里，我把手中饮料吸完，顺手掐瘪了瓶子，往河扔去，想着从来没见到河里拦垃圾的东西，在哪呢。

　　扔东西引起了欧陆亚的侧目，也打开了他的嘴：“呐，你真的很让人火大。”

　　我并没有说话，视线都没有发生偏移。

　　他漫不经心的说：“喂，你考虑一下来我这吧！”

　　这换来了我的一个侧目：“为什么？”

　　我没有考虑他想法的打算，但我好奇他的动机，很好奇。

　　傍晚这趟莫名其妙的停留，本来就是欧陆亚一个人的主意。

　　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在这里，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

　　蘑菇云从门里冒出来，由小变大，慢慢弥散在空中，爆炸的声音从店铺里传来，是动乱啊。

　　我很有兴致的看着这场热闹，爆炸是这场动乱的开端，被毁掉的毫无疑问是贵族的店，我笑了笑，今天没有穿贵族的衣服出来，凭我的身手，还是可以在这场动乱里看热闹的，我藏在暗处，惊呼仿佛就在耳边，也没办法，叫的太大声了。

　　如果这场动乱没其他什么值得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去了啊。我稍微有些无聊的想，好想要些有趣的东西。

　　过于压迫民众的贵族遭到了民众的报复，结果现在还不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因为我就是单纯看热闹的，没有在这场暴乱里掺上一脚，呐呐，假如我能有幸在历史书上留名，会不会有吟游诗人为我树立清高的名声，好期待呢。

　　身穿宽大的斗篷，脚踩增高鞋，脸上是面具，我可不想被别人认出来，给教会带来多余的麻烦。

　　我依靠风魔法跳上了房顶，想要看看动乱的基本样貌，毕竟是以“从来没看过动乱”这种理由出来的，还是看一看呢。

　　我一边在高处跳跃，一边轻松的想到，增高鞋不方便行动，但我行动也不是靠增高鞋啊。

　　在高处看下去，那些人们都像小虫子，胡乱运动着，真无趣。

　　果然跟我设想的一模一样，果然不该上来吗？我一边想着要从哪里回修道院，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真苦恼，下面的小虫子大叫着，魔法纷飞着，建筑破碎着，真无聊，人们活着又死去，种群繁衍生息着，每一代人看起来都如此相似，这有意义吗？

　　或许我们整个种群才应该被叫做一个人，为了应对数不胜数的生存挑战，这一个人分散成了我们，我们从此再也无法看清东西。我的思绪又飘到了下面，这场动乱的赢家会是谁呢？

　　没有以后，下次有这样的动乱绝对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