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体》虐鬼

10、海洋与鱼

　　阳光照进房间，把房间弄的亮亮的，为里面的东西描上一层微弱的白边，看起来，是平和的午后时光。

　　我慢慢的从床上起来，为保暖而盖上的被子，熟悉的白墙壁，朝着脸伸出的手，眼角余光里的另一张床慢慢拉回了我的常识：我在房间呐~

　　我在房间？菲西丽塔、在哪？

　　疼痛化成的鱼钻入胸口，像海洋里到特定地方产卵的鱼，往胸口之上攀登，化为刀片，遏制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只要、只要这样，这样的感受，一定能停下！

　　思维违背理智的开始行动，试图找出解决方案，或者说，缓解方案。

　　不需要迷茫，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质疑，我只要、听菲西丽塔的话就好了，真的真的，只需要这样的就好了。

　　无数蓝色小鱼吐着小泡泡，抚平了伤痛，贯彻胸口的痛停了下来，虽然仍不舒服。

　　我转头，门是关着的。菲西丽塔怎么还不回来呢？有点奇怪。

　　像阴暗湿地里长出的绿色细小藤蔓挥舞着渴望，却一无所得的瘙痒，痒的心里发疼。

　　疼的像无数只小虫分头在心上啃咬，痒痛一点点的连成一片，像无数海绵。

　　海绵向上飘去，唤醒了沉默中的身体。

　　身体听从思维的指挥，离开床铺去找菲西丽塔，门打开了，前面是一条走廊，阳光斜进来把走廊分成黑灰白，灰白色的柱子撑着上面的石板，因为是午后，深色和浅色没有隔很远。

　　菲西丽塔站在一块阴影里等我，她被阳光分成黑色和灰色，站在那里等我过去，就像掌握了绝对胜利的王者，像名贵风景画上的平静。

　　事实上，我意识到那是菲西丽塔就过去了，我没有不过去的理由，或者说，没有理由可以让我不过去。

　　“醒了？”

　　“是的。”

　　“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心很慌。”

　　菲西丽塔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双手合起了我的双手，她手心的热量传过来，像冬天被子的安心。

　　“只需要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就好了，一起都会很好的。”

　　我看着她红色的双眼，把手抽出来回握了她的手，想，有你，就是天堂。

　　我说：“好。”

　　阳光似乎更亮了些。

　　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呢？我看着菲西丽塔红色的双眼想着，却又忍不住把它们和以前那双眼睛对比，似乎，是更热烈。

　　比起以前那双眼睛，这双眼睛包含的东西更多，完完全全没了以前那双眼睛的淡定。让我想起绝望、悲痛、背水一战。

　　菲西丽塔依然握着我的手，跟那时候一样，只是这双眼睛不同。

　　她问我：“赫尔特，我的头发颜色是粉色的还是红色的？”

　　我就是从这里开始神游的。我回过神来，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昏暗海底的细小藻类学着陆地上被风左右的草丛，向着够不到的海面伸出爪牙，不够，不够呐。

　　“粉色的。”

　　我回过神来就听见自己这么说，菲西丽塔的瞳孔缩小，仿佛看见什么绝对不想看到的事物。

　　被魔法阵加成的卡片向我袭来，我被菲西丽塔固定在原地，我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菲西丽塔要杀了我。

　　我到现在都不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我，赫斯利塔把我救出来之后，她就失踪了。

　　赫斯利塔把我拉出昏暗的走廊，走向新的光和未知。

　　我沉浸在菲西丽塔的杀意里，没有看她一眼。

　　如果是现在的我，会回头跟菲西丽塔说：“为什么要杀我啊？”

　　充满愤怒的质问，饱含失望的不解，将从我嘴里吐出，飞向菲西丽塔那边，给她带去我的疑问。

　　我还想跟她说：“要是毁掉就好了，这种明亮亮的白天，要是毁掉就好了。”

　　就像现在，我想跟他说：“毁掉就好了，要是能毁掉就好了。”

　　我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意，对着他微笑说着毁掉的我，居然开心的不可思议，我想起来，他问的是：“赫尔特，你对这种明亮亮的白天是怎么看的呢？”

　　他站在树下，蓝色的校服与阳光相处的很好，树上翠绿的叶子发亮，连草地里的叶子也是明净的，一切干净的不可思议。

　　我看着他的脸，想要找出变化的神情，是否有我关心的神色，他会排斥我吗？

　　他依然平静如往昔，像什么也没听见，又好像什么也听见了。

　　我听见了他心底的声音：啊，是这样啊。我听见了他这样回复我。

　　蓝色的小鱼吐着泡泡成群的游着。

　　与他相似的平静，在哪里出现过呢？

　　鱼吐的泡浮上水面，很快破掉。

　　阳光照下来，把天空染成红色，像摆在早餐盘子里的鸡蛋那样一整片，红的纯粹，就像马上就可以掉到某人背上的亲近感。

　　他俯下身来，他背着夕阳，来接我。

　　我看着他，拉住他伸出的手。

　　我们就这样走着，夕阳温暖的抚摸着我们。

　　相似的平静就出现这个人身上，我们的王子，莱斯彻特。

　　他拉着我回到宴会，去面对看不清面容的人们，以前在我眼里跟背景一样的人们，突然出了场，像小野果般大小的人们在莱斯彻特前，看得清的只有衣服的颜色，遥远而不可及，我却出乎意料的不怕，因为，莱斯彻特还在。

　　悦耳的旋律响起，不快不慢，他拉着我，一点点的跳舞。

　　从天堂掉到可以实实在在踩着的人间，可以踩着的人间，我旋转着，迷失着，又好像抓住着什么，抓住了某个东西，让我不至于失踪。

　　“一起去吃饭吧，赫尔特同学。”

　　他的声音把我拉回了校园，此时，阳光正好，我愣了愣。

　　“那就去吃饭吧。”

　　是啊，也到时间吃饭了。

　　太阳实在是太大了，我抬起手，光衬的手掌更加白皙，像那天晚上菲西丽塔在我掌心下的小脸。

　　我和菲西丽塔之间的屏障第一次被打碎，我伸手越过破洞，捧起了她的脸，一个吻落在我们身上，像冰棒只碰一下嘴唇带来的冰凉落在嘴唇，要是我们真的在一起就好了，要是，真的在一起，就好了，我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和菲西丽塔之间的隔膜，柔软但不可破，像神手中衡量正义的天平，不可破。